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瀛美人計
到達天津后,羅夏至就投入了馬不停蹄的工作中。
自從“海王制鹼廠”投產之後,他還是第一次來到這片位於塘沽的現代化廠房內。
看着高聳入雲的,被稱為“亞洲第一高樓”的蒸吸廠房高塔和上面冒出的白色蒸汽,一種屬於重工業重金屬的硬漢浪漫從羅夏至的胸中噴涌而出。
聽,那轟隆隆的機械轟鳴,就像是勞工的咆哮;
看,那升騰而起的朵朵白色巨型“秋海棠”,就像是國土的模樣;
這片讓人激動的土地上,正在生產的,是這個撐起這個國家未來的“脊樑”。
這麼偉大的,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偉大事業里,有着自己微不足道的一份努力,這樣的感覺讓人熱血沸騰,是賣多少件衣服,多少台唱片機都無法與之匹敵的。
“這是我們今年生產出的純鹼。”
回到辦公室里,樊東籬將一個試管遞給羅夏至。
羅夏至看着裏頭的白色晶體,嘆服地點了點頭。
“我之前聽小葉說,在最初的幾個月裏,工廠的生產不是很順利。造出的鹼塊很多都是紅色、咖啡色的,品質不是很好。”
“是啊,還發生過一次大事故,乾燥鍋都被燒壞了。工廠還差點被迫停產……不過後來我派人去美國進修。回國之後對機器和工藝進行了升級改造,這才能在之後的生產中,大大提高了工藝水平。”
樊東籬依然是那副和藹可親的模樣,只是這幾年的辛苦工作讓他兩鬢霜白,本來還算豐腴的臉頰也稍稍凹陷了下去,只讓人感嘆歲月之無情。
只是這一切的辛勞,如今都開成了花,結成了果,讓一切的付出都有了回報。
“如今我們的產品,碳酸鈉含量已經達到了99%以上。可以說,比起外國鹼,我們的品質更好,純度更高,價格也便宜。”
樊東籬激動地說道,“我打算,把最新一批的產品,送到美國去,參加今年的萬國博覽會。說不定,還能拿個金獎回來呢!”
“比起那些夸夸其談,名不副實的‘愛國商品’,樊大哥你才是用拳拳愛國之心,製造出了這真正的‘愛國純鹼’!”
羅夏至毫不吝嗇地誇獎道。
“好!那我們就用‘愛國純鹼’來命名這批即將赴美的樣品。”
樊東籬欣然接受。
顧翰林也豪情大發,當場揮毫,龍飛鳳舞地寫下“愛國純鹼”四個大字。還拿起專門寫花體字的鋼筆,寫下了對應的英文。
他一手字寫得極好,在上海灘也經常有人捧着潤筆費求他的墨寶,不過他平日裏吝惜的很,寫好的字很少送人。
倒是來一次天津就寫一次,算是非常給樊東籬面子了。
站在門口,看着裏頭那三個人,黎葉再一次地確認了,他和三爺的距離,不是一道門,一間房的物理距離。
而是胸懷與眼界的天差地別,是人格的高尚和鄙下的雲泥之別。
低下頭,他苦澀地笑了笑,終於決定將這份不切實際的感情徹底放下。
他的感情太卑微,太自私,就不要再玷污他心中的這份純凈之地了吧。
“我看了信,得知樊大哥你想要籌辦化肥廠,我非常地支持。”
慶祝一番后,羅夏至將話題拉回了此行的真正目的上。
“不過我覺得,除了化肥廠,我們還需要一家專業的化學品公司。”
羅夏至侃侃而談。
“樊大哥,你看。在我們的‘海王純鹼’面世之前。國內所有的玻璃、造紙、紡織、染料工業之用鹼,基本全依賴進口。幾年之前,一塊工業用鹼的價格約等於同等重量的黃金,導致國內的諸多工業不能自強發展,實在是受困於成本限制。”
“而如今有了我們的鹼廠,國內的這些工業廠大大壓低了生產成本,造出的玻璃、紙張,布匹的品質和價格,終於可以和洋貨一較高下。市場上不再被洋貨充斥,國產貨品得到了發展。”
顧翰林頻頻點頭。
“我們如今有了制鹼廠作為基礎,地皮也是現成的,比起當初一路篳路藍縷的草創階段,現在已經是大有基礎了。其實……我聽說,日本人打算在上海開設一個‘自然科學研究所’,為將來日本化工業進軍工作做準備。”
羅夏至頗有些憂心地說道。
“夏至你居然能得到日本方面的情報?”
