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弄竹弟子
()“這就和我回焚劍谷吧。”
林元辰伸手一點，那口懸浮的寶劍頓時鏗然長吟，焰光大盛。
“那……”白夜城回望高聳在夕陽中的山脈，欲言又止。
林元辰淡淡道：“你是想說靈奴的事吧，放心，你既然成為我的弟子，以後就是正宗的焚劍谷內門弟子，你與焚劍谷訂的靈奴契約，焚毀掉也只是為師一句話而已。”
“謝過師父。”白夜城想了想，又忍不住問道：“師父你剛才稱鎮守在這裏的焚劍谷弟子為外門弟子，又說弟子乃是焚劍谷內門弟子。”
“內門弟子自然比外門弟子尊貴許多，這些你回了焚劍谷便知。”
白夜城一陣竊喜，只覺得自己是苦盡甘來，差點就沒手足舞蹈，還好這些年他也算經歷無數世故，不是剛入世道的小男孩，不會把情緒時時刻刻都顯露在外。
“師父，我們回焚劍谷吧。”
林元辰點了點頭，赤紅色的寶劍一陣飛舞，隨後平浮在離地三尺之處，火紅色的光芒在深寒的劍刃上流轉，結成一個個玄奧的法印。
林元辰身影搖曳而起，青色殘影一閃，人已穩穩立在寶劍之上。
白夜城用手指輕輕點了點從寶劍里散發出來的光芒，被林元辰瞪了一眼，才趕緊跳上寶劍，規規矩矩站好。
火紅色寶劍呼嘯一聲，風聲激越尖銳，竟是腳下的寶劍飛沖而起，迅疾朝雲端刺去。
“哎呀。”
白夜城哪裏經歷過如此驚心動魄的事情，被猛烈的寒風一吹，差點站立不穩，要栽下寶劍，還好在緊急時刻抓緊了林元辰的袍子，這才慢慢穩當起來。
被白夜城緊緊勒住，站在前方的林元辰只得無奈地搖頭。
四平八穩地飛了一小會，白夜城心裏的驚意漸漸散去，忍不住睜眼看去，心裏又是猛然一跳。
寶劍飛在高空，曲折地勢盡收眼底，白夜城毫不費力就發現自己先前逃亡的那條小路通往絕壁，路越來越狹隘崎嶇，幾乎是貼着懸崖而過，山崖上風又大，白夜城如果真從那裏經過，指不定真會被風吹下山崖，滾下深淵。
站在寶劍上，白夜城心裏還是一陣后怕。
漸漸將這事忘了，白夜城的心情又舒暢起來，挨着白雲飛過，大好河山盡數匍匐在腳下，任由誰會心生豪邁之感，白夜城直想引頸長歌，對天長嘯，無奈礙着師父的面，只得收斂。
這個師父，得來也太容易了吧。
白夜城向林元辰望去，只見其暗青色長袍獵獵作響，鬚髮隨風而舞，穿過茫茫雲端，真如天上神仙般，塵埃莫近。
成為焚劍谷弟子，而且還是內門弟子，雖然已經是事實，但白夜城總覺得這大好的事情里隱藏着一絲不真實的味道，當時自己只是焚劍谷的靈奴，要還人情，給些銀兩，幫自己擺脫靈奴的身份便可，這焚劍谷弟子的身份得來，到底是何種緣由。
白夜城沒有在焚劍谷待過，不過卻經常在焚劍谷弟子和持鞭漢子子口中聽說一些事情，知道要成為焚劍谷弟子十分艱難，就算是經過重重考驗，拜在外門也是難如登天，何況是內門弟子。
也罷，成為焚劍谷弟子無數人求之不得，未來的風雨未來再做思量，這也算找到了一個好的歸宿，白夜城這樣安慰着自己。
“看，那便是焚劍谷了。”林元辰伸手指着前方，突然開口道。
白夜城眼力不及林元辰，只看見霧靄重重，茫茫一片，林元辰口中的焚劍谷依舊不見蹤影，又飛了十數個瞬息，白夜城才在雲霧中看到一座火紅色的大殿拔地而起，直衝雲霄，將茫茫雲層映得一片艷紅，不時有數只潔白的仙鶴盤旋而起，激越長鳴。
“果真雄偉壯觀，巧奪天工。”白夜城不由驚嘆。
“你看到的是焚天殿，乃是焚劍谷的主殿。”
林元辰一邊說著，一邊掐了幾個法訣，寶劍光芒微微黯淡下來，緩緩朝焚劍谷降去。
