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拒婚
宴會氣氛十分融洽,美人在側,又有美酒佳倄,可謂賓主盡歡,但明面上的笑容有幾分是真,只有當事人才知道。高順不時與糜竺、糜芳等人舉杯相向,笑意盈盈。糜環亦不時替他倒酒夾菜,盡顯一個溫柔小妻子的模樣。這葡萄酒傳自西域,雖比不上後世的香酣,卻也是這時代的富貴享受了。高順有意迎合這氣氛,便不斷飲酒,時而與糜環對飲一杯。糜環國色天香,葡萄酒雖不醉人,但飲后仍是臉紅如陀,更添幾分嬌羞。說句實話,這糜環的姿顏還略勝呂雯一籌,呂雯雖然也漂亮,但年不過十六,自是少了分成熟,多了分青澀,但糜環不同,就像那已經盛開的牡丹,花香撲鼻,惢人心肺,正是適合採摘的時候。高順不是神仙,更何況潛意識裏還多了一份凌守義的多情,又怎會對糜環完全不動心,但他心中對糜竺實是警戒有加,因而表面一副迷醉的模樣,實則清醒如初。
酒過數巡,高順心道:“糜竺若有心殺我,這個時候當找個借口讓糜環從我身邊離去,否則動起手來,她又如何倖免得了?”他暗觀糜竺神色,卻也瞧不出什麼變化。等了一會,也不見他叫糜環離開,心中微微訥悶。忽然,糜竺停杯,拍了拍三下手掌,高順心中一緊,暗道:“他若發難,我先擒了糜小姐再說。”糜竺笑對高順道:“高將軍,可對舍妹中意否?”他這話一說完,糜環頓時大羞,垂下頭去,心怦怦直跳,卻又壯着膽子,偷偷瞧了高順一眼。不待高順回答,門外傳來響動,數十個健仆抬着幾口碩大的箱子走了進來,在廳中放下。糜竺呵呵一笑,對那些健仆道:“打開。”數名健仆一齊動手,箱子頓時打開,但見金光外泄,耀眼奪目,原來竟是五箱滿滿的金條。
高順一時猜不透糜竺用意,手指金子,對糜竺道:“公此乃何意?”心中卻暗忖:“汝想收買我高順邪?”糜竺不慌不忙,道:“此乃區區嫁妝,黃金五萬兩。”高順心中一滯,脫口道:“嫁妝,黃金五萬兩?”糜竺笑道:“非只如此,我糜竺嫁妹又豈如此寒酸,除此之外,尚有糧十萬斛,奴僕兩千,凌羅彩鍛千匹,絲綢千匹,部曲五百,府邸一座。”這哪是嫁女,分明是送錢。高順又驚又喜,想不到糜竺竟是如此安排,他只道他包藏禍心,有意擺個鴻門宴,再令隱在暗處的關羽、許褚現身,沒想到竟真是有心嫁妹,還備下如此豐富的嫁妝,其糜家之富可見一斑,糜竺之闊卓,亦可見一斑,但他左思右想,仍然不知道為什麼糜竺要將其妹嫁給自己。要說英雄,也應該嫁給呂布、劉備,而不是一個部將,自己難道真的人品爆發,讓糜竺刮目相看,連劉備也不巴結、呂布也不討好,反而將其妹嫁給自己?自己不過贏了幾場仗,就能令這些世家豪族另眼相待?真有這麼可能么?這麼一想,高順便逐漸冷靜下來。
糜竺笑盈盈看着高順,彷彿這樣的條件絕對不會有人拒絕,高順看了他一眼,又望了望身邊嬌羞不止的糜環,欠了欠身子,毅然答道:“糜公好意,順心領了,然順自知鄙陋,身無長物,家無餘資,實在是當不得如此厚愛,也實在是配不上貴府小姐,對不住了,糜大人,多謝你的盛情款待,順這便告辭了。”
糜竺大驚,糜環大驚,廳中諸人大驚。糜家捨得如此大手筆,糜環更是國色天香,這樣的好事,居然還有人拒絕?糜竺想不通,糜環更是想不通,眼見高順毫不留情的拒絕,糜環眼圈一紅,扭頭掩面急急而去。人家堂堂一個大小姐,為你酌酒夾菜,卻落到當堂拒婚的尷尬地步,教她一個小女子如何還有顏面留在廳中?
糜竺一時呆住了,不知道說什麼好,反而糜芳先清醒過來,道:“高將軍,你說什麼呢?在開玩笑對吧!”糜竺回過神來,雙眼炯炯盯着高順,萬盼他給一個合理的解釋。
眼見氣氛如此,高順強自一笑,道:“一來某的確配不上貴府小姐,二來某已經有心上人了,所以,糜公好意,某隻能心領了。”
糜竺怔怔瞧了高順一會,才黯然嘆了口氣,道:“也罷,將軍人中之龍,看不去寒妹也是應該的,即如此,將軍請回,某便不送了。”
宴會不歡而散,眾人始料不及,糜府上下心情鬱郁,更是有人直言高順太不識抬舉,這親事不作也罷。糜竺厲聲止住府中諸人之口,轉而去尋糜環。糜環正在房中慟哭,丫環奴僕全都遣退了。想來想去,心中委屈不已,本來見這高順相貌堂堂,又年輕有為,甚合心中君郎之意,這才舍下身段,即獻舞,又陪酒夾菜,原想會是一段良緣,不料高順當堂退婚,她一千金小姐,如何受得了這等委屈?
