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六十九、因果報應
為了平掉大部分的民憤,公安機會決定先把華天昊和鄒長林的案子結了。如所有人的預期,他倆都被判了死刑。
行刑前一天,湯雨蝶去看他們了。
他看到她,眼裏閃過一絲驚喜,然後是冷笑着說:“你是來奚落我的吧?看吧,我現在很落魄,人不人鬼不鬼的,你很解氣吧?過了明天,我就是真正的鬼了。不過,你放心,我做鬼只會去找薛志燚。不會來找你。”
“你找我,我也不怕。華天昊,我今天只是來看看你,看你還有沒有什麼心事未了。只要我做得到,我會幫你做的。”
華天昊不相信的看着她,連眉頭也皺了起來。湯雨蝶來看他,已是他沒想到;她來了,他以為會是冷嘲熱諷,但她不但沒有奚落他,還提出幫他了結未了的心事,這是他更是想不到的。但在死前有人跟自己說這話,心裏總是安慰,他相信剛才她是那樣說的,只是他沒想通她會這樣說的原因,他想知道原因,也想聽她再說一遍。問着:“你說你會幫我把未了的心事完成?”
“只要是我做得到的。”
他苦澀的笑了,“謝謝你。不過,我孤家寡人一個,馬上就要死了,已經沒有任何事對我有意義了。”
“薛妮。”
“我最不想見的就是姓薛的,他們姓薛的也不會想見我的。”
“薛妮她很愛你的。”
“從我進來,她沒來看過我。”
“你想不想她來見你呢?”
“可能是人快死了,想法也不一樣了。我還是有點兒想見她一面。她也挺可憐的。我從來沒有給過她好臉色,她還無怨無悔的真心對我好。她和我一樣都是受害者,她用愛來對她所愛的人好,我卻以愛為名一直做傷害我愛的人。相比起來,我太壞了。”
“你本身並不想的,只是命運弄人。”
“命運弄人?”他自嘲的一笑,“那是自欺欺人的話。主要還是人的本性,我本性就不好,才會越來越壞。這麼多年,我從未認為我做錯了。現在想明白了,又太遲了。”
“只要能醒悟,就不會遲。”
“還來得及嗎?我已經沒有能力做任何事了,想彌補都彌補不了。”
“至少我知道你在最後醒悟了,我也原諒你了。”
又是他想不到的話,有驚有喜也有疑“你真的原諒我了?你不恨我做了那麼多傷害你的事?”
“一切都過去了,你現在也得到了應有懲罰,我還恨你做什麼?說到底,罪魁禍首還是薛志燚。”
“是啊,要不是他,這一切都不會發生。老天不公哪,壞事做得最多的人,卻仍做着無冕之王。雨蝶,你跟我說實話,我的公司是不是落他手裏了?”
雨蝶不會去騙一個即將要死的人,那是他經營了多年的企業,他有權知道實情。點了點頭,“他把你撞的那些人的賠償全都承擔下來了。也算是替你贖罪了。”
生氣,卻沒有了暴戾之氣,有的是苦笑和無奈:“我的公司只值幾條命嗎?”
“但那事需要有人善後啊!”
“唉,他拿去吧。這些年,沒有他們薛家,我的公司也不會有現在的規模,當是還他們吧!”
“你能這樣想也好。”
“我欠他們的還了,我拿什麼還你?”
“你已經還了啊!”
“你不會說是開發區那塊地吧?那是我用來害胡寅的,沒想到你們摻了進來,我就想那就先收拾你們吧。胡寅又攪和了進來。我以為那是天意,讓我一次性把他倆都整死,沒想到胡寅竟然出那麼高價也要那塊地,更沒想到你們竟不貪心,爽快的賣了地就全身而退了。你們掙得再多,都是你們運氣。”
“但沒有你,我們不會掙那麼多。”
“我要是能像你這樣事事想得開,也不至於可悲一生。”
“你不可悲。你擁有過很多人想都想不到的輝煌,更難能可貴的,是薛妮對你的那份執着真愛。雖然你一直排斥她,你們的真實故事也是世人不太能接受的,但比起一生都遇不到愛的人,已經很幸福了。她沒來看你,肯定是有原因的。要不要我告訴她,你想見她?”