樊東籬聽到這消息,不得不說有些吃驚。
日本人在華搞情報的能力,簡直讓人毛骨悚然。沒想到羅夏至這邊居然還能反過來搞到他們的情報。
“這要感謝我們的顧局長。”
羅夏至笑道,“這個研究院是以日本文部省下屬文化事業部的名義和上海教育局這邊合作的。表面上么,當然是為了合作推進兩國理工科方面的發展。下設了理學院和醫學院。不過日本人哪裏會有那麼好心?絕對是一個情報收集中心,目的就是為了在中國開展化工和醫學方面的擴張。”
別人不知道日本人的心思,看了上千集各種類型“手撕鬼子”電視劇的羅夏至還能不知道么?
別說現在了,就在一百年後,日本人也是通過各種渠道在中國搞情報。
羅夏至有一個表姐在日本人的企業工作,每天早上都要開“朝例”。
不管中日員工,每天早上都要發表一個或者幾個近幾日在中國發生的,和本行業有關的新聞或者報道。然後專門有員工負責匯總起來,將這些情報發送到日本總公司,作為公司調整在華戰略部署的參考——那可是發生在202X年!
“我們必須利用現在的優勢,在日本人徹底掌握主動權前,建設我們自己的‘化學帝國’。”
羅夏至斬釘截鐵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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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津徘徊考察的這段時間,南下的梁少龍那邊也發來了電報。
他帶去的“海王鹼”在南洋一帶受到了極大的重視。和目前的中國一樣,廣袤的南洋地區也面臨著工業不發達的現狀,對純鹼的需求非常巨大。
在李家的牽線下,梁少龍與大馬和新加坡的很多華商碰面,不但考察了橡膠園情況,談妥了他自家棉布的生意,順便還幫羅夏至的制鹼廠開拓了一下出口貿易,順利地都出乎他自己的預料。
對於梁少龍做生意的天賦,顧翰林倒是有個一針見血地評論:有些人,你看到他就想和他交朋友,喝一次酒就想和他交心,哪怕語言不通都不是妨礙。而且他運氣極佳,投資什麼都會發財。
梁少龍就是那樣性格的人。
雖然出身在一片黑暗之中,但是他自身的性格卻是一片磊落光明,光風霽月,讓人忍不住地想要靠近,產生信任。
比起羅夏至這種自帶歷史知識“金手指”的人,他這樣的或許才是這個時代真正的“商業奇才”吧。
“梁少龍要是再努力些,說不定能把純鹼賣到日本去呢。”
羅夏至半開着玩笑說道。
可是誰又能想到,在參加完今年在美國舉辦萬國博覽會後,真的有日本廠商聯繫到了他們,大批量地將“海王鹼”採購回了日本——當然,在外頭包上了“日本制”的包裝。
在回上海之前,羅夏至和樊東籬敲定了要開設化工廠的計劃。同樣也是在塘沽地區,先開設一間主要生產硫酸銨、硫酸錏的大型化工工廠。
由羅夏至負責到江浙滬和廣東地區籌措資金,樊東籬這邊派人去美國和英國採購機器和學習技術,引進人才。
如果順利的話,三年之內就能夠投產。屆時就能實現硫酸、硝酸,硫酸錏乃至化肥的國產化。
對於中國這樣的農業大國而言,化肥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尤其在水災、旱災之後,受災地區需要大量的化肥來填補肥力的空白。
而就羅夏至所知,在之後的幾年裏北方的甘肅、山東、河南將會發生嚴重的旱災。導致北地千里,顆粒無收。而南方則是將面臨黃河決口,淮水泛濫的災禍。
民國政-府對外無能,對內腐-敗,根本無法組織民眾救援。他早一日將國產化肥生產出來,雖然於救災無力,但是對百姓之後恢復生產還是有極大的裨益的。
就李家在廣州那邊得到的情報,其實從十多年前開始,外國商人就會在兩廣和福建地區,以免費贈送的形式推銷所謂的“肥粉”給當地的農民。
雖然當地的政-府極力反對農民使用洋人肥粉,提前預警到了這樣不但會造成白銀大量外流,且本地農業可能落到被洋人操控的徵兆。
但是三令五申之下,依然無法阻止當地農民,尤其是在珠江水災后需要快速恢復生產的農民們,用相當於全副身家一半來購買外國肥料的情況——畢竟對農民來說,沒有什麼比土地上順利長出糧食更加重要的事情了。
化肥國產化,刻不容緩!
