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男孩
蔣師伯是最先到我家的,他來的那天,我和瘋老頭正好做完早課回來。
我和瘋老頭一進門,就看到蔣師伯和我爸正在沙發上喝茶,而我媽則在廚房裏忙上忙下的準備過年的食材。
我以為正仁哥是和蔣師伯一起來的,沒想到在蔣師伯身邊坐着的,是一個陌生的男孩。
他大概十四五歲,我看到他的時候,他坐在蔣師伯身邊,畏畏縮縮的樣子。
他的皮膚很黑,比正純還要黑上幾分,但是那雙眼睛卻炯炯有神,睜大了眼睛打量着我家。
第一次看到他,我就覺得他的防備心很重,我和瘋老頭稍微有些動作,他就死盯着我們,那眼神就像個受了驚的小貓,透出了十分的戒備。
瘋老頭還是那樣,大大咧咧的往沙發上一趟,問道:“來了?”
這句其實在我看來是個廢話,人蔣師伯都已經在和我家了,還問這個沒有營養的話幹嗎?
但是蔣師伯卻是鄭重的點了點頭,然後也不說話。
而我卻敏銳的察覺到,在瘋老頭靠近沙發的時候,那男孩眼睛死盯着瘋老頭,全身繃緊,身體向前傾,就像是一隻隨時要攻擊人的貓咪一樣。
當瘋老頭大大咧咧躺在沙發上的時候,那男孩又立馬驚到想起身,卻被蔣師伯緊緊地按住了手,這才沒有了動靜。
我不禁嗤之以鼻,心裏想到:有必要嗎?瘋老頭又不是什麼豺狼虎豹。
正想着,我是沒有興趣再去觀察他了,於是我把家裏的每個房間都轉悠了一遍,然後問蔣師伯:“蔣師伯,正仁哥呢?咋沒來?”
“正仁他正在收尾,下午就會來。”蔣師伯說道。
收尾?我是不懂蔣師伯說的收尾是什麼意思。
我還想繼續問的時候,瘋老頭看着蔣師伯說道:“就是他?”
蔣師伯點了點頭,看着那男孩,摸了摸那男孩的頭,溢出了滿臉的悲傷,連眼中似乎都噙着眼淚,說道:“就是他!”
我和我爸兩人對視了一眼,都不明白瘋老頭和蔣師伯在打什麼啞謎。
瘋老頭則是把茶几上的,那個裝着各種零食的木漆果盤往那男孩的方向挪了挪,說道:“這些都是可以吃的,喜歡吃什麼就自己拿。”
那男孩看到瘋老頭的動作,又一次把自己縮在了蔣師伯的背後。聽到瘋老頭說話,就從蔣師伯的背後露出一隻眼睛,看着瘋老頭。
之後就是一片沉默,蔣師伯似乎沉浸到了回憶當中,而瘋老頭則躺在沙發上呼呼大睡,不一會兒居然打起了呼嚕!
我爸去了廚房幫我媽準備明天年三十的團圓飯。
至於我,瘋老頭睡着前就囑咐着我回房間練習手決了。
等瘋老頭睡着后,我就從房間裏抱了一床被子,給瘋老頭蓋上后就回了房間練習手決和咒文,一直到午飯才出來。
午飯是在家裏吃的,蔣師伯和那男孩也在。
瘋老頭什麼時候醒的我不知道,但是一到飯桌上,他那風捲殘雲的吃相,立馬就受到了蔣師伯的嫌棄。
話說回來,蔣師伯和瘋老頭雖然之間不對付,但是其實在蔣師伯的心裏,瘋老頭永遠都是大師兄。
所以礙於這一點,看到瘋老頭的吃相,他也只是抽搐了一下嘴角,然後盡量讓自己不去關注瘋老頭。
期間,我爸媽其實看着那男孩的模樣有些心疼,我媽表現最為強烈,她不停地給那男孩夾菜,但是他似乎並不領情,每次都是很驚恐的表情看着我媽。
這讓我爸媽又開始心疼起來。
在飯桌上,我爸媽也問過那男孩是不是蔣師伯的孩子,而蔣師伯搖了搖頭,也沒有說出那男孩的來歷。
我爸媽也知道面前坐着的瘋老頭和蔣師伯,都不是一般的人,有些事情他們也不該知道,所以也就沒繼續追問了。
一頓飯就在這麼尷尬而詭異的氣氛中吃完,瘋老頭倒是不怎麼受影響,吃的那叫一個滿足。
吃過飯後,瘋老頭就把蔣師伯喊了出門,還帶着那個男孩。
我原本也想跟去,卻被瘋老頭給趕了回來:“去去去,你跟來做什麼?給我好好練習你的東西。晚上我要檢查你的功課!”