“不用了,見了她,我也不知說什麼,她看到我這樣,也會難過。算了,她不來更好。別跟她說什麼了。”
“華天昊,你是真的醒悟了。”
“到這個時候還不醒悟,會壓在十八層地獄下永不超生的。”
“那我能不能求你件事?”
“洗脫阿朵欽的罪名?”
“不是。我想請你把鄒長林父母的骨灰給我。”
華天昊很驚訝,不相信的問她:“你求我是為鄒長林的事?”
“是的。他明天會和你一起上路,這是他唯一的心愿,請你成全。”
“他求你的?”
“沒有,自你們出事後,我還沒有見過他。”
這個答案讓他更想不通了。“那你為什麼要幫他?”
“他弄成今天這樣,很大一部份原因是因為這個。我只是想成全一個為人子女的孝心。”
“雨蝶,我欠你的,我該還。但我不欠他的,你更不欠他的。”
“如果要說欠、說還,那你就用這個來還我吧!”
對鄒長林,華天昊做不到放下,他認定他有今天,是鄒長林直接造成的,他不想成全他死前唯一的願望。只是面對湯雨蝶的請求,他又做不到一口拒絕。“湯雨蝶,你不但笨,還傻。”
“傻人有傻福。”
“好,你執意要幫他,那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是洗脫阿朵欽的罪名,二是給你鄒長林父母的骨灰。”
一聽說阿朵欽可以沒事,她的眼睛都亮了,有些激動的問:“你是說你可以讓阿朵欠沒事?”
“是。只要你不管鄒長林的事。”
這讓她很為難。一件是她此行來的目的,一個是她最在意的人。兩者很難取捨。她希望是多選題。“我兩個都選。”
“人不能貪心。你只能選一個。我也提醒你,這兩件事,都只有我一個人做得到。”
湯雨蝶猶豫着,艱難了作出選擇:“你告訴我鄒長林父母的骨灰在哪裏。”
“你確定了嗎?你不後悔嗎?”
“我只知道我現在不這樣選,我會後悔。”
“你幫了鄒長林,阿朵欽就沒救了,他可能也會判死刑。你不愛他了?”
“我會永遠愛他。只是,鄒長林只有一天的命了,如果這件事做不到,他就只能帶着遺憾上路。阿朵欽的案子我們還有時間找證據,那些事,他做沒做過,我和他都很清楚,我相信,我們會找出有力的證據去駁斥的,一定可以還他清白。”
“你們做不到的。”
“如果做不到,他被判了刑,我會繼續找證據上訴,直到他沒事。”
“我太羨慕阿朵欽了。如果我沒有最初對你報以報復之心,幸福的人,就該是我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華天昊,請你告訴我,鄒長林父母的骨灰在哪兒。”
低垂着頭,像是在深思,過了一會兒,他抬起頭來,很誠摯的說:“雨蝶,謝謝你來送我一程,謝謝你原諒了我,謝謝你還願意幫我了遺願,謝謝你在我做了這麼多不可原諒的事後,你還把我當人看。我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你。阿朵欽是個不可多得的好男人,像你這麼好的女人,也只有他才配得上你。他應該給你幸福,我這個壞事做盡的人沒有資格再去破壞,我偽造嫁禍給他的罪,也該在我死的時候,由我自己帶走。”
曾經多少次,湯雨蝶想問華天昊的事,都在這一刻得到了全部答案。
原來,胡寅在留給她的錄音里說的話,都是真的,確實是華天昊所為。
她有知道了,從她離開崇市,他就讓鄒長林跟着了,她的一舉一動全在他的監視之下;成曦的死與鄒長林是有關的,至於是怎麼做的,他不是很清楚細節;阿朵欽和湯雨蝶的婚禮是華天昊錄的像,也是他傳到網上去的,就是為了製造阿朵欽重婚的鐵證;是他教唆餘子松去告重婚,藉此搶奪去他的財產;是他把阿朵欽的罪狀罪證給的余蘭,只是對余蘭進行洗腦的人是薛志燚,余蘭所做的一切,都是薛志燚出面的。
最讓湯雨蝶想不到的,是從他嘴裏說出“戚立輝對你的感情是真的”,她才知道,戚立輝為她也做過不少事,為她受了很多來自華天昊和鄒長林的誘惑、威脅、交易。他要戚立輝以手中的職權讓阿朵欽的公司倒閉,但他全都拒絕了,他說他不會用卑鄙的手段去跟誰爭女人,他要講心。因此,還給自己帶來了不小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