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不允，吾此生無解（下）

“時間太久了，儘管我想辦法維護。可能用不了幾年連現在的樣子都看不出來了。”

“蚩夢來，這兩個紫檀葫蘆你收好。一個用來收蠱，一個用來養蠱。還有這個笛子，從明天開始我會正式傳你蠱術的。本來應該是在成人禮完成的，看來等不到那天了。”

“老爸。那套衣服好漂亮。”

“那是你娘專門為你的成人禮準備的，這是還沒有懷你的時候，你娘一針一線縫製的。估計大小會有些出入，到時找人給你改一下吧。現在你可不能打它的主意。”蚩易揉了揉蚩夢的頭。

“記住這裏，從明天開始每天傍晚在這我親自傳你蠱術。”

“老爸……”

“我知道你有問題，慢慢來日子還長，你會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的。尤川那小子可還在外面找你呢。不要跟別人提到這裏，轉動畫前的香爐，會開啟一條暗道直通斷崖上方。”說完蚩易就不見了蹤影。

蚩夢也通過暗道來到了斷崖的上方，在一處石縫內她發現了一隻受傷的雛鷹。暗紅的血跡讓它灰黑的羽毛泛着冷光。

“蚩夢！”尤川一下竄到蚩夢的面前，“你可急死我了，有沒有受傷？”

“有。”

“哪？”尤川焦急的上下打量着蚩夢。

蚩夢強忍着笑意指了指懷裏的雛鷹：“是它受傷了，走回寨子，找人救它吧。”

尤川把雛鷹從蚩夢懷裏抱了出來，三指併攏貼到了雛鷹的傷口上。一陣白光亮了起來，持續了一會兒，尤川的額頭也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好了，要是不處理一下的話，沒等回寨子它可就挺不住了。”

“好啊。”

“怎麼了？”

“你竟然比我先學習巫蠱之術，還不告訴我。哼！”蚩夢堵着氣飛快的向寨子裏奔去。

就此雛鷹就落到了尤川的手裏，不知道蚩夢是不是故意躲着他。幾次想找蚩夢解釋一下，可就是見不到她人。

斷崖的山洞內。

“閉上眼，仔細感受身體裏的變化。每個蠱師一生只能煉製一種本命蠱蟲，練成之後功力會突飛猛進。但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的本命蠱蟲，被敵人奪走或是斬斷聯繫后。那麼這個蠱師的半條命也就沒有了。”

蚩夢盤坐在地上的身體突然懸浮了起來，周身也有紫紅之氣環繞。“老爸，成功了！”現在蚩夢的體內已經種下並且成功聯繫了本命蠱的幼蟲，就等它一天天的長大了。

“我知道，老爸的是蜘蛛。老媽的是什麼？”

蚩易沒有說話，指了指她身後的蝴蝶。

“蝴蝶？”

“你娘特別喜歡蝴蝶，只可惜這蝴蝶蠱只完成了一半。如果你娘還在的話，這些蝴蝶可就是你的玩伴了。”蚩易拿過蚩夢腰間的一個葫蘆，念了一段咒。那群飛舞的蝴蝶突然排好隊，化作一道光飛進了葫蘆里。

“小心點用，這些可全是你娘的心血。”

“老爸，你腰上的匕首好別緻啊。”

“眼睛倒是賊，這是當年在中原找的一位鑄劍的老師傅按咱們苗疆的風格打造的。也多虧了柳老，那位老師傅已經封器很多年了。”

“不過，這貌似是女式的吧？”

“這是我當年送給你娘的，你個小丫頭片子別打它的主意。這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給你的。”至少不是現在。

“小氣。”蚩夢回到草屋去讀書了，每次練完蠱術她都會安靜的坐在草屋的木桌上看書。

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晚上，今天的月亮格外的亮。蚩夢悠閑地在樹林裏跳躍，嘴裏還哼着小曲。眼看就要到主寨了。

“蚩夢。”

“尤川？你這裏幹嘛？”

“等你。你還在生我的氣？不是我不想告訴你，是義父不讓我說。”

“停，本姑娘沒興趣知道你的借口。”

“等等。小灰。”尤川叫了一聲，就見空中多了一個黑點，而且黑點越來越大。馬上就能看到一個華麗的降落，可惜撞在了樹枝上，打着滾落在了尤川的頭上，連帶幾根中途刮掉的羽毛。

