第252章 逃兵 縱容【4000】
“黑歌頓，你聽說了么，我們鎮南邊，最近好像除了一隻可怕的怪物，每每在夜間出沒，襲擊鎮上的人和牲畜，就最近一個星期，已經有好多的難民被襲擊了，襲擊者還在鎮外的叢林裏留下了巨大的腳印....”
又是一個清晨，歌頓騎士照例來到雄獅城堡，就聽見雄獅領的另一名受封騎士這般對他說道。
“怪物，奧米加，你再說什麼？”歌頓騎士皺眉，在這種危機時刻，他最怕聽到類似的言論。
無論怪物是不是真的！
鎮也好，假也好，這種會導致人心惶惶的流言，在這種時候傳出，肯定是對雄獅鎮不利的。
受封騎士奧米加還在炯炯有詞的說著：“是真的，昨天下午我去南部的樹林裏親自探查過了，好傢夥，那裏有許多怪物吃剩下的骨頭與血肉的殘骸，看起來就像是被嚼碎吞下，又被反芻出來的一樣，噁心極了。
而且真的有腳印，還是一群多足動物的腳印，密密麻麻的，看到的我頭皮發麻。”
“這是假的。”
歌頓皺了皺眉，他覺得奧米加應該懂得，不要在戰時傳達這種言論的道理，特別是他們這些作為封臣的騎士。
這是在擾亂軍心。
“嘿，歌頓，你不要這樣。”
似乎是看出了歌頓的想法，奧米加苦笑着搖了搖頭：“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可是我們的情況，你喃道還不清楚么，就這三百多人的小部隊，只要長耳朵們往這邊看上一眼，我們基本就沒了。
既然這樣，我們不如藉著這個借口，讓男爵大人帶着領地的居民，向內陸方向遷徙....”
“男爵大人不會同意的奧米加，我想這個道理你在一周前就應該明白了。”
“是，是，我明白，可是歌頓，我想生活在男爵大人領地上的居民們，他們可能無法理解男爵大人的想法。
就最近這幾天，只是被我抓到的逃民數量，就已經有三百多了，在這樣下去，我怕不用等長耳朵們來，我們自己人就先跑光了！”奧米加有些不滿的嘟囔着。
“逃跑?”歌頓聞言皺眉，他的領地距離雄獅鎮很遠，已經有好長時間沒有回去了，歌頓也不知道自己騎士領內的居民有沒有逃跑：“部隊怎麼樣，有沒有人逃跑？”
“騎士跑了兩名，帶走了十九名十字軍。”
“該死！”
歌頓一拳打在了身邊的城牆上，奧米加手下一共只有三名騎士和一支三十六人的十字軍，眼下跑了這麼多，就是跑了一半以上的人！
歌頓騎士已經不敢去想，連有了領主日常統御的騎士領都跑了這麼多人，那歌頓自己的騎士領內，又會是一個什麼樣的慘狀！
“你有彙報給男爵大人么？”想了想歌頓皺眉道。
“還沒，我想男爵大人是不會想聽到這樣的消息的。”奧米加苦笑着搖了搖頭，他的目光字城牆處遙望遠方：“歌頓，我們跟着大人，從王城出來有多久了？”
“三年了，怎麼忽然想起說這個。”
“我們來的時候，你還記得，來了多少人么？”奧米加的聲音有些飄忽，似乎在隱藏着什麼。
“來時只有二十幾人。”歌頓皺眉，他似乎已經想到奧米加要說些什麼。
“是啊，從當初的二十幾人，變成了眼下.....”
話說了一半，奧米加自嘲的笑了笑：“可是當初那些人，現在活下來的還剩下幾個，你、我、騎士大人.....我們的那些戰友不說，就連男爵大人的夫人和孩子全算起來，當初的二十多人，也就只剩下四個了吧？”
說道這裏，奧米加顫抖着從口袋裏掏出兩根煙，想要點火，可哆哆嗦嗦的手，卻無論如何也打不動火石。
啪，歌頓騎士手中鬥氣燃氣，高文提奧米加點燃了香煙。
“呼....謝謝。”
深深的看了眼面前的歌頓，奧米加吐了個煙圈搖頭道：“歌頓，你說我們當初，為什麼要從王朝走出來啊。”
“因為我們發誓效忠男....”