談妥了合作事宜,羅夏至等人去承德鼎鼎大名的避暑山莊遊玩一番后,就快速返回上海了。
他的“七重天國際飯店”在九月中旬很快就要開業了,他要回去主持一切事宜。
說起在承德山莊遊玩的時候,他們還遇到了一位“老熟人”。
羅夏至和顧翰林在羅漢堂喝茶的時候,遠遠地就看到一個年紀和顧翰林相仿的年輕人,殷勤地為一名身穿白色洋裝的女士又是打傘,又是扇扇子。那女士遠看身材不錯,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個妙齡女郎,走進一看,起碼六十有找,關鍵是——還是個外國人!
“哎呦,這北方的風氣不比我們上海差到哪兒。你看,這‘外國軟飯’,嘖嘖……”
羅夏至打開新買的靛藍灑金竹扇,側着臉對着顧翰林說悄悄話。
正在為他們倒茶的黎葉也轉頭快速看了一眼。
只見那個年輕的男人一邊好言好語地安撫着年長的戀人坐下,一邊轉頭對着寺里的小和尚破口大罵,那小和尚摸着腦袋委委屈屈地走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看什麼看!”
那男人似乎也感覺到了他們這桌不怎麼友善的視線,把黑洞洞的墨鏡從鼻樑上摘了下來,朝着他們狐假虎威地叫到。
羅夏至在上海看慣了這種吃軟飯的小白臉,很是不以為意地將頭撇過一邊,然後看到了顧翰林那條擱在大理石桌子上的胳膊,正在微微顫動,連拳頭都不自覺地捏緊了。
“翰林?”
那小白臉嗆了他們一聲之後,露出了非常驚訝的表情。
“認識?”
羅夏至收起扇子,視線在他們兩人之間來回晃動。
“你……他……”
那男人先是看到了顧翰林,露出一臉難以言喻的表情。然後又看到了他身邊坐着的,一身西裝革履,舉手投足之間一派難掩貴氣的羅夏至。最後居然做出了一副不屑一顧的表情,在重新戴上墨鏡之前,還特意朝顧翰林翻了一個白眼。
“達令,這裏的茶水不好,風景也不好。我們換一個地方喝茶去吧。”
說著,他雙手輕柔地扶上了那外國老婦的腰肢。
那外國女子一開始還有些不開心,不知道他附在她耳邊三言兩語說了些什麼,女子在發出了幾聲很不符合她年齡段的“銀鈴般的笑聲”后,任憑他拉着自己離開了羅漢堂,往外走去。
這時,剛才被他們趕出去的小和尚端着裝了外國茶具的茶盤,懵懵懂懂地走了進來,在看到原本坐着的人不見后,露出了慌張的表情。
“小和尚,把那壺茶給我們拿來吧。”
羅夏至是看出來了,一定是剛才那外國女人要喝外國茶,這小和尚說沒有,被那個男子給訓斥了。
現在不知道那小和尚從哪裏好不容易搞來了一套外國茶具和外國茶,結果茶送來了,人又不見了。
“謝謝施主,謝謝施主。”
小和尚“蹬蹬蹬”地飛快走了過來,踮起腳托起茶盤。黎葉急忙雙手接了過了,放在桌子上,然後從兜里掏出幾個銀元,塞進他手裏。
“多了給你買果子吃,去吧。”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菩薩一定保佑幾位施主,不保佑剛才那個洋人和假洋人。”
小和尚雙手合十,千恩萬謝地走了,臨走時候說的話把他們幾個都逗笑了。連本來臉色陰沉着的顧翰林都忍不住莞爾。
“怎麼,老情人?”
就剛才那幾秒電光火石的功夫,羅夏至就品出了其中的道道。
對面相識不相認,不是“老情人”還能是誰?