沒法,我只能灰溜溜的跑回家裏。
差不多到了晚飯時間,瘋老頭他們回來了,和他們一起的還有我們這一脈的所有人。
我家客廳不大,平時我爸媽和瘋老頭,加上我,就感覺客廳有些擁擠了。這會兒來了這麼多人,把客廳擠得滿滿當當。
對於他們的到來,我爸媽熱情得很,特別是看到我師伯和師叔的徒弟都和我差不多年齡,並且一個個都表現得特別乖巧的時候,我爸媽簡直把他們當成了自己的兒女一樣。
我看到我爸媽把我房間裏,我珍藏了的零食都拿了出來招呼正仁哥他們,我氣得咬牙切齒的。
這群鬼精靈!
因為他們的到來,晚飯倒是其樂融融的。我爸把八仙圓桌搬了出來,大傢伙兒坐滿了整個圓桌,一邊吃一邊聊,很是熱鬧。
只是那男孩還是一樣,警惕的打量着我們這些人,吃飯的時候也是一言不發,也不主動夾菜。如果不是蔣師伯在不停地給他夾菜,我估計他能幹吃一碗白飯!
原本我以為那麼難說話的正仁哥會“吃醋”,沒想到正仁哥坐在那男孩的旁邊,也時不時的和他低聲說著,這個菜好吃之類的話。
簡直讓我大跌眼鏡。
而瘋老頭在開飯前就為我爸媽依次介紹了我幾位師伯和師叔,還有正仁哥他們。他們的身份,瘋老頭對我爸媽是不避忌的。
晚飯過後,我們都躺在沙發上看電視,沙發坐不下那麼多人,也不知道我爸媽從哪裏弄來的小木凳,安排給了我們,而瘋老頭他們就坐在沙發上。
原本不大的沙發硬是擠下了我爸媽、瘋老頭、蔣師伯、李師叔、周師伯和潘師叔。
說來搞笑,瘋老頭最先佔據的沙發,原本他想和往常一樣半躺着,把腳放在茶几上,然後硬生生的被蔣師伯幾人給擠到縮手縮腳的坐着。
瘋老頭臉上寫滿了委屈,但是又不好吭聲,就得那樣坐着。
沒過多久,紅軍那小子也來了,還提着一些年貨。一進門就喊:“叔叔阿姨,過年好!紅軍向你們表示祝福!”
瘋老頭和我爸媽,還有我倒是習慣了紅軍這小子,三句不離紅軍的說話方式,但是蔣師伯他們可是第一次。
我聽見正為低聲嘀咕了一句:“沒聽說正一哥家裏和紅軍還有關係呀?”
正為這句話原本說的很小聲,沒想到還是被蔣師伯他們聽見了。
瘋老頭和師伯師叔們都是部門裏的人,因為某些事情,他們對軍人都有着特殊的感情。所以蔣師伯他們一聽,還有軍人來?立馬都起身走到門口準備迎接。
唯獨我和瘋老頭兩個人沒有動。
紅軍這小子本來是想到我家來送年的,沒想到一進門,還在換鞋呢,就忽然一大群人圍上來看着他,弄得他被嚇到說不出話來。
“這......這......正一!”
紅軍看到這麼一大群人,趕緊喊我。我在客廳懶洋洋的回了一句:“喲,紅軍戰士來了,快進來。”
蔣師伯一行人看到原來是這麼個小朋友,了無興緻的回了客廳,原位坐下了。
後來蔣師伯才知道,原來此紅軍並非彼紅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