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好險好險
院中之人看得提心弔膽,場面打鬥雖精彩,每個人心裏都有數,竇馮飛一心想令我出醜是真,所以一上來便施展火煙槍的絕招,足以證明他的野心和不懷好意。
唯一沒想到的是,我反應和應變的速度跟他絲毫不差,所以他一時半會找不到合適的機會傷我,但一直這樣僵持着也不是辦法,畢竟竇馮飛事先當著夏王府這麼多人的面誇下海口,他話說得太滿了,反而有點下不了台。如果自食其言,那還有什麼臉面呢。
我的缺點無疑是最致命的,實戰經驗太短,遇到高手比較容易慌亂。竇馮飛因為急功近利露出一些破綻,我也不敢貿然進攻,倘若他故意而為之,我可能自取其辱,甚至沒有回頭路可走。
既然偃月刀講究渾厚有力,接來下我便能順其自然做到靜觀其變、以逸待勞,我此時敵不動我不動反而是理所當然的事。
反觀竇馮飛就不同了,火焰槍講究出其不意、以快取勝,他若是跟我一樣耗下去,顯得他無計可施和畏懼不前了,武夫怯懦是可恥的,他絕受不了這個氣。
半柱香的功夫已經過去了,我和竇馮飛太緊張,以至於倆人的鼻尖開始呼呼冒汗,使用的都是難得一見的重兵器,時間久了保不齊胳膊酸麻,當然不敢將兵器落地卸力,否則一瞬間便能勝負立分,所以我倆只能苦哈哈地雙手端着,這對耐力的韌性和體力的消耗有着極為高的要求和考驗。
明月巴不得見好就收呢,她鼓掌讚歎道:“二位打鬥異常精彩,功力相當,算是不分伯仲,就此罷手吧,這一場算是平局如何?以和為貴,以和為貴嘛。”
真要繼續打下去,我還真沒有必贏的把握,此刻明月一心求和,我倒是求之不得。盯着竇馮飛呵呵一笑說:“就此罷手如何?”
沒想到竇馮飛油鹽不進地冷冷說道:“本想以示懲戒讓你知難而退,沒成想你竟然不知死活!那可別怪我了,崑崙火焰槍霸絕天下,你以為就眼下這幾下嗎?你未免太小瞧我了!接招!”
竇馮飛撤槍後退,單手扭轉槍柄的一個機括,槍尾彈出一個毛筆粗細的孔,裏面稀稀拉拉地露下一些銀色的沙粒。
竇馮飛每往前晃動一次火焰槍,那些銀色的沙子便在地上形成一些不規則的圖案,像畫畫般奇怪。火焰槍圍着我轉,我的偃月刀自然也跟着動,一時間兩個人相互繞着圈遊走起來,我不明所以,一時間惶恐不已。
或許時機已經成熟,竇馮飛大喝一聲說:“李劍白拿命來!”,一把寒光四射的槍頭直奔我的心窩子而來,我本想變招應敵,此時此刻,地上的銀沙忽然自燃,發出噼里啪啦的抱住聲,隨機亮起了一道道亮眼的白光,因為我離得最近,視線瞬間白茫茫一片,什麼也看不見了,四周都是竇馮飛模糊的影子,根本看不到火焰槍的蹤跡。
我心裏咯噔一下,睜眼的打一個瞎眼的,當然竇馮飛更容易傷我!我什麼都看不見,等待的唯有被傷或者被殺,當然我可以求饒,但那還不如要了我的命!
竇馮飛大喝一聲:“求饒,我饒你不死!”
我慌亂揮舞着偃月刀,嘴裏不肯服軟說:“求饒二字,老子的人生字典里壓根沒有!”
眾人驚呼連連,有人開始混亂叫起來,喊着“要殺人了,要死人嘍”。
竇金鳳駭然道:“哥,手下留情!”
夏王也跟着喝道:“馮飛快快住手!李劍白是我們的朋友,不是敵人!切勿傷了他性命!”