群山巍峨蜿蜒，山清水秀，無數殿堂樓閣或依山傍水，或懸挂絕崖而建，別緻驚險間又不失澎湃大氣。
寶劍越降越低，最後落在一株古樹旁，腳下的樹根盤根錯節，眼前居然全是玉石雕鑄而成的階梯，通向更高的地勢。
林元辰收起寶劍，也不說話，便拾級而上。白夜城不敢怠慢，只得加快腳步，在後方緊緊跟着。
“師父，為何不見同門師兄弟？”一路走來，只覺山裡清幽雅靜，唯有翠綠樹木和嬌艷花草爭那清澈的陽光，倒沒有見過焚劍谷弟子經過。
“焚劍谷同有五脈，你師父這一脈，就只收了你這一個弟子。你若到其他四脈的山頭去，自然就熱鬧了。”
“師父，你這一脈就只有我一個弟子？師父你從前一個弟子都沒有收么？”白夜城錯愕不已，同一個問題，不由問了兩次。
“嗯。”林元辰淡淡應了一聲，加快了腳步。
“為何如此？師父。”
白夜城多嘴問了一句，林元辰卻不願再回答，氣氛也變得嚴肅起來。看着師父的背影，白夜城張了張嘴，還是將心頭的疑問壓了下去。
白夜城艱難地緊跟着林元辰的腳步，到了台階的盡頭，山勢逐漸變得平緩，數座大殿出現在眼前。
這座山峰，風光秀麗，景色雅緻，殿堂亭台無數，白夜城無法相信，這裏只屬於師父一個人，當然，現在也屬於他。
路過幾條青石小道，林元辰將白夜城帶到一間房子裏，什麼也沒交代，就不知去向。
這裏的房屋建造得十分精緻，但其實裏面十分簡陋，一張青色的竹床，幾個木櫃，再加上牆壁上幾張掛畫，就沒有其他東西了。
房外是一片竹林，綠影重重，山風一過，纖細的竹竿搖動，帶着竹葉搖曳起舞。
看着竹影歡暢擺動，白夜城感慨不已，不久前自己還是一名靈奴，為自己的生與死擔憂，而現在卻是一名焚劍谷弟子，人生真是大起大落。
“你的靈奴契約已經焚毀，從現在開始，夜城，你便正式成為我焚劍谷弄竹一脈的弟子，三天之後，你隨為師一同前往首脈，參加焚劍大典。”
恍然之間，林元辰已無聲無息到來，白夜城趕緊應了一聲“是”，這才明白，剛才這一小段時間，林元辰是幫他拿回了靈奴契約。
“你這一身髒的，該去好好洗洗了。沿着最左邊的小路，穿過竹林和一座架在深淵上的古橋，便會看到一個小湖，那裏面的水沾污泥而不染，隨你怎麼折騰。”
林元辰將白夜城打量了一遍，搖了搖頭，將擱在背後的手伸了出來，一套藍色長衫躍入白夜城的眼帘。
“水越洗越臟才是，沾污泥而不染，倒是從來沒有聽過，該見識見識。”
白夜城接過藍色長衫，剛想說聲“謝謝師父”，卻發現眼前的林元辰已經沒有身影，這般來去如風，來他既驚奇又無奈。
弄竹山。
白夜城心驚膽戰經過深淵上的古橋，終於找到林元辰口中所說的小湖。
小湖一面臨近深淵，一面臨高高聳立的山壁，只有一條崎嶇的山路接着小路而過，通往弄竹山更深處的山嶺。
湖水清澈見底，白夜城跳進湖裏，一層層污泥從破舊的衣衫上被沖刷出來，果然很快那些污泥就慢慢消散，連一絲痕迹都沒有留下。
清涼的水從四面八方包圍而來，讓人愜意到不行，而且人還能靜靜浮在湖面上，慢慢飄動。在湖裏肆意享受一番，白夜城終於戀戀不捨上了岸，將藍色長衫展開來。
心口處綉着一朵赤紅的火焰，袖口處綉着兩把古劍，這便是焚劍谷的弟子服了。
把藍色長衫拿起，一塊溫潤的玉牌掉了出來，一面雕刻着“焚劍谷”三字，一面雕刻着“弄竹”，一道彎彎的竹影倚靠着字跡延伸而過。
焚劍谷弄竹一脈弟子，白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