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白素素是鬼?
劉平叫了他一聲師父,他點了點頭道:“去老莊子村35號!”然後攏着袖子一言不發,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劉平是本地人,對這一帶熟悉的很領命驅車。
老孫一上車,我就像是被押往刑場的死刑犯,正等待着最後的處決。
白素素說他是個邪師,弄死我還不輕而易舉?暗吸了一口氣,我做好了隨時拉開車門跳下去的準備。
“老孫,咱們這是要去哪啊?”車內的氣氛太壓抑了,我忍不住問了一句。
孫大玄睜開眼一摸嘴角的小鬍鬚,嘆了口氣道:“哎呀,這年頭好人難做啊,我辛辛苦苦佈置道場給某些人開壇保命。結果人家反而把我當成謀財害命之徒,這鍋你說背的冤不冤枉?”
這話是說給我聽的。
誰讓我在他與白素素之間選擇了相信後者,主觀上把他定位成一個害人性命的傢伙。
“老孫,我隔壁住着一個女人,她也會煮貓雜湯,而且……”既然話趕話索性就談開了,我話還沒說完就被孫大玄給打斷了。
“這世上有很多人會做貓雜湯,你說的這個女人我知道是誰,她來野馬村找我買過貓,說是要給他男人補身體。”孫大玄道。
一旁的劉平插了一句:“你說的是阿蘭吧,我,我也認識她,挺苦的一個女人,聽說她男人已經快不行了……”
孫大玄這話說的沒啥漏洞,他承認阿蘭去過野馬村了,而劉平也暗示和他有關係的人就是阿蘭。
但這話只能加深我對老孫的懷疑,他既然有道行,阿蘭不是人,怎麼會看不出來?
當著劉平的面,我還沒法明說,我要說他上的是個紙魅,還不得跟我急啊。
老莊子村在城區南邊,是這座城市保留老式建築最集中的片區,比起胖子瞎子街那一小片城中村,規模要大上十倍。
這裏跟郊區接壤,人煙較為稀疏,尤其白天,年輕人都去城裏上班了,大多是上了歲數的老人和孩子留守在家。
劉平在路口停了車,在老孫的示意下,買了點水果,一行人往村裡走去。
沿途時不時有狗吠之聲,幽深的鵝卵石衚衕與排水溝高低平行着穿過每一棟老宅的牆根。劉平說這些老宅至少都有百十年的歷史了,以至於牆角生出了青苔與磚鹽,每一條巷子都散發著那種上了年頭的磚木腐朽之氣。
這種老宅由於建造的並不合理,一座座挨的極緊,採光並不好,雖是大白天,走在巷子裏依然是陰森森的透着一股子寒意。
“老孫,咱們來這地方幹嘛?”我問道。
孫大玄卷了一紙旱煙,塞在嘴裏吸了兩口,滿臉深沉道:“小陳啊,我今兒特意從野馬村大老遠趕來,就是想讓你知道,什麼叫鬼迷心竅。”
劉平有些不悅的瞪了我一眼道:“你這人吧,難得師父瞧上你,你還整天疑神疑鬼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不曉得念別人的好。”
我心想,命都快沒了,曉得個鳥啊。
我也不問了,倒要看看姓孫的到底耍什麼花招。這年頭誰都說自己是好人,但嘴上有毛不代表說話靠譜。
到了一棟老宅門口,這棟老宅門前擺放着兩尊石雕。
石雕像是兩個跪着的人,一男一女,整的跟秦檜夫妻倆似的。
我就納悶了,有見過門口擺獅子的,就沒見過門口跪石人的,這事有點古怪。
石人身上還背着沉沉的枷鎖,我正想辨認一下他們的模樣,劉平已經敲開了門。
門吱嘎響了,那種清脆的轉軸聲在巷子裏格外刺耳,有點像恐怖片中棺材板被掀開的聲音。
一個上了歲數的老嫗從門縫裏探出滿是雞皮疙瘩的老臉,毫無生氣的黃眼珠子直勾勾的望着我們,警惕問道:“你們要找誰啊?”
孫大玄從劉平手裏接過水果,遞了過去笑眯眯道:“阿婆,我們是福利院的,來給你老人家送點生活用品。”
老太婆的耳朵不是很好使,說了好幾遍她才聽清楚。
“哦,你們是城裏來的好人啊。”老太婆聽明白了。
“喂,咱們啥時候又成了福利院的?”我皺眉嘀咕了一句,卻被劉平狠狠瞪了一眼。
我懂了,他們在騙人家老太婆呢,你說老孫也一把年紀了,咋這麼不靠譜,你要真是福利院的,就買這麼幾個破蘋果不嫌寒酸啊。
“老人家,我們能進你屋裏坐會兒嗎?”老孫一臉親和問道。
老太婆打開了門說:“好呀,好呀!我這都好久沒來人了,進來坐會兒吧。”
我走了進去,一進門一股子灰塵撲面而來,嗆人的很。屋內陰暗潮濕,散發著刺鼻的霉味。
屋內光線很暗,老太婆點了一盞油燈,這才稍微好了點。
“你們坐,我去給你們燒點水啊。”老太婆顫顫巍巍的在屋裏摸索着,她雖然眼睛不好使,但似乎早習慣了這種在黑暗中生活,對屋內擺放清楚的很。
我連忙扶住她說:“老人家,別忙了,我們坐坐就走。”
她的手很瘦,瘦的跟雞爪子似的皮包骨肉,指甲也不知道有多久沒修了,長的都打着捲兒了。
更奇怪的是,她的手冰涼的沒有絲毫溫度。
老太婆忙把手縮了回去,在小椅子上坐了下來喘了口氣道:“老了呀,動一動就累的慌。”
孫大玄在屋內繞了一圈,在一個落滿灰塵的書架上拿起一個破舊的相冊,吹落上面的灰塵拿到油燈下翻了起來。
老孫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他哼了一聲像是發現了什麼秘密,舉起本子揚着手問老太婆:“老人家,請問這位姑娘是你什麼人啊?”
