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明早的太陽
他有些煩躁的皺了皺眉,又像是不知道怎麼解釋,揉了揉大鼻子說:“陳濤兄弟,求你了,送我一句話好嗎?”
神經病吧,大清早的跟老子打啞謎。
我正忙着呢,也沒個好臉給他,直接送了他兩個字:去死!
我說的是氣話,但李鐵柱的臉色瞬間由古銅色變成了慘白,雙手扶着門檻,渾身跟篩糠子似的打起了擺子。
他看着我眼中滿是惶恐、怨毒,然後長長的嘆了口氣,砰的關門回屋了。
不知道為啥,他那種眼神讓我莫名一陣心驚甚至有點刺痛。
我不知道這倆口子到底怎麼了?一大早的整這麼一出,我心裏也膩歪的慌。
到了廠子,工友說老宋在辦公室等我,我一聽壞菜了,不會要開除我吧。
進了辦公室,老宋正跟兩個警察聊天,見了我劈頭蓋臉就訓,我低着頭不吭聲。
上次問話的麻臉警察看不過眼了,讓老宋先退下,說要跟我談正事,然後給了我一個用黃布包着的罈子,說是二牛的骨灰,老家人聯繫不上沒人處理他的後事。
我心想二牛父母早死了,老家有個殘疾哥哥,自己都顧不上,哪有閑心管他這事。
老鄉就更別提了,二牛活着的時候,大家就盼着這個瘟神早點死,誰領他這晦氣玩意。
所以,他們想了想,還是決定把骨灰罈子交給我這個老實人。
這要是平時,二牛死了,我不放鞭炮慶祝就不錯了。
但我心裏有數,他多半是因為拿了我的鐲子,犯了邪煞才丟的命。
換句話說,他是替我去死的。
做人得講良心,這事我得管。
我跟老宋請假,有警察同志在場,他不敢不答應,咬牙切齒的又給我批了一上午的假。
我來到街心公園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挖了個小土堆把二牛的骨灰埋了下去。
小時候他在河裏救過我一命,我現在給他收屍,也算是扯平了!
這麼一想,我心裏舒坦了很多,反正不急着回去上班,我決定去找老孫頭再打探一下白素素的事。
我到了樓下,發現房東正在門口吆喝,兩個陌生人正往一樓老孫頭屋裏搬東西。
我一看傻了,就問老孫頭呢?
房東說,走了。
我心裏暗叫糟糕,這當口老孫頭突然走了,不對勁啊。
我問房東,老孫頭去哪了?
房東沒好氣說,你問我,我問誰,孫瘸子這老東西房租都沒給,我還想找他呢。
我說他不是你老叔嗎?
房東叼着煙沒好氣說,誰告訴你他是我叔了,我姓周,他姓孫,哪門子來的叔叔!
我問房東,有老孫的地址嗎?
房東說老子曉得個鳥,說完,招呼新來的租客去了。
老孫頭走了!
是被白素素嚇走的嗎?
他這一走,我又少了一條線索,還有七天的時間,我該何去何從?
我正發愁組長老宋打來了電話,催我趕緊回去上班,現在趕貨衝刺階段,我一個熟手接二連三的曠工,對我們小車間流水線有很大的影響。
我回到車間一直干到了下午五點多,老宋放了工,說是今兒這單做完了,讓大家回去休息,明天還有個大單要接,幹完那個單老闆就發工資。
對我們廠狗來說,不怕加班,就怕沒活干。放了工,我拒絕了幾個工友出去喝酒的邀請,回到了出租屋。
剛躺下沒一會兒,有人來敲門。我打開門,阿蘭提着個菜籃子站在門外,笑盈盈說,“小陳,我和鐵柱想請你頓晚飯,菜買好了,今晚有空嗎?”