糜竺在門外聽見動響,敲了敲門,道:“環妹且止悲傷,把門開來,大哥有話要說。”糜環一向聽從大哥安排,當下抹去眼淚,起身開門,哽咽道:“大哥來看小妹笑話么?”糜竺搖搖頭,進了門,將門關好,道:“妹可恨高順?”糜環心中不由來一緊,想到高順當堂拒婚的毫不留情,抿唇鎖眉,一會道:“恨之入骨。”糜竺點頭,肅然道:“有一計可置高順於死地。”糜環張口一啊,呆住了,怔怔看着糜竺。她雖恨高順,卻也只是堂前拒婚,失了顏面,沒想要他死。糜竺道:“此計還需環妹配合才成。”糜環道:“我......我......”糜竺道:“環妹,實不相瞞,我早已投靠劉使君,之所以仍在徐州,乃是要分裂呂布、高順,環妹呀!你一向聽哥哥的話,這次也一樣,是也不是?”
糜環斗然聽到這個秘密,頓時嚇了一跳,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作答,突然想起娘娘廟中那人,暗道:“哎呀!那人是劉玄德屬下大將,原來竟就在那時與大哥聯絡上了,他們是要殺高......高順。噫!那又為何要將我嫁給高......高順。”糜竺見她不語,嘴角一揚,道:“環妹一定是在想,即是如此,大哥為何要將你下嫁給此人?”糜環此時此刻心亂如麻,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糜竺道:“本想用連環計,如今看來,卻是不成了。”糜環一呆,連環計她是知道的,當年王允將貂蟬先許呂布,再嫁董卓,逼得二人反目,最後呂布殺了董卓,西涼軍從此土崩瓦解。如今大哥這是要效防王允獻連環呀!這麼一來,自己不就成了當年的貂蟬么?她想到此處,只覺後背生涼,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似的什麼味兒都有。糜竺接着嘆了口氣,似有不甘,道:“可惜這高順不是好色之徒,以環妹的姿顏,仍不能教其動心,所以不得不用第二計了。”糜環啊了一聲,心道還有第二計,止住一顆愫亂的心,掩飾道:“何為第二計?”隱隱猜得這計又與自己有關,果然,糜竺道:“高順不好女色,但呂布不是,我欲將環妹獻給呂布,然後環妹再於中取便,挑拔呂布和高順的關係,教呂布殺了高順。”僥是糜環已有心理準備,仍是給驚得全身發軟,癱倒在地。
先不說糜竺在那如何說服糜環嫁給呂布,且說高順出了糜府,轉過半條街,見到一隊士兵,領頭一個,正是成廉。高順迎了上去,道:“成大哥不在營中獃著,怎來巡城了?”成廉見是高順,忙下馬道:“高都督有所不知,主公今早令我領兩千甲士在糜府附近巡查,以防姦細。”原來如此,高順心道難怪糜府今日沒有異動,原來主公早作了安排,料想是自己昨日那番話起了作用,對成廉道:“即是如此,順先告辭了。”成廉目送他離開,上馬繼續巡城,心中嘀咕道:“這個高守義,從糜府出來作什麼?”
高順去見呂布,將糜府的事簡要說了一番,便開口討要糧食運回彭城準備屯田。呂布笑道:“且住要糧食,人家糜府送你糧十萬斛你不要,偏偏要來我這處討,沒有沒有,你自個兒找糜竺要去。”高順遇上這主公,哭笑不得,道:“主公若是捨不得下邳糧食,不若以州牧名義向糜家借點糧來,明年秋後末將定當歸還。”呂布雙手亂搖,道:“你這人真不厚道,剛剛才拒絕別人的姻親,現在卻又想着打某家的主意,你算計得倒好,實惠落到你頭上,面子卻是我來拉下,不借不借,要借你自個兒去借。”高順一滯,心道這主公簡直孩兒心性,做事說話全憑習性,但他心底只會認為呂布率真,不像曹操、劉備專好陰謀詭計,所以教他背叛呂布,卻是千難萬難。腦中輾轉了一會,想着用什麼說辭。呂布看着高順,心中卻是暗樂,想道:“嘿嘿,你小子敢打我女兒主意,非得給你點難處瞧瞧。”高順想了一會,正要開口,呂布卻突然打了個哈欠,道:“高順呀,你看我困了,精神不震,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我要睡覺去了。”
高順大汗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