老太太豁着嘴呵呵笑了起來:“你說素素吧,她是我外孫女呢,這丫頭從小學習成績就好,長的又漂亮對我也孝順。”
說到這,她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繼而滿臉心痛之色惋惜道:“可惜啦,我那乖外孫伢子命不好,三年前,一把火帶走了她……”
說到這,老人家再也說不下去,捂着臉哽咽了起來。
“看到了吧,到底誰是邪人,誰要害你?白素素她三年前早死了,她是鬼,懂嗎?”孫大玄抓起相冊往我面前一扔,冷笑道。
我這時候腦子裏一片空白,什麼情況,白素素是鬼,三年前就死了?
這怎麼可能,就昨天我倆還一起吃飯、看電影來着,她要是鬼,怎麼可能在大白天出現?
不過,我轉念一想,阿蘭也不是人,不一樣能在陽光底下生活嗎?
我有些凌亂了,人和鬼真真假假,實在難以分清。
我顫抖着手翻着那些照片,裏面的照片很全,從小到大,厚厚的一大本。
不得不說,白素素確實是個美人胚子,從小就漂亮。最後一張照片跟她現在有點像,但從相片脫膠的邊層來看,至少有些年頭了。
照片中,白素素正站在寶鳳齋的門口,也就是現在不開門的當鋪位置。
也就是說,白素素三年前確實是寶鳳齋的大小姐,但不像她說的那樣,她死裏逃生了,而是與她的爸媽一同被燒死在那把大火之中。
“老人家,你,你確定白素素被燒死了?”我還是有些無法接受,美艷動人的白素素已經死了的現實,走到老太太身邊,扶着她的肩膀問道。
老太婆嗚咽道:“是啊,我那可憐的孫女哎,你咋就命這麼苦呢?”
說話間,她的眼淚滑落了出來。
眼淚十分透亮,滴在手上冰寒刺骨。
我見她身子似乎有些虛,暗罵自己不懂事,哪能揭人家的傷疤呢?
“奶奶,你別哭了,人死不能復生。我,我給你倒點開水吧。”我心頭很是自責,手忙腳亂的去找杯子與暖壺。
但找遍了整個屋子卻發現有些不大對勁,白素素姥姥家竟然連一把燒水壺,不,準確來說,是一個喝水的杯子與碗都找不着,更別提有什麼炊具了。
我就納悶了,啥都沒有老太太是怎麼活下來的?再說了,就算白素素不在了,她一個人獨居在此,難道就沒有一個管她的人了嗎?
白素素一看就是有錢人,就算再忙花錢雇個保姆沒問題吧。就這麼晾着老人家,這不是任人自生自滅嗎?
想到這,我心中又有一些忿忿不平了。
但還沒等我的善心表現出來,孫大玄踩滅旱煙頭,朗聲道:“好了,咱們也該走了。陳濤,你就別打擾老人家歇息了。”
我想想也是,自己還照顧不過來,哪有能力幫她,這世上有太多可憐的留守老人,我能幫的過來嗎?
想到這,我把口袋裏的錢都掏了出來,放在老人家的手心,拍拍她的手臂道:“奶奶,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你要是餓了,就拿水果吃,趕明兒有村裡人來看你,托他們給你買點生活物資。”
老太婆沒有回答我,依然沉浸在失去外孫女的痛苦中,口中喃喃道:“素素,素素怎麼就不來看姥姥了呢?她是不是忘了我這老太婆啦。”
我心中一陣泛酸,眼眶瞬間濕潤了,我想到了我的奶奶,她此刻也應該坐在門口想念我這個多年不歸的大孫子了吧。
老孫這時候已經出了屋子,劉平有些不耐煩的拽住我往外拖,催促道:“差不多得了,別沒完沒了,還真把自己當活菩薩啦,咱們還有別的事要做。”
鬱悶的離開老宅,走出巷子孫大玄站在路口並沒有急着上車,而是站在路口四下看了幾眼,然後長長的舒了口氣,拉開車門坐了上去。
“師父,咱們現在去哪?”劉平問道。
孫大玄道:“先去你家吃飯,休息會兒,晚上還得幹活。”
“老孫,你們師徒聚會,我就不參與了,還得回去趕工呢。”我心裏很凌亂,實在沒有心情去劉平家湊熱鬧。
“不成,今天我出來就是幫你辦事的,你要不去,我這一趟不白跑。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嗎?聽着,今晚就是揭開真相的時候。”孫大玄聲音一寒,幾乎是命令式的堵住了退路。
他這麼說,我就有些猶豫了,晚上會發生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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