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戰火硝煙
因為上次的事,左靈這些天就一直躲着徐將息,不為別的就是還不想看見徐將息而已,或者說還害羞着沒臉見人。不過左靈想見徐將息也見不到,因為前方開戰了。
天還沒亮時,左靈就被號角聲吵醒了,營帳外都是沉重、穩健地步伐聲,從地面透過床鋪踏進耳朵里,震耳欲聾。
左靈被驚醒了也睡不着覺了,聽着這緊急地集合,也猜到了要幹嘛。連忙收拾穿好衣服,左靈也出來了。
火把把營地照得明亮,空地上滿滿的士兵黑壓壓的一片,火光下他們與影子融為一體。所有人的表情都是嚴肅的、決絕的,誓死將敵人趕出邊境,還家園一方凈土。
左靈遠遠望去領頭黑馬上的徐將息,黑色的盔甲,手握長槍,整個人散發著森冷、肅殺的氣息,讓人膽寒,讓人不敢靠近。
左靈也是這個時候才意識到,徐將息是一個將軍,守衛家國的將軍。邊關十餘年的他,應該是冷血的,殺氣騰騰的,讓人不敢靠近的。但是左靈回想,從掉進徐將息的浴桶里,到輕吻他鼻尖的這段相處里,左靈從未感覺到徐將息身上的殺氣。
徐將息回頭遠遠望去,就看到陰影下的左靈,她的臉上是滿滿的擔憂。徐將息知道左靈是在為自己擔憂,心裏比以往多出了溫暖。
原來有人擔心是這種感覺。
一聲號令,徐將息帶着將士衝出,沉重的鐵騎激起一層又一層的黃土飛煙。
“別擔心!”白老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左靈身邊,輕輕安慰到。
“義父,為什要打仗啊?”左靈問到。她生活的地方是一片盛世,她的國家強盛、團結,人民安居樂業,從來沒有離戰爭這麼近過。
“真金國一直以來野心勃勃,歷代君王更是為了擴大版圖搞得戰火燃燒,除了大彥,周圍的國家也受到了騷擾!”白老嘆息一聲。
“那……為什麼和大彥的戰爭持續了十年之久?”左靈有些傷感,十年之久,在戰場上犧牲的人,他們的血也足夠染紅着黃嶺關了。
“大彥一直以來都是文強武弱,特別是將軍的父親戰死後,真金國也因此大肆攻打我們大彥!”白老說著也染上一層悲傷,火光之下的臉龐更顯蒼老。
“將軍……他……”左靈對於徐將息的事還不夠了解,聽到白老提到了徐將息的父親,想問但是又因為前人已逝,便不好開口。
“將軍是老夫看着長大的,他們徐家從開國以來都是武將,主挑大燕的一方大梁,功勛顯赫、戰果累累!”白老說著陷入了回憶,臉上也展現出一番驕傲。
“將軍的爺爺更是在擊退真金國后被封為焰臨侯,老太爺逝去后,將軍的父親承襲侯爺之位,不久之後生下了將軍……好景不長,將軍十歲左右真金國又來犯,侯爺一戰便是十年,好不容易真金國大敗投降,……侯爺也因此戰死……”
“又沒多久,真金國趁着大彥無人鎮守邊關,有一次進攻大彥!”白老眼裏露出一抹恨意。
左靈沒有說話,一直靜靜傾聽着。
“將軍年少有為,武功兵法佈陣比他父親還要厲害,臨危請命受命為將軍抵擋真金,在這黃嶺關一戰也是十年……”
“將軍……還有家人嗎?”左靈問到。
“將軍的叔父堂兄也都戰死了,家中剩下的都是女眷和年齡較小的兄弟,不過都是他叔伯們的遺腹子了!”白老說道。
“這麼說,他家中這一房就只有他一個血脈了!”左靈說著,目光朝着戰場的方向深深望去,眼裏都是擔憂與心疼。
戰場上,徐將息有些殺紅了眼,手下的士兵們都十分亢奮。十年的戰爭早就讓他們將生死置外,他們只有一個目標,就是把真金國的人從戰場上打下去!