“哈哈，小灰的毛和你的頭髮挺配的。”蚩夢笑的直捂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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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了一臉笑意的蚩夢，尤川的心放下了大半。“意外，小灰還沒恢復好。”但想到一會兒要說的事情，他的心情又變得忐忑起來。有了上次的教訓尤川知道要選擇性的告訴蚩夢一些事情，他不想騙她。可另一邊是自己的義父，真是左右為難。

“你怎麼了？”

“如果我說了，你保證不許生我的氣。”

“你再賣關子我現在就生氣。”

“你明天可能要挨罰了。你破壞法器的事被我義父知道了。是我說的。”尤川低下了頭。他沒有說義父盤查的時候是問一句，殺一人，他不能看無辜的人送死。

“哼！”蚩夢一把把尤川的頭拽到了身前，閉上眼，頭對頭，嘴裏還念着咒術。尤川沒有反抗，儘管知道蚩夢在做什麼。他現在心跳加快，感覺都要破胸而出了。尤川還沉浸在自己的喜悅中。

蚩夢起身打了個響指。

“啊。”尤川捂着肚子跪在了地上。

“這就是當叛徒的下場，再有下次。哼哼。不過看在你主動的份上就饒你一次。”沒等尤川激動的發問，蚩夢就已經走遠了。

“你的羽毛和我的頭髮很配嗎？”尤川一臉疑惑的看着小灰，突然眼睛裏閃過的精光嚇得小灰撲棱起翅膀。

“小灰乖，就一根，我保證。”月亮都不忍心看這隻剛剛要恢復的雛鷹躲到了雲彩的後面。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尤川還是只能偶爾看到蚩夢，問她原因只說是秘密。他也不多問，只要沒生他的氣就好。

年關將近。可是今年卻不能像往年一樣熱鬧，中原的戰事已經影響到了苗疆。探子傳來消息有幾股勢力想要對苗疆出手了。寨子裏仍是一片火紅卻不是綢緞而是打造兵器的火紅。

盼着今年的花山節的青年男女不由得有些失望，尤川也在其中。巫王，蠱王都變忙了。他們卻忙着不同的事情，巫王主張主動出擊拿下靠近苗疆的地盤，而蠱王則希望守住先人留下的土地就好。

兩位大人物一忙，手底下有點身份地位的人也跟着忙了起來。沒有進行成人禮的聖子，聖女卻成了閑人。到底還是孩子，在沒有經歷一些大的轉變前還是玩佔上風。

蚩夢偷偷的把書從山洞裏帶了出來，因為寨子加強警戒，很難再往外跑了。

“看什麼呢？”尤川推門走了進來。

“你要慶幸這裏不是我的房間，不然本姑娘廢了你。”蚩夢抬起手做要打響指的手勢。

“咦？你耳朵上帶的是什麼？你太狠心了，小灰真是個可憐蟲。”聽到蚩夢這麼說，尤川的眼神不由得暗了下去。

“不過我支持你，這叫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有助於它羽毛生長。哈哈。”

“呼。”尤川長出了一口氣，姑奶奶，你敢不敢一次把話說完。

“你看什麼呢？”

“中原的書。”

“沒意思，吃非要說什麼食，喂說是飼。多麻煩。”

“你懂什麼，這多有情調。你是汝，我是吾。一定是一個翩翩公子。”蚩夢一邊說還閉上了眼睛。

“以後我的男人不光要武功好，文采也要好。你說是不是啊，尤川？尤川？不管他了，繼續看我的書。”

尤川此時正坐在屋子的頂部。“不就是詩詞歌賦嗎？蚩夢你等着。”

這回輪到蚩夢找不到尤川了。

不知不覺間，冬去春來。中原的戰火終是打響了，幸運的沒有禍及苗疆等邊遠地界。他們在爭取中原的主導權，沒有在邊疆放太多的心思，但並不代表他們沒有關注邊疆的動向。有好幾個勢力趁着這把火圈佔了一些地區。只有苗疆還是和往常一樣，表面一樣。

“我不同意！你當中原的那些勢力都是傻子嗎？現在佔便宜以後只會加倍的吐回去！”

“所以我們要趁這個機會多拿下一些地盤，必要的話，那幾個小勢力也可以一併收到咱們的麾下！”

“你沒到過中原……”

“不用拿這個說事，你倒是到過中原，還把族內一枚三十年的蠱用在了一個漢人的身上。各位長老表態吧，想要窩囊在此等死的就跟着他，想要為我族發揚光大儘力的就跟着我！”

十多個議事長老半數以上都起身和巫王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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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蠱王，你看這。”