顧翰林乜了他一眼,低下頭笑了笑。
黎葉知道自己不能聽這些,轉身就出去了。
“對,他就是‘易盛’。”
他北上求學時候,在師範的同學,相戀后同居了三年的戀人,如今吃起了外國軟飯。
什麼叫做“物是人非”,這才叫做“物是人非”!
“他最後笑什麼?”
羅夏至有些不解。
這位易先生他也是有所耳聞的。
當年口口聲聲地說要和顧翰林雙宿雙飛,把他留在北平實習。轉頭趕到天津,娶了天津當地有名富豪的女兒。沒多久老婆死了,很快又搭上了一個富婆。
現在看來,這是專業從事小白臉的工作了。
“他看到我一身布衣,但是你渾身貴氣。就覺得我也是在吃軟飯吧。”
顧翰林拿起茶杯,小啜一口。
“他覺得我們兩個是‘半斤八兩’,不過他賣給‘外國老女人’,我賣給‘中國小男人’。半斤八兩,不過如此。”
“噗!”
一口茶水從羅夏至嘴裏噴了出來,灑了一地。
“你這個‘前男友’……你是瞎了眼當初會看上他吧。”
“當年他也算是個‘進步青年’的。只不過後來家道中落,他實在吃不起苦,只能用聯姻的方法來保證自己的生活水準。”
顧翰林搖了搖頭,嘆息一聲。
羅夏至也感慨地搖了搖頭,拿起帽子準備離開。
他不知道的是,那段時間裏顧翰林是如何的瘋狂。
其實若不是劉家小姐得了肺癆夭折,就憑他寄給劉家的那些資料,劉家的大姑爺地位恐怕也保留不了多久。
這從後來他只能在外地寡婦和外國洋人之間打轉就可見一斑。
這位易先生的前途,也就止步於此了。
回到上海,羅夏至首先就投入了國際飯店的高級員工面試工作中。
這間可以稱得上是上海目前最摩登,最現代化的酒店,和其他的飯店不同之處有很多。其中最獨特的一條便是——它的員工是面對全球招聘的。
早在幾個月前,時邁百貨門口的招貼欄,時邁雜誌和上海灘的各大報紙上,就打出了七重天國際飯店的招聘啟事,標題就是《誠招世界之英才,匯我時邁之飯店》。
不止是高級經理,就連接線生、服務生、保潔員、樂隊都接受外國人的應聘。而且與一般洋行,飯店的規定不同,七重天國際飯店裏,不會因為員工國籍的不同,而設置不同的工資檔位。而是中外員工,一視同仁。
在上海的絕大多數行業里,但凡聘請了外國員工,不管他能力如何,起薪就遠遠高於本土員工,這是羅夏至非常深惡痛絕的一個現象。
員工的工資,只和TA的學歷和能力掛鈎。洋人高人一等的現象,在羅夏至的飯店裏,是絕對不會允許存在的。
“下面這位應聘客房管理部的……啊?”
黎葉正在整理簡歷,為下一步的面試做準備。
在看到這一份應聘飯店客房管理部主管的簡歷后,他皺起眉頭,轉頭對着人事部經理低聲斥責道。
“開什麼玩笑,怎麼會是日本女人!你不知道三爺多討厭日本人么?”