對方真金國的主將已經換了人,之前真金國退兵幾十里,是因為他們的主將被徐將息一箭射穿了胸膛,看樣子是不治身亡了。所有真金國又挑選了一名主將接手,而在徐將息看來,新主將不過是徐將息長槍下新亡魂而已。
戰爭持續了很久,從天未亮到接近傍晚,前線不停地有傷員抬回來。左靈看着滿身鮮血的士兵,心裏悶堵着,加上兵器相交的聲音,讓左靈更是頭暈目眩。
左靈努力讓自己去適應戰爭的聲音,去適應眼前的鮮血,去適應生命悄悄流逝。但是左靈她做不到,她沒有經歷過戰爭,沒有見到過有人死在她面前。
這種感覺讓人崩潰。
左靈幫着白老,她強忍着不適為傷員包紮傷口,鮮血也染紅了她的衣裙。
有一名士兵左靈認出了他,是上次和她說徐將息還是童子蛋的那一個,現在的他渾身鮮血,胸膛上有一道駭人的刀口,讓他的肋骨直接冒了出來。
這個士兵還很年輕,不過二十歲左右,放在現代他也不過是個大學生,而現在他已經沒有了氣息。
白老沒能救回他。
左靈忍不住了,或者說淚水早已浸濕了她的臉龐,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習慣就好!”白老只安慰到。他看到的太多了,從溫熱的身體到冰冷的屍體,白老已經麻木了。
左靈抹了抹眼淚,為那個死去的士兵擦掉了臉上的血漬,幫他把半睜的雙眼輕輕合上;士兵手上的鮮血也擦乾淨,讓他雙手交疊放在腹部上,這讓他看上去很安詳。
其他士兵看着左靈的動作,眼裏有些濕潤。士兵死後沒有人為他們整理儀容,都是挖一個坑直接埋了,連屍體也送不回家鄉安葬,家中的棺材裏都是生前的衣物。
“小夫人……別哭了……”一個士兵啞着嗓子安慰到,他傷得也很重,右眼包着的紗布還滲着血。
“戰爭就是這樣的!”另一個士兵望着天空喃喃道。
左靈點了點頭,緊咬着嘴唇,為傷員處理着傷口。
一整天裏,左靈跟在白老身後幫忙,上藥、熬藥、縫針、包紮。耐心、溫柔地為士兵喝葯,喂水、喂飯。
左靈其實還沒有適應,也不可能會適應。她只能默默地做着手上的事,士兵們看出左靈的難受,即使自己渾身是血也笑着安慰她。然而這樣卻讓左靈更難受,明明受傷的是他們,丟了姓名的是他們,為什麼受安慰的是自己?
他們才是更需要安慰的!
其實士兵們也已經麻木了,每次開戰總有人死的,睡在你旁邊的兄弟也會在下一刻死去,他們很難過,也都是默默地難過。
對於他們的死朝廷不過補償一點錢,家人在戰爭沒有結束前只能期盼他們還活着。而除了家人不會有人為他們難過流淚。
而左靈是真的為他們流淚,為他們難過。他們感動了,自然也就小心安慰着左靈。
夜裏,戰場上的廝殺聲慢慢平息,前方來報說是真金國又被打退了。
左靈還是很難過,只是被打退了,他們還是會再回來,還是會有人死去。這一天,左靈不開心,一點都不開心,像是回到了父母死去的那一天一樣,也是就是那種壓抑着讓人呼吸不過來的感覺。
左靈沒有胃口,什麼也吃不下去,她突然覺得周圍很陌生,忽起的風似乎都是帶着惡意的。左靈害怕,她只好找一個角落將自己蜷縮着,別人看不到她,她也看不到別人。
“怎麼在這裏?”一個沉穩的聲音響起。
左靈抬頭望去,徐將息站在她的面前,一身盔甲森森,臉上還殘留着殺伐之後的冷氣。
徐將息看着左靈眼睛有些紅腫濕潤,看起來可憐極了,心裏忍不住疼惜她。
徐將息一回來就去看望受傷的士兵們,士兵們心態一直都好,即使受了重傷只要還有命在,他們就還喝得下酒,笑得出來。
徐將息也從他們口中知道,左靈哭了一整天。
“白老說你沒有吃飯,生病了嗎?”徐將息蹲下輕輕擦拭左靈眼角的淚水,柔聲問到。
左靈看着徐將息,眼裏的淚水一下子又止不住了。撲到徐將息的懷裏,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徐將息看左靈難過,輕輕順着她的後背,溫聲細語地哄着:“乖,不哭了!”
