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龍形玉環

第八章 龍形玉環

我爸媽來到院子,和陳繼道對立站着。

陳繼道一邊拿掉剛才被風吹到頭髮上的樹葉,一邊以極其嚴肅的語氣對我爸說道:“去,給我拿把斧子來。”

我爸應了一聲,他也不管陳繼道要斧子做什麼,現在的陳繼道在他眼裏,那就是神仙人物。

很久之後我爸在一次喝酒的時候和我提了這麼一句話:我一輩子都忘不了那一天,陳師父就真的像是神仙一樣......

我爸媽沒什麼文化,他們找不出來什麼形容詞,但是在這一天裏,我爸媽的心理承受力完完全全給我師父磨練的已經很強大了。

或者說,他們已經見怪不怪了......

“陳大哥,你是要拿斧子砍鬼嗎?”

我爸從院子的角落裏拿了把斧子出來。

村子裏的人每天都會上山砍柴,家裏有斧子不奇怪。

陳繼道白了一眼我爸,然後接過斧子,用我這的方言說道:“憨頭巴腦個,鬼是沒有形體的東西,能用斧子砍得着?”

“嘿嘿!”我爸也不惱,摸了摸頭,尷尬地笑了笑,然後說道:“那你要斧子做么的?(做什麼的意思)”

“砍樹。”

陳繼道用手指颳了刮斧刃,瞧着還挺鋒利,然後轉身面對着槐樹。不由分說,手揚起,腿和腰配合發力,斧頭就往槐樹身上劈去。

兩個成年人合抱才能圍成的樹榦,用砍柴的小斧子是不可能劈斷的。而陳繼道的目的也不是真的要砍斷這棵樹。

陳繼道一連劈了幾下,很輕易地就把樹榦劈出了腦袋大的洞。

我爸媽湊上前一看,好傢夥,原來這樹的樹榦有一半是空的,難怪這樹總是半死不活的樣子!

“桂芳啊,你一直做的夢裏,是不是有個人當你的面兒,鑽進了這棵槐樹裏面?”陳繼道把斧子給了我爸,然後對我媽說道。

我媽皺起了眉,回憶了一會兒,說道:“第一個夢是個種的(這種的意思),但是第二個夢和第三個夢,鑽的是我的肚子。”

我媽回憶起來的可單單隻有夢境,連那種鑽肚子的疼痛感,她也回憶起來了。身體止不住顫抖了一下,似乎正說著,肚子就真的像有什麼東西鑽了進去,隱隱有些作痛。

而就在我媽說話間,陳繼道把一隻手伸進了洞裏,摸索着什麼。

不一會兒就從洞裏拿出一樣東西來,放在他又破又髒的背心上擦了擦,再拿到我爸媽的面前。

“就是它!”

我爸接過陳繼道手裏的東西,這是一塊玉!

陳繼道指了指我爸手裏的玉,說道:“桂芳啊,你的夢由此而來。第一個夢是它在告訴你,槐樹里有東西。第二個夢和第三個夢......”

陳繼道沉吟了一會兒,像是在對爸媽說話,又像是自言自語:“怕是這東西着急出世,散發出來的氣息吸引了鬼物......無妨,稍後驅趕了便是!”

陳繼道繼續說道:“你做的夢和鄭老頭那家的事兒,那是兩碼事兒。現在把它取出來了,你也就不會再做這個夢了。”

我媽聽后連忙從我爸手裏拿過玉,小心翼翼地捧在手裏,仔細的看着。

用玉形容它還是太籠統了,其實它是一塊龍形玉環。

玉環通體呈剔透的墨綠色,樣式古樸,捲曲龍形,龍張口露齒,背飾扉棱,龍身飾勾撤雲雷紋。

我爸媽是不懂古董啊、文物啊之類的,但是他們認識玉,看到這塊龍形玉環的時候,他們第一眼感覺就是年代很久遠。

“陳大哥,為啥我家的樹里還有這東西?你剛才說我做夢也是因為它?”我媽把龍形玉環還給了陳繼道之後問道。

陳繼道並沒有答話,他只是接過龍形玉環,看着它,眼神逐漸深邃了起來,似乎在回憶些什麼。

直到我媽喊了幾次“陳大哥”之後,陳繼道才回過神來說道:“這東西的來歷你們不必知道,我能說的,就是這龍形玉環本就是你們兒子的!至於它為什麼可以讓你做夢,你就當是你兒子在催促你讓他快點出生吧。”