“那是你！相信我！除了你之外，我們之中絕大多數人、甚至是所有人，選擇效忠的都是在王都內那位瀟洒的王子，而不是雄獅鎮這樣偏遠地方的一個落魄男爵！
我不是！老布殊不是！艾米不是！阿爾法也不是！
我們之所以會效忠與王子，是希望他能夠帶領我們建功立業，可你看看，他這些年究竟做了些什麼？”
奧米加的語氣非常激動。
這一次，歌頓沒有說話，只是皺着眉看着自己的這位同僚。
似乎已經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奧米加下意識的壓低了嗓子，一隻手住在歌頓身邊的牆壁上，以壁咚的方式給與歌頓壓迫感：“當初的一群強者，到現在就只剩下了你和我，曾經有望傳奇的阿爾法和艾米都死掉了，我記得很清楚，阿爾法是因為保護男爵的長子，在戰場上被獸人掏了心，艾米則是因為外出巡邏時，被一隻大地巨熊....哦，我想起來了，我記得後來，那隻大地巨熊還是你親手幹掉的....”
“是的。”歌頓騎士神情嚴肅和和奧米加對視道：“可是現在，你和我說這些，又想表達什麼呢？”
奧米加的眉頭皺的更深，同樣嚴肅的他盯着歌頓的眼睛：“歌頓，我想這麼多年來，我們已經實現了當初對男爵的諾言，而且我們付出的已經夠多了，可是現在，我實在是不想因為男爵的愚蠢，而令我的家人們死在這個偏遠的破地方了，你呢？”
沉默。
奧米加在等待歌頓的回答。
而歌頓....
用手拔掉奧米加放在自己身邊的手，歌頓拍了拍自己肩膀上那不曾存在的灰塵，看着有些無措的奧米加認真道：“老朋友，你領地里那兩名逃跑的騎士，是你放走的吧？”
“是，我不想他們和我們一樣，他們還年輕，應該有着更加美好的人生，而不是死在這樣偏遠的小鎮子裏。”
奧米加毫不避諱的說出了真相。
他手下的兩名騎士，都是有着高IA的騎士種子，雖然眼下還只是中堅，可是只要再給他們一些時間，成為精銳甚至突破十六級的第一道強者門檻，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他們不應該和我們死在這兒，不，你和我也不該，我們不應該為了男爵愚蠢的執念而買單！讓三百人的隊伍去對抗晨曦精靈，這簡直太瘋狂了！就是地獄裏的魔鬼，都不會下達這樣瘋狂的命令！！！”
奧米加變得激動起來，看得出，這些時日來，他已經承受了太多的壓力。
家中孩子懵懂的眼神，自己妻子日常的抱怨，父親母親殷切的期盼，一家人對活下去的渴望與絕望。
這一切加在一起，才是奧米加放縱手下人逃離雄獅領的理由。
他在糾結，也在掙扎，他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留下，是不是還要遵守曾經的效忠與諾言。
所以，他來尋找歌頓，希望能夠得到歌頓的理解。
或者說，如果歌頓這名‘唯一的同伴’同意同他一起歷去，他的良心可能就不會繼續糾結下去了。
實在不行，他們還可以勸阻男爵。
一個男爵領內，僅有的兩名冊封騎士都持有離開的意見，想來就是以雄獅男爵的頑固，也必須要尊重他們的意志的吧。
畢竟上戰場打仗，還是需要他們這樣的騎士才行。
以上就是奧米加的想法，所以在說出自己的想法后，他用幾乎是哀求的目光看向歌頓，等待着歌頓給出的回應。
歌頓令祂失望了。
一隻手落在奧米加的肩膀上，歌頓拍了拍后搖頭道：“抱歉老友，我不能這樣做。”
“為什麼？”奧米加的眼中滿是不可思議。
“因為忠誠，我的騎士守則第一條，就是忠誠。”
“所以...？”奧米加失落的傻笑了一聲：“我的第一守則是勇敢，所以你覺得我已經在騎士的道路上走偏了是么？”
歌頓無言。
自奧米加身邊繞開，繼續向男爵城堡深處走去。
半響，當歌頓走至拐角時，他才開口說了一句：“不，奧米加，在我心裏，你永遠都是最為勇敢的朋友，至少比我要勇敢的多。”
......