左靈抱着徐將息的手收緊了幾分,這個男人總是讓她有滿滿的安全感,讓她很安心。
徐將息就這樣抱着左靈大概半個時辰左右,過程中耐心的安慰着她,左靈的哭聲也慢慢止住,抬頭臉上都是眼淚鼻涕,還蹭得徐將息的盔甲上都是。
“不哭了?”徐將息溫柔地擦了擦左靈的臉,又道:“小花貓似的!”
左靈撇了撇嘴,醒了把鼻涕,“你就只會一句別哭了,其他的話也沒有!”
徐將息失聲笑了笑,揉了揉左靈的碎發,“好好好!我嘴笨,陪我吃飯好不好?”
左靈點了點頭應了一聲,抬手擦了擦徐將息臉上的血漬,發現不是他的血,左靈這才又放下心來。
左靈摩挲着徐將息的臉頰,鬍渣刺得手心發癢,但是心裏卻泛着酸。
看着左靈眼裏的心疼,徐將息心裏暖暖的,大手附上左靈的小手上,“我沒事!”
左靈陪着徐將息吃了些飯,但是她實在沒有胃口,最後就吃了幾口而已。不一會兒,蕭演就帶着幾名將士進來,應該是要商討一下關於戰事的問題。
“將軍?”看到左靈也在,蕭演疑問。
左靈也知道徐將息他們要商討的都是機密,自己應該是打擾到他們了,自己也是時候該回自己的營帳里了。
“無事!”左靈還沒開口,徐將息便說道。他並不想讓左靈離開。
另一名將士本來還想勸說徐將息,讓左靈迴避一下。卻被蕭演的眼神止住,徐將息的決定從來就改變不了。
十幾人圍着沙盤開始制定計劃,左靈也沒有刻意去聽,乖乖坐在位置上,看着徐將息的身影出神。
在聽到他們說到兵法佈陣的時候,左靈回過神來,想到了孫子兵法。徐將息的營帳左靈也不陌生,徐將息的書她也見過,也從來沒有見過《孫子兵法》這本書。
這個世界應該沒有這本書的吧!
左靈想着用桌上的白紙提筆就寫了起來。三十六計左靈也都記得,又用自己的理解解釋註釋在一旁。
直至半夜的時候,蕭演他們的聲音依舊沒有減小,商討出來的問題徐將息也不滿意,身心有些疲憊。
徐將息轉頭去看左靈,卻發現左靈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
左靈睡得還算安穩,蕭演他們的聲音根本吵不到她。
看到徐將息看着左靈入神,蕭演等人也止住了話頭。
“將軍,要不我們先下去了?”蕭演說道。
徐將息剛想說話,就被左靈寫下的東西吸引住了。徐將息輕輕拿起桌上的幾張白紙,只是大致閱覽一遍,臉上便是不可思議地震驚。
“將軍,怎麼了?”蕭演看徐將息臉色不好,就問到。
徐將息看着左靈的眼神複雜起來,震驚佔多數。徐將息把紙張遞給蕭演,蕭演有些不明所以地接過,看了幾眼后一臉震驚。
“這……這是兵法?”蕭演震驚道。
徐將息點了點頭,其餘人一聽也紛紛靠近蕭演,伸頭去看左靈寫的東西。
蕭演看完了三十六計,臉上露出了少有的喜悅,“左靈姑娘真是……”
“兵法的作者是孫臏!”蕭演還沒說完,徐將息立刻說道。
蕭演愣住,同時也看到末尾這些孫臏二字,正是左靈寫下的。蕭演也明白徐將息是為了保護左靈,即使左靈想不到這樣厲害的兵法,但是她的世界肯定有許多令人震驚的知識,那些東西在這個世界定是讓人瘋狂的。
“是!是孫先生所著!”蕭演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