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故人之子
“當然。”葉雲舒笑，“但有條件。”
葉李氏哼哼了一聲，她就知道，這個小賤人是沒有那麼好心的。
“什麼條件？”葉老漢也皺着眉頭。
“當初分家的時候，簽了文書，每個月我爹要給一百文。”葉雲舒像個笑面虎，“今天這十兩銀子給了你們，那這個文書就作廢了。”
“不行！”葉李氏聽完立馬就反對。
她是個精明的人，賬也算的明白，當初文書里寫着呢，葉正文每月的一百文，要一直給到葉老漢和葉李氏過世，兩口子現在五十齣頭，身體還好着呢，葉李氏覺得起碼還能活個二十來年。
十兩銀子就打發了？她哪能同意啊。
“二十兩銀子。”葉李氏眼珠滴溜溜的轉，“給二十兩銀子，就作廢。”
葉雲舒早料到葉李氏會這麼說，她撇了撇嘴，嘆了口氣。
“那算了，爹，我們還是一百文，一百文的給吧。”說罷，她又把錢還給了葉正文，“爹，你把這錢還回去吧。”
“等等！”葉老漢看着葉正文轉身要走，連忙出聲叫住了他。
“老頭子你幹啥，我跟你說不能同意！”葉李氏一臉的憤恨，“這死丫頭在坑咱們呢。”
葉老漢見老妻神情忿忿，嘆了口氣，又轉頭問葉族長，“三哥，你能借不？”
葉族長最初還有些猶豫，現下聞言立馬搖頭，“你也知道，你兩個侄孫都在學堂呢，家裏拿不出。”
葉李氏在心裏呸了聲，葉族長家是村裏的富戶，老葉家都能拿二十兩出來，他們家能拿不出來？
可她到底是不敢說出口。
葉老漢轉頭看了看外面圍觀的村民，葉族長開口不借，這些人肯定也不會借的。
“唉。”葉老漢嘆了一口氣，對葉李氏說道，“老婆子，現在咱們拿不出這錢來啊，還是先把老二和老三救下來吧。”
“咱們借啊！”葉李氏算盤打得好，“讓老大還，每個月一百文還給他們。”
“李婆子，你這算盤打的也太精了吧！”村民聽葉李氏這麼一說，頓時覺得她臉皮真不是一般的厚。
“是啊。”另一人附和，“你想得美！還讓你家老大每個月還一點，人憑什麼借給你！”
“算利息！算利息不行嗎？”葉李氏仰着脖子，一臉的不以為意。
“利息多少啊？”
聽說有利息算，有幾個人動了心思。
葉族長一眼瞪去，“什麼利息？我還在這裏呢！什麼利息？！”
一見葉族長動氣了，那幾個人立馬低下頭不說話了。
葉李氏此時也知道沒別的法子了，葉族長在這裏，家裏的那幾個孫女也不能賣了。
見葉李氏低着頭不說話了，葉老漢便知道她這是同意了。
“你奶奶同意了。”葉老漢上前走到了葉雲舒的面前，“雲舒丫頭，把錢給爺爺吧。”
“好啊。”葉雲舒微微一笑，心情不錯，“正好族長爺爺也在，把以前的文書拿出吧，撕了就行。”
“不錯。”葉族長點頭，“去把之前的那個文書拿出來吧。”
文書是葉李氏放的，葉老漢並不知道在哪裏，便轉頭對葉李氏道：“老婆子，你去拿一下。”
葉李氏抬眼狠狠的剜了一眼葉雲舒，心不甘情不願的扭身進了屋。
等確認過文書的真假后，葉雲舒直接將文書撕了個稀碎，這才把十兩銀子給了葉老漢和葉李氏。
拿到了銀子，葉老漢和葉李氏臉色總算是好了一些。
給了錢，葉正文帶着葉雲舒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老葉家。
他這次是真的寒了心了，以前覺得爹娘生怨情有可原，且那件事已經過了好多年，老兩口平時對二郎也算過得去，他也不怨懟了。
萬萬沒有想到，爹娘竟然會趁着家中無人，要把孩子賣掉。
尤其是聽的葉雲重說起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葉正文心裏更是又酸又痛，好幾次眼淚都要掉下來都被自己忍了回去，不能讓外人看見了。
是的，外人。
一起跟着回家的，還有葉正文帶回來的那個少年。
葉雲舒問過葉正文，可葉正文什麼都不說，只說和陳芸娘商量了以後再告訴她。
今日並不是葉正文的假期，所以葉雲舒覺得葉正文之所以突然回來，肯定是和這個少年有關係。
只是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情況了。
一行四人匆匆忙忙的往葉家走，葉正文從女兒的口中得知妻子又有了，且還動了胎氣，心裏也有些急。
幾人到家的時候，陳芸娘正蒼白着一張臉準備出門。
“芸娘，你怎麼出來了？”葉正文瞧見陳芸娘蒼白的臉色覺得有些心疼，連忙上去將陳芸娘扶進屋。
陳芸娘瞧見葉正文的時候愣了好一會兒，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又躺在床上了。
“當家的，你怎麼回來了？”
“我和東家請的假。”葉正文握着陳芸娘的手，有點激動，“我這回來的還真是時候。”
“是啊。”陳芸娘點頭，微微的笑了笑，“對了，怎麼雲舒和雲重會和你一起啊？那個孩子又是誰？”
陳芸娘滿腦袋的問號，她之所以出門就是要去找葉雲舒和葉雲重，葉雲舒出門的時候說是去找葉雲重，可她等了好久都不見回來。
女兒的脾氣她了解，怕她在主宅又和葉李氏起了爭執，便想着去主宅看看的。
沒想到還沒出門就碰見了回來的幾人，尤其是那個少年，陳芸娘從來沒有見過，看他的穿着，不像是莊戶人家的孩子，陳芸娘心裏便更覺得奇怪了。
“我們在堰塘邊上遇見的。”葉正文不想陳芸娘知道主宅那邊發生的事兒，便撒了謊。
又和陳芸娘說起了那個少年的事兒。
“芸娘，你還記得肖大哥嗎？”
陳芸娘垂眸想了想，總算是想起來這個肖大哥是何人了。
“記得，是你以前在讀縣學的時候認識的，還請咱們在珍滿樓吃過飯呢，你說曾與你有救命之恩。”
“對。”葉正文頷首，神色黯然，“肖大哥兩個月前去了，只留下這麼一個獨子，如今被族裏驅遣，我便想收留這個孩子。”
“啊？！怎麼就去了呢？！”陳芸娘震驚不已。
葉正文嘆了口氣，心中感慨，“跑商的時候遇着山匪，夫妻兩個都沒了，只這孩子因在族學，所以倖免，但肖氏一族的人貪心，吞併了肖大哥的財產，這孩子如今無處可去了。”
“真是個可憐的孩子。”陳芸娘嘆了一口氣，感嘆世事無常，“我沒什麼意見，就收留下這個孩子吧。”
葉正文有點欲言又止，陳芸娘瞧着疑惑，問他：“怎麼了？你我夫妻一體，有什麼，你直說就好。”
葉正文想了想說道：“這孩子想走科考，又不想改了姓，所以……”
陳芸娘一聽，便知道葉正文沒說出口的話是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