他指着簡歷上的應聘者姓名說道。
“啊……這個,這個人我們也沒有辦法。”
國際飯店的經理原來是時邁人事部的副經理,這次也算是“高升”上來的,工作得也是戰戰兢兢。
“她是工部局推薦過來的,拿着敲了公章的推薦信。”
人事經理小聲說道,“畢竟這裏還算是中央公共租界,工部局的面子還是要給的……再說了,我們的招聘啟事上也寫了‘不限國籍’的。沒說不要日本人,我也不能直接拒絕啊……”
“山東最後倒是沒有被出讓給青島,沒想到工部局裏德國人的席位倒是出讓給了日本了……”
黎葉諷刺地說道,然後將這個日本人的簡歷直接扔進了垃圾桶里。
沒錯,歐戰結束后,原來在上海工部局中德國的一席之地被轉讓給了日本。那些本來只能在虹口區聚集的日本人們,耀武揚威地進入了中央公共租界。
拿着被挑選出來的簡歷來到會議室,經過一個下午的面試,第一輪的結果差不多都出來了,一些重要的崗位都有了候選人。
羅夏至下了火車就直接到飯店來面試,如今已很是疲憊。有一位經理建議他先去頂樓的總統套房休息一會兒,等養足了精神再離開也不遲。
羅夏至欣然同意。
“也好,這客房裝修成什麼樣子,我還沒好好見過呢。就當先去考察一回吧。”
本來陪同的一些高級經理們已經準備打道回府,不過羅夏至既然說了是“考察”,那也不得不一起同他上樓,跟着聆聽教誨了。
穿過富麗堂皇的大廳,飯店暫管經理領着羅夏至來到電梯前。
“這是專門為頂樓‘總統套房’配備的專用升降機,和普通的客用升降機是分開的。乘坐普通客梯是無法到達頂樓的,這樣能夠最大程度保證總統套房客人的私密性和安全性。”
羅夏至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
百貨公司、飯店,這些在他看來,都是非常浪漫的地方。他“上輩子”特別喜歡玩經營類的遊戲,最喜歡的就是開飯店和開商店了。
如今一個夢想已經達成,另外一個正在冉冉升起,讓他心中不由得再次感慨命運的奇妙。
如果他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大學畢業生,哪怕努力一輩子,都無法在“那個”世界擁有自己的百貨公司和飯店吧!
“這間客房,我們是按照歐洲‘巴洛克’風格進行的設計。一共是三室兩廳,其中還包含一個小型的沙龍,可以供住客在這裏招待重要的客人和朋友。”
經理一間間地打開門,眾人魚貫而入。
“尤其推薦的是這間主卧室。這間卧室里的傢具全部都是意大利進口手工打造的,就連窗帘也是……你是什麼人!你怎麼會在這裏!”
看到大門后出現的一幕,暫管經理嚇得臉都白了。
裏面那個烈焰紅唇,衣衫半褪,正在搔首弄姿的女人也被眼前突然多出來的這二十幾個男男女女嚇了一跳。
“是你!”
就在兩邊面面相覷的時候,黎葉伸出右手,指向那個女人。
“你不是應聘客房經理的日本女人么!你怎麼會在這裏出現!”
沒錯,這個女人他記得,剛才的簡歷上有她的照片。
嚇?還是個日本女人?
羅夏至一手捂住胸口,倒退了半步。
要是剛才只有他一個人進了房間,和這個女人單獨呆在一起,那他現在就算渾身長滿嘴巴也說不清了。
“砰!”
隨着一記響聲,一道鎂光燈射在眾人的臉上。
眾人眯着眼睛一瞧,一個男人從窗帘後面竄了出來,手持相機,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
不過,當那男人在看到房間裏居然出現那麼多人之後,也是一臉獃滯的表情。
“啊,我認識他!他是《朝日新聞》在上海分社的記者!”
國際飯店對外公關部的經理,原來是在《申報》裏的記者,被羅夏至高價挖來的,一看到拿着相機的男人立即認出了他。
“啊!我曉得了,這是日本人搞的‘仙人跳’呢!”
一個經理大聲叫了起來,“這是‘東瀛美人計’,太惡毒了!”
“現在飯店還沒有對外營業,這兩個人是怎麼混進來的!”
“不是說頂樓的電梯是專人專用的么?怎麼搞得?”
這一群經理不愧是羅夏至特意選出來的精英,立馬就反應過來。
幾個女性經理二話不說就朝着那日本女人撲了上去,拉着她的頭髮將她按到在地上,還有幾個男經理則包抄圍堵男記者去了。
羅夏至心有餘悸地喘了口氣,回頭便看到黎葉正將某個人的胳膊用力朝後掰——就是這個人!剛才提議他上樓休息的那個經理!
好啊,他這才回上海半天呢,就鬧了這麼一出。飯店還沒正式開業,日本人的黑手也已經伸了進來了。
這些日本人,也太會折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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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在華開設自然科學研究所和中國第一家化肥廠的時間都在30年代,都被我提前了十年。
天津塘沽至今也是我國化學工業的重要地區,第一家制鹼廠,硫酸廠,化肥廠都開設在天津塘沽地區,是著名愛國商人范旭東開設的。有興趣的朋友可以去了解一下哦~~
日本人每天早上都要開早會交流情報源於我的生活體驗,本人在日企工作了大概十年,換了好幾個公司都是這樣的。我真的超級討厭這種的……
預告下一章《飯店開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