這話說得可玄乎,一塊在自己家的樹里,待了多年的玉環,居然是自己剛出世的兒子的?不僅我爸聽得一頭霧水,就連心思活絡的我媽也不解其意。

但經過這短時間的接觸,我爸媽清楚陳繼道的說話方式,所以他們也只能相視苦笑了一下,沒有追問下去。

反觀陳繼道,說完這話之後便沉默了下來,一直看着手裏的龍形玉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看到陳繼道這個樣子,我爸媽也不好打擾。兩人轉身走向廚房,準備晚飯了,留下陳繼道一個人在院子裏對着龍形玉環發獃......

是夜,當我爸媽把菜一個個端上桌的時候,才把陳繼道從院子裏喊了進來。

“這是啥?!”

“這又是啥?!”

進來后,陳繼道拿筷子在各個盤子裏,左翻翻,右戳戳的。

末了,他放下筷子,二話不說,抬起腳就往外走。我爸趕緊攔住他,問道:“陳大哥,這黑漆漆的,你要到哪裏切?(你要去哪裏的意思)”

陳繼道轉身對我爸吼道:“就這菜?肉比鼻屎都大不了多少!就那老母雞,老到我都咬不動!去哪?我去鎮上吃!”

是的,我家裏窮,平時我爸媽吃的菜都是素菜,了不起切丁點肉,還是因為我爸乾的是力氣活兒,給他補力氣用的。

就這麼個環境,我爸媽可不捨得浪費中午用來燉湯的老母雞,熱了熱晚上也就吃了。

我爸想着陳大哥來吃飯,今天弄個豐富的,所以每個菜里的肉都比平日裏切得大了些,還拿出了酒。

要知道,那酒還是我爸媽結婚,在村裡擺宴席時候的酒,我爸自己平日裏都不捨得喝。

今天是我家難得的“奢侈”。

可就這,陳繼道也非常不滿意,吵嚷着要去鎮上。

這大晚上的,那時候村裡也沒通電,我爸媽哪能讓他走?

於是我爸好不容易把陳繼道按到了飯桌上,轉身走向廚房,一咬牙,把剩下的肉都給切了,做了一碗紅燒肉給端了上來。

要說我爸媽為啥突然對陳繼道這麼好?

那是因為我爸媽知道,陳繼道是真的有本事的人,並不是他表現的“神棍”樣。

就拿下午在院子裏的事兒說,“神棍”能知道自己院子的樹里還有東西嗎?“神棍”能有那種仙人的氣場嗎?

我爸媽沒見過世面,但不妨礙他們是聰明的,這些他們能想到。

紅燒肉一端上桌,我爸給陳繼道斟了杯酒,自己也倒了一杯,然後說道:“陳大哥,家裏還有些肉票,明天我到鄉場換了去,今造(今天的意思),您就將就些。”

我爸說話間,陳繼道一筷子夾了肉就往嘴裏送。

那麼大塊肉啊,還是剛出鍋的,他也不嫌燙!

陳繼道的嘴裏被滾燙的肉塞住,說不出來話,連連擺手之後舉起酒杯和我爸碰了碰,“哧溜”一聲就吸進了嘴裏,和着肉一起吞了下去。

這時我媽從屋裏端着空碗走了出來,我媽是給我喂“營養”去了。

我媽說道:“陳大哥,我們這還沒孩起名呢。我和老張都沒啥文化,你給孩起個名?”

“早起好了。”陳繼道頭也不抬的說道。

“張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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