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日子
雨一直下，斜打在玻璃窗上，稍顯刺耳。
“人們總會根據自己的心情和境遇定義雨的意義。
把自己的情感強加給不屬於任何個人的景物上。”
蘇陽開裂的嘴唇輕輕開合，念叨着，隨後便把手中的水壺傾斜到底，任水長流。
水滴傾斜在仙人球那歪歪斜斜的刺上，順着白綠色的刺根部一直流淌，浸濕了土壤，散發一陣清爽的芳香。
蘇陽光禿禿的頭部看着仙人球上水滴映出的綠意，神情有些獃滯：“……真好啊。”
無論再看幾遍，生命都是這般美好。
蘇陽把水壺輕輕放下，一瘸一拐地走回了黯淡的房間內。
今天是個大日子。
打開電腦，暗網上的各大論壇炸開了鍋。
“聽說了嗎？蘇要隱退了。”
“三年沒登錄，傳言應該是真的了。真是感慨啊……以前那個活躍時間長達十年的老大哥一回來就要隱退了。”
“不可能的吧？！我還有幾個地方想請教他來着……”
“那個故事是真的嗎？”
“破解五角大樓的核彈發射計劃文件修改核彈密碼那個嗎？”
“差不多，是搞掉3000個黑幫老大的瑞士銀行賬號然後被全球通緝那個。”
“快進到一個人逐個擊破十萬個圍剿他的黑客。”
“嘖嘖，世界第一黑客，名不虛傳！”
……
彎腰駝背快到極限的蘇陽看着越聊越嗨的眾人，嘴角不由得泛起了一抹苦澀的笑。
他吃力的抬起了手指，慢慢的在鍵盤上敲擊着。
“有緣再見。”
關閉泛光的屏幕，蘇陽手指在牆壁上摸索着，打開了實驗室的燈光開關。
吃力的走到了試驗台處拿起了通體黑色的U盤，看着在燈光下反射光芒的U盤，蘇陽一時間百感交集。
3年前還是史上最年輕的黑客天才，登頂世界第一黑客寶座位置的他傲世天下群雄。
巡遊五角大樓，登錄克里姆林宮，進出全球所有計算機系統，摧垮全球金融秩序和重建新的世界格局，誰也阻擋不了我的進攻，我才是世界的主宰。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遍長安花。
這樣一個世界頂級的超級黑客，消失三年後首度復出就是登陸自己最常用的平台，用自己的賬號發佈了一則簡短的隱退消息。
對於黑客界來說，這條消息的震撼程度不亞於大地震！
今天真是個大日子。
蘇陽閉上了眼，起伏的瘦弱胸腔擺動的幅度小了幾度，急促的呼吸逐漸慢了下來。
他蜷縮在椅子上，疲憊的睡了過去，不知道想起了什麼，蒼白的嘴角揚起了一抹微笑。
等他再度睜開雙眼，對面空蕩蕩的椅子上坐着一個衣冠齊楚的西裝男子。
他對着蘇陽微笑點頭：“蘇，你醒啦？”
蘇陽一時間還不習慣這麼亮堂的燈光，他看着西裝男子，揉了揉眼睛，眼眶有些紅了：“你怎麼把燈光都打開了？這樣太亮。”
西裝男優雅的站起了身，拍了拍膝蓋上並不存在的灰塵：“亮堂點、正式點也好，畢竟今天也算是個大日子。再說把環境弄亮點也方便我操作。
蘇，天天呆在這麼陰暗的實驗室環境對你的神經壓力也很大吧。”
蘇陽虛弱的笑了笑：“你怎麼知道我每天工作的時候都不開燈？”
西裝男打量着周遭環境，聲音沉穩：“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的。”
西裝男走到了遠處運作着的巨大銀色機械上，暗暗稱奇：“待會我就要操作這個嗎？這個美的像藝術品的儀器？”
蘇陽喘息着爬下了椅子，在西裝男的攙扶下走到了機械旁，對西裝男指了指正中央醒目的紅色拉杆：“等我躺在實驗台上的時候你就拉下拉杆，等1分鐘就好了。”
“1分鐘之後呢？”
“1分鐘之後我會進入短暫的昏迷，3秒左右就可以看到成果了。”
蘇陽看着十幾米高的龐大銀色儀器，有些感慨：
