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回憶盡頭
「……系統你說這是真的嗎……」
「你真的相信……相信他製造的夢境嗎?」
「我,我不想相信。」
“但這也許就是真的~”陰陽怪氣的男聲倏然響起,回憶的畫面沒有消失,故事還在繼續。
林洛幾乎都忘記了當時發生了什麼。師傅瘦小的身體佝僂着在紙上籤了字,每一筆每一畫好像都劃在他的心尖上。
把卡摔在地上,讓他們滾。
男人女人自然不會收這份錢,他們可不想林洛以後再纏着他們。隨便說了幾句,便灰溜溜的走了。
鄉親們看着這場鬧劇結束,安慰了幾句,便散了。他們也無法說什麼,今天這樣的局面的造成,和他們沒什麼關係。
臨走前還幫陳老撿起那張銀行卡,告訴他,林洛以後考大學用得着。
“師傅……”
陳老看着鄉親們的背影,心裏發顫,手也發抖,但那男人卻從未回頭。
終究是放棄了林洛,他心裏大概只有自己。
老人拿着卡,鄭重的放到了口袋裏,撕毀那張所謂的撫養權協議。一個人坐在石凳上,看着石桌上將近未盡的棋局。
突然,他手一抬,把一枚黑棋落在白棋中央。
這招是龍翔潛底,黑棋只要把白棋這樣憋死,整局棋就已經勝了大半了。
那時的師傅其實不算太老,50歲出頭的年級,但是頭髮缺白了大半,從林洛這邊的角度,能看到他頭頂有一點禿。聽說是師傅小的時候剃頭,剃刀剛好剃過一個禿子,那禿子不知道有什麼病,反正傳染給他,導致他的有一塊頭皮也有一塊禿。
不過師傅平時總戴着一頂黑皮的八角帽,露不出來,所以林洛總是忘記師傅頭頂禿了一塊。
此時,他放下棋子,似乎終於下定決心一般,抬起帽子扣在頭上,往林洛逃跑的方向走去。
此時的小林洛正抱膝坐在河邊,眼眶還紅紅的,但是情緒已經穩定了很多。
“洛洛?還哭鼻子呢?不是小男子漢了?”
師傅拍了拍林洛的肩膀,“好了,師傅給你煮最愛吃的大米粥好不好?”
大米粥……師傅煮的大米粥是最好吃的了。米粒粘稠的彼此相擁,米湯一點也不稀,和米粒幾乎融為一體,每喝一口都有種幸福的,被呵護關愛着的感覺。
“他們不要我了?”小林洛吸了吸鼻子,眼含淚花,望着師傅。
“怎麼會。”師傅摸了摸他的小腦瓜,“只是我們洛洛現在還太小了,很多事情都不明白,等以後,你長大了,就能見到他們了。讓師傅看看,你臉上的傷。”
師傅捧起林洛的小臉蛋,左邊的臉和右邊的臉比起來,還是有點腫。
“這個回去要好好冰一下,以後大人說話小孩子不要插嘴哦。”
“那……我又沒有說錯……”
小林洛有些失望的垂下頭,他當時還不懂什麼撫養權,只是覺得,這次一別,以後見到爸爸媽媽的機會又少了很多。雖然他和他們不熟,但是丫丫的爸爸媽媽總是在身邊陪着她,他也很羨慕。
“這……”師傅聽到這話愣了一下,小林洛說錯了?不見得。那兩個人的行為就是徹頭徹尾的拋棄,他說的一點不錯。男人打他何嘗不是因為他說的不錯。
“洛洛,要知道,這個世界上很多東西是無法論對錯的,就像這個世界上沒有好人和壞人之分一樣。”師傅牽起他的手,往家的方向走去,“每個人有每個人關於對錯的評判標準,師傅沒法告訴你這件事是對還是錯,這要等你一點點去想,一點點去讓自己明白這件事。有些答案是自己給自己的,旁人可無法參與討論。”
“……嗯。”小林洛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師傅說的很多話,他都不太明白。不過小孩子,總是記吃不記打,哭過就忘了。所以他當時沒有細想。現在看來,師傅說的話,句句都有道理。
至少有師傅在,世界就有他一處安心的港灣。
「師傅……啊!系統!」
「怎麼?你叫我幹嘛?」
「這份回憶……過於真實了……」
看着師徒倆漫步回家的身影,林洛的臉一瞬間變得刷白。
「過於真實?你指的是什麼?」
「是啊……我……我早該想到的!」
他以第三者的視角來看這份回憶,他看到的並不是自己的回憶,因為很多事情他小的時候並沒有親自經歷過。那麼這份回憶,又是誰的回憶呢?
撫養權轉讓,女人伶牙俐齒的辯駁,石桌上的棋局,河邊的安慰,這完全是以師傅的視角上演的回憶!西雅把他送到了師傅的回憶中!
那麼師傅呢?師傅在哪裏?!
「系統!這裏是師傅的回憶!我師傅有危險!!」
“你終於意識到了,聰明的小傢伙~”
西雅的聲音又一次響徹腦海,這一次不是簡單的調侃,而是如同魂魄抽離般的召回。
“回來吧,小少年~”
耳邊響起咕嚕咕嚕的氣泡聲,眼前的景象像是被攪渾的水中倒影,剎那間天旋地轉,意識被迫從回憶中抽離。
再一睜眼,哪裏還有什麼小山村?他不僅又回到了西雅所在的黑黢黢的房間,還被捆起來丟在了地上。
“既然你已經醒了,那麼我們又多了很多很多的時間可以好好玩。”西雅走到他面前捧起他的臉,“我要是能有你這麼一張臉就好了,白白凈凈的~”
抬着下巴的手指微涼,一半指甲卡在下顎處,硌的他說不出話來。西雅的臉上彷彿被火焰炙烤過,上面的疤痕斑駁。蒼白的疤痕臉配上嵌在皮膚間的紅血絲,配上這隻有月光作為照明的黑黢黢的房間,恐怖詭異的氛圍讓林洛忍不住起雞皮疙瘩。
“西,西雅……你想做什麼,我師傅,他在哪?”
好不容易等西雅的手放開了,林洛終於能開口說話了。但是只能說話還不夠,他還得從西雅口中套出更多的信息才行。
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師傅了,那副掛畫,還有師傅的回憶,讓他思緒無法平靜。
“喂……”
等了半天沒有得到答覆,他又問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