......
奧米加不是一個懦弱的人。
他們伴隨雄獅男爵，一路從王都來到這個地處偏遠的地方，在當時所有的守護騎士中，奧米加絕對是最為勇敢的那個。
英勇，無畏。
哪怕是面對一隻噴火的紅龍，在所有人都感到絕望的時候，是奧米加第一個抽出長劍，怒吼着沖了上去。
三年多來，奧米加渾身上下留下的傷疤不下二十處，特別是胸前，還有着一部分因龍炎灼傷而被削掉皮肉留下的巨大傷痕。
這樣的一位猛士，誰又能去說他膽小和弱懦呢？
歌頓不能。
想來，就是男爵大人知曉這些后，也不會對奧米加有着更多的要求了。
就像奧米加放縱自己手下的年輕騎士離開一樣，想來男爵大人在得知了奧米加的想法后，也會以同樣的方式放他離開吧....
抱着這樣的想法，歌頓順着城堡的台階，一路來到城堡的議事大廳前。
令祂感到意外的是。
議事大廳前，雄獅男爵正站在這裏。
“歌頓，你來了啊。”
“是的，大人。”
“哈，見到奧米加了么？”
“是的...大人。”
“嗯，那我們進去吧，我們的法師小小姐還在會議室里等着我們。”
笑着搖了搖頭，雄獅男爵轉身，帶頭向會議室走去。
他可能知道了！
歌頓的心裏下意識的浮現出這樣的一個念頭，可在下一秒，卻苦笑着搖了搖頭。
這裏是雄獅鎮，是男爵大人的地盤，又有什麼是他不能知道的呢？
望着眼前的背影，歌頓的心中逐漸浮現處當年在銀葉王都初遇時，那個風度翩翩的年輕王子。
華衣華服，手持鑲鑽寶劍，騎在雄壯的戰馬上，縱馬長街，嬉笑怒罵。
是的，那才是歌頓想要的生活。
如果不是因為這樣，沒有那樣的一幕，把王子換成一名乞丐的話，他歌頓又怎麼可能宣誓效忠？
當思緒回歸現實，歌頓感慨的低語了一聲：“是啊老友，你是對的，不過可惜，可能我和男爵大人一樣，嗯，被他帶偏了吧。”
微笑着，在走進會議室的大門后，歌頓從內部把大門關了起來。
......
......
雄獅城堡內，有資格參與議室的有四個人。
雄獅男爵，法師小姐（蛛後分身），歌頓騎士，奧米加騎士。
座位上的蛛後分身眼見在雄獅男爵和歌頓進來后，會議室的大門就被歌頓關閉，她下意識的挑了挑眉：“怎麼，奧米加騎士戰死了么？”
歌頓騎士再一次沉默。
片刻后，還是雄獅男爵笑着出聲道：“抱歉，我之前叫奧米加外出去王城送信，現在他已經離開城堡，不能參加這一次的會議了。”
送信？還是去王城？
騙鬼吧!
心裏隱隱傳來‘艾莫.銀葉’的碎碎念，蛛後分身翻着白眼靠在椅子背上：“行把，這樣的廢物少一個也不算少，反正就算他留下來，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歌頓繼續沉默，雖然他不願意自己的戰友被人這樣稱呼，可眼下的局面也讓他無法去反駁什麼。
倒是雄獅男爵在聽到蛛後分身的話后，有些不滿的開口維護：
“法師小小姐，奧米加是一名非常強大、且勇敢的騎士，他只是有更重要的任務需要去做，希望你能夠理解。”
“理解，我當然理解。”
反駁她的不止老男爵一個，蛛後分身腦子裏那個‘催死鬼’這會兒也在咆哮着反駁祂，令祂不願意在這種小事上糾纏下去。
在雄獅男爵和歌頓騎士的注視下，蛛後分身拍了拍手：“這次會議前我想我應該告訴你們一個不幸的消息，可能，嗯，可能你們無法繼續隱藏在這裏，期盼那群雜血精靈不會發現你們了。
因為就在昨天上午，這些雜血精靈選擇了分兵，開始出動地面部隊配合浮空艇，用來清掃附近一部分已經背它們佔領的森林區域。
而不幸的是，我所說的被清掃區，就包括了我們所在的雄獅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