我心知肚明,此時無異於雙眼失明,對於竇馮飛這樣的高手而言,分分秒就能要我的命!他也曾經有言在先,若是誤傷我便是無罪,此時別說要我命了,就是斷我一條胳膊腿,也是生不如死的傷殘。
之前老人說起過,深山老林得了雪盲病,如果看不清的時候一定要用血紅的東西遮擋幾分鐘,否則就徹底眼瞎了。
銀沙自燃有點類似於初中物理課上自然的金屬鎂,也不知道崑崙真人如何找到此物的,但這東西瞬間發出的光能讓敵人的眼睛什麼都看不清。
眼下保命要緊,我急忙護住身體,偃月刀不分東南西北地胡亂揮舞出去,情急之下,至少暫時能抵擋一下火焰槍的致命攻擊,從而為我搶奪一絲先機。
雙手在挨近刀口的時候,手掌故意被劃破,然後將血液快速塗抹在眼睛上,雙眼血肉模糊,自己的模樣肯定異常嚇人,因為我聽見丫鬟們開始驚叫起來。
竇馮飛見我玩命往眼睛上塗血,似乎知道我在想辦法自救,他雖不知道我這樣做能不能見成效,但有一點他必須確信,無論傷我還是殺我,此時是最好的時機,否則他沒有比這個更好的機會了。
他人突然騰空而起,自上而下地刺下來火焰槍,居高臨下的一擊幾乎毫無懸念,因為我依然什麼也看不清。
院裏早已擠滿了看熱鬧的人,見我性命即將不保,紛紛發出唏噓之聲,悲劇即將發生,誰也無法避免和阻止。
明月號稱“神弓傲月”,箭法天下無敵,可惜遠水救不了近火,唯有射箭才能阻擋竇馮飛殺我之心,但一定要先傷了竇馮飛,如此一來勢必樹立我們之間更深的矛盾。但她不能坐視不管了,畢竟性命攸關,她毫不猶豫地張弓搭箭,瞄準了空中落下的竇馮飛,卻遲遲不敢射出去,他畢竟是殿下,如果一時拿捏不了準頭,傷了人,她也有可能性命不保。
危急時刻,我突然大喝一聲:“想要我的命,你得拿命來還!”聲音高亢,在場的人無不被震得耳膜震蕩。我的眼睛被血光染紅,白光已經消失不見了,只是一切場景變成了紅色,但依然能視物。
竇馮飛的火焰槍直奔我頭頂而來,迅疾的力量幾乎刺穿的頭骨,看來這小子殺我之心決然,晚半拍子,我命休亦。
危急關頭,來不及思考,我急忙下蹲一尺有餘,偃月刀砍向火焰槍,這個時候也不管是刀刃還是刀背,只要能擋住奔襲而來的槍頭就是成功。
咔嚓一聲脆響,竇馮飛被我偃月刀巨大的力道擊飛出去,連人帶槍摔倒地上。
事情遠沒有想像的簡單,竇馮飛摔落地上的時候全身沾滿了自燃的銀沙,這東西溫度極高,而且有毒,若不能及時處理,這小子鬧不好要枉送一條性命。
竇馮飛狼狽地滿地打滾,身上的衣服開始冒着藍色的火焰,他整個人瞬間崩潰,疼痛地嗷嗷慘叫。
銀沙含有稀有金屬鎂,現代人都沒過這東西,但古人對此一無所知,更想不到解救之策,院裏有一個防火用的大水缸,下人打水救火,希望澆滅燃燒的衣服,但結果火越燒越旺,反而使竇馮飛愈加痛苦。
我情急之下卻瞥見牆角有幾個摞起來的沙袋子,估計是平時防汛用的應急物資。於是三步並兩步跑過去,我拎着沙袋向竇馮飛而去,沙子烏壓壓地撒下來,一層層的覆蓋之下,毒火因為缺氧而窒息。
略微減輕了一些竇馮飛毒火燒灼的疼痛,我將他整個人拎起來,然後一把將其扔進大水缸,方法雖簡單粗暴,但看到竇馮飛沒有再繼續疼得大喊大叫,大家懸的心才慢慢地放下來。
這小子不疼了,卻趴在水缸里開始大聲叫罵:“李劍白,你救了我,老子也不領你情,依然還要殺了你!”
瞧見他頭髮被燒得爛七八糟,全身泥垢,一個盛威顯赫的殿下弄得得如此狼狽,也有點難為他了。
我心中憐憫,淡淡說道:“救你是因為你不該死,也沒指望你感激。你若想殺我,你也得留住自己的命,不是嗎?”
夏王心知肚明,竇馮飛一切咎由自取,跟我沒有半點關係,反而我能出於大義,不但不記仇,反而勇於相救自己的對手,若不是度量寬宏之人,極少有人能做到以德報怨。
竇馮飛被人抬走了,為了緩和大家的尷尬,夏王說:“今夜舉辦一年一度的詩文大賽,大家務必賞光。”
想必這場賽事早已敲定日期,恰好今夜舉行,我倒是因為趕上這場盛會而感到榮幸。
夏王府的總管急急地跑過來,看了我一眼,迅速湊近夏王的耳朵,低頭,臉色凝重地低聲說了幾句。
夏王也飛快看了我一眼,沉着臉說:“瞎胡鬧!他都傷成這樣了,還要晚上跟李劍白比文論道!成何體統!”
竇金鳳估計從竇馮飛那裏才回來,急忙安撫夏王說:“爹莫要生氣,哥他只是皮外傷,若不是李劍白處理及時,我哥的傷情不堪設想。”沒忘記感謝,她對我深深施禮,“李兄救我哥一條性命,舍妹替他感謝不盡。”
我抱拳還禮說:“公主不必客氣,倒是公主不怪罪在下,已實屬感激。”
竇馮飛在大水缸大喊大叫的,那副樣子肯定沒什麼大事,晚上還敢跟我比拼詩文,估計想着一雪前恥。
我抱拳對夏王說:“殿下能晚上跟我比文論道也是一樁喜事,雖心高氣傲,也算有志青年,應當鼓勵。再說他此刻傷病在身,如果不讓參加,恐怕憋出毛病來,那倒是在下的罪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