我正想找他們兩口子問問寶鳳齋那張收據的事,就說,“那敢情好,平時老聞着香味,我早就饞你那口了。”
她羞的連脖子都紅透了,嬌媚的點點頭。
我心想,這妹兒還真是水做的,柔媚入骨啊。
阿蘭前腳剛通知我,緊接着李鐵柱就回來了。
他看起來很疲憊,臉色泛青,氣色很差。不知道是不是光線的原因,我看到他臉上多了幾道類似皺紋的黑色口子。
還真是應了那句老話,“好火費碳,好女廢漢啊。”
我有點幸災樂禍,嘿嘿,身子被掏空了吧,讓你天天虐單身狗,這就是報應。
飯菜還要會兒功夫,我躺在床上琢磨了起來。
從阿蘭給我的收據來看,李鐵柱手上有一把金鎖,是白素素送他的嗎?
他跟白素素到底是什麼關係?待會我一定得問清楚了。
到晚上七點多,阿蘭做好了晚餐,敲門叫醒了我。
這頓飯吃的很沉悶,李鐵柱是個話不多的人,只顧悶頭喝酒,反倒是阿蘭一直在給我倆夾菜,緩和氣氛。
眼瞅着一箱啤酒就快要干光了,我放下筷子說,鐵柱哥,你知道寶鳳齋嗎?我最近收……
剛沒說兩句,李鐵柱就狠狠瞪了我一眼,那眼神恨不得殺了我,嚇的我趕緊把話咽了下去。
他為什麼不讓我問,這中間有什麼說頭嗎?
我估摸着他當著自家媳婦不想提這事,這時候我已經吃了七分飽,呆下去也沒意思了,起身就要走。
李鐵柱一把拉住我,開口說話了。
跟早上一樣他要麼不說話,一說話能雷死人。
他問我:“陳老弟,你說我能看到明天早上八點鐘的太陽嗎?”
我以為聽茬了,沒作聲。
他叩了叩桌子,認真的再問了我一遍。
我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阿蘭,兩人都眼巴巴等着我回話呢。
我這時候,也是有了些許醉意,張口就罵:你們腦子有病吧,老子又不是氣象局的,你問我有個雞毛用啊。
他有些急了,拽住我的手臉紅脖子粗說:“不行,你今兒必須得給我個准信。”
阿蘭也在一旁勸說:“小陳,你就告訴他嘛,鐵柱這人愛認真。”
我算是明白了,李鐵柱是個神經病。
難怪平時陰陽怪氣的,一說話就二的沒邊。
我抬頭看了一下天,這時候有點起風了,夜幕漆黑,星點全無,明兒就算不下雨,也得是陰天。
想到這我一本正經的跟他說:“李鐵柱,你明天怕是很難見着八點的太陽了。”
原本喝的跟關公似的李鐵柱,臉色瞬間慘白了下來,怨毒的盯着我,嘴唇打着哆嗦:“姓陳的,你好毒,你好毒啊!”
阿蘭在一旁面無表情,這讓我有些莫名其妙,整的老子刨了他們家祖墳似的。
我一甩筷子站了起來,“都有病吧!”
罵完,我氣沖沖回了屋,關上了門。
阿蘭過意不去,來叫了我兩次,被我嚎啕了兩嗓子,討了個沒趣。
晚上,兩口子像平時一樣又開始整那出。
我突然有些同情阿蘭了,李鐵柱這傻貨,他除了會幹媳婦,還能幹啥?
李鐵柱這啥屁話也沒問出來,我心情糟糕透了,掀起被子一蒙頭睡到大天亮。
第二天一大早,我洗漱完畢,在門口穿鞋準備去廠子裏挨訓。
剛套上鞋子,就感覺裏面膈的慌。
伸手一摸,是一團紙。正要扔掉,李鐵柱拉開門,咬着香煙沖我乾咳了兩聲,然後又回屋了。
我心想這神經病又想幹嘛?
打開紙條一看,上面寫着:“賤人,野馬村,老孫!”
這話是啥意思,野馬村的老孫是個賤人?
然後,底下還附了一個地址。
李鐵柱的意思是讓我去找老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