“是生是死，30秒后就能驗證一下結果了。
今天“大日子”的結果。
或許等待我的會是必死的結局，不過，還好有你陪着我不是嗎？”
西裝男嘴角的鬍子抽動，擠出了一個精準的笑容：“當然。我會在的，我一直都在的。”
蘇陽虛弱的笑了笑。
他和西裝男是中學時代便認識的好友，兩人一齊考入了最好的大學，蘇陽在計算機領域發揮了超常的天賦，西裝男則投身金融界成為了又一個傳奇。
蘇陽和他無話不談，兩人更是在平日裏分享了各自的傳奇經歷，親如兄弟。
這次一聽說蘇陽需要幫手，西裝男便推掉了他手頭的所有工作，來到蘇陽家的實驗室內。
“我要看着你死。”電話里西裝男是這麼說的。
蘇陽躺上了實驗台，冰涼的有些刺骨。
他躺在簡易的桌台上，一把抓起身旁的注射器插管，狠狠對着腦後的接口上狠狠插下！
咔。
西裝男也一把拉下了拉杆。
現在，這兩位朋友還剩1分鐘時間聊天。
蘇陽看着頭頂的模擬星空，咳嗽着笑出了聲：
“咳咳……沒想到最後一次見面，我們說話的時間反而比往日少了不少。
老朋友，平時我太囂張跋扈，惹得身邊的人一個個都走光了。這次在重病不治的……咳咳。
在這生命最後的三年裏面，才終於搞清楚了一些事。
以後若是能僥倖活下來，一定會像你這般為人處世吧，善良，熱情，樂觀，積極的去面對生活中的每一個事物……”
西裝男走上前來，平靜的看着自己的這個老朋友：“蘇，如果有種能力能讓你回到過去，你會回到過去糾正那些行為嗎？”
蘇陽閉上了眼：“我應該不會回去吧。此生已無遺憾，有些錯事做了也不會後悔，因為正是那些經歷鑄就了我簡短的一生。”
西裝男聞言，看向了身旁的銀色儀器，眼中閃過些許微光：“你還真是亂來啊，把自己的意識寫進AI程序中，將自己的意識上傳網絡，實現真正的永生。”
“成功率不到10%。”
“那你還做？”
“因為我的身體已經撐不住了啊。”蘇陽笑了笑，“我真的真的很想繼續活下去啊，哪怕在多睜眼看看這個世界也好。
這個實驗目前世界上暫時沒人徹底成功，我若是成功了說不定可以實現量產化虛擬世界什麼的……哈哈。”
西裝男走到了儀器旁：“就用這個傢伙？”
“嗯，改都不用改，把人放上去拉拉杆就行了。”
西裝男看向了蘇陽：“你三年時間就研究出來這個東西？”
“不是，我三年時間都在破解一個無意義的U盤。”蘇陽抬起了手腕處發光的手錶，“貌似是一個遊戲人物角色的屬性文檔，我把他拷貝進我的手錶裏面了。這個大傢伙用了三個月搞出來的。”
“還真是亂來。”西裝男笑出了聲。
他把視線移到了蘇陽蒼白的臉龐，還想說些什麼，猛地發現蘇陽已經雙眼泛白，昏厥過去了。
1分鐘時間到了，蘇陽已經徹底昏倒過去。
西裝男搖了搖頭，有些痴迷地摸着銀色儀器的錶盤：
“蘇，其實你一直誤會了我很多東西。我從來，或者說，商人從來都不可能是什麼善良的傢伙。
站在國家利益的角度上，為了讓米國的再次偉大，我是不可能讓這種跨時代的東西在我的黃種人朋友手裏面產生的。
站在個人利益角度上嘛，比起國際大型公司的總裁，我個人更希望成為戰略武器的擁有者一點。”
他優雅地動了動手指，從口袋中滑出了一把手槍，瞄着蘇陽頭部，神情平靜的開了一槍。
嘭——
紅色和白色的潑墨畫在房間內綻放開來。
“我要看着你死。
現在，
我親眼看到了。”
西裝男沒有注意到的是，在蘇陽垂下的手腕上，黑色屏幕的手錶忽地閃爍小字。
【道.god程序加載中……】
【程序加載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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