“各位長老先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巫王帶走了寨內的主要戰力，蠱王手裏的人守寨子都是問題。

“哎，神婆啊神婆。您老人家到底打得什麼主意。就因為我帶回來一個漢家的女子嗎？”

“影，把聖女帶到斷崖那個山洞。”

“是。”蚩易身後的空氣震動了一下。

“這是哪，我怎麼睡著了？”蚩夢揉了揉眼睛，發現自己在山洞的草屋內，因為戒嚴她已經好久都沒有來過這裏了。山洞內不只是她一個人，還有蚩易。

“老爸你又搞什麼鬼？”

蚩易沒有回答，取出腰間的匕首放在桌上的香爐前，又運功將其包裹在一團紫色的霧氣中。一揮手紫色的霧氣又將小屋封鎖了起來，還有山洞的洞口。

“這裏有一本書，你就按這上面的方法練功，什麼時候能取出匕首，你才能走出這間草屋。還有一本秘術，我放在外面的花叢里，什麼時候練成了才能離開山洞。你的成人禮老爸可能沒法送你了，就讓你娘陪在你身邊吧。”最後一句話的聲音非常小。

被困在這裏的蚩夢完全不知道外面的情況，從那天之後蚩易一次也沒有來過。一開始蚩夢想不練功就取走匕首，但她發現連霧氣都摸不到。無奈只好耐下心來鑽研此書。蚩夢不走尋常路，要是別人聽到老爸這麼說，一定會老老實實的學完一本書後再去嘗試，可她不一樣，實力每精進一點就嘗試去取匕首。結果書剛研習到一半匕首便被蚩夢取出來了。此時外面也過了將近三個月，在蚩易的計劃里蚩夢至少要在草屋裏待上半年的。

“呼，還是外面的空氣好啊。”蚩夢在花叢里找到一個泛黃的小本子，封面已經看不清楚了，內容是用漢子寫的。雖然有些奇怪，但現在蚩夢也沒時間考慮這些。

她按照書內的方法運功，想要試試能不能走出山洞，可還沒接近洞口五尺就被彈了回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嘶，好疼啊。”難不成真要等練成秘術才能離開，不行，她老爸走那天太奇怪。

“對了，暗道。”蚩夢回到草屋內轉動香爐，暗道開了。上面也圍着一層濃霧。“拼了！”抱着試一試的心態，用只練了半本的功法，蚩夢竟然成功的來到了斷崖之上。

“本姑娘終於出來了！”

“蚩夢。”一道聲音傳了過來，是尤川。他此時正穿着成人禮的服飾，而他的任務就是殺死眼前的人。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尤川吹了一聲口哨，一條小蟲從蚩夢的脖子上爬了出來。

“你竟然給我下蠱？”

“離開寨子吧。”

“為什麼？”

“你老爸已經被軟禁起來了。巫王已經統領了整個苗寨，萬毒窟的王易主了。”

“我要殺了你！”蚩夢一下衝到了尤川身前，掏出腰間的匕首划向尤川的脖子，尤川並不閃躲伸出兩指擋住了匕首。他本可以夾住的，但他沒有，鮮血從手指肚上流了下來。用另一隻手想要敲暈蚩夢，卻被蚩夢用笛子擋開了。

“嘭。”葫蘆的塞子被打開了，十多隻蝴蝶飛了出來，隨着蚩夢的笛曲把尤川圍了起來。

尤川突然帶上了一個鬼角面具，伸手一甩，幾根羽毛破空而出，把蝴蝶又打回了葫蘆里。儘管尤川控制了力道，但蝴蝶還是受傷了，蚩夢也隨着吐出了一口血。

“你殺了我吧！”

“蚩夢，我在這等你就是來救你的。你走吧，暫時不要回來了，從這裏走，巫王也沒機會追你了，現在他離不開內寨。”

“所以派你來了？”蚩夢打了一個響指，尤川捂着肚子跪在了地上。

“你和那個巫王八都給本姑娘記住了，我還會回來的！”本來蚩夢是不會逃的，就在她的血灑在衣服上時也浸入了那本秘術，那本秘術突然變的灼熱起來。一個陌生的聲音在她耳邊環繞，“走，去中原找……”

微風吹過，尤川摘下了臉上的面具，髮絲在空中飛舞。小灰也飛來落在他的肩上。

“你也捨不得她嗎？放心我會去找她的，但現在必須幫義父清理一些人。”尤川又重新戴上了面具，盯着蚩夢消失的地方。

“汝不允，吾此生無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