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螞蟻的春天(上)
五月四號,國慶長假已經過了三天。望州,清晨,火紅的朝霞鋪滿了整個城市,貌似會有陰雨天氣,卻不是出門的好日子。
有風,微涼。走出連續“奮戰”了三天三夜的網吧,螞蟻同學感覺渾身發冷,止不住的發抖。
望了望色彩斑斕的天邊,蕭麻衣難得深沉地感慨了一句:“結束了,都結束了……”
拖着沉重的步伐,懷着依舊沉重的心情,蕭麻衣回到了學校,幾乎是爬着回到了寢室。三天三夜都泡在了網吧,吃喝拉撒都在那小小的包廂里解決,換了誰都要體力透支。蕭麻衣也是第一次如此的瘋狂……
606寢室空蕩蕩的,也不知道各位大佬都去哪了,蕭麻衣的心也空蕩蕩地。唉,連可以陪自己說說話的人都沒有一個。坐在床下,蕭麻衣卻沒點睡意,貌似精神還很足。很沒形象地蹲在凳子上抽了根煙喘了會兒氣,蕭麻衣作了個決定——出去走走,走越遠越好!嗯,就坐火車去趟哈爾濱吧,再坐飛機回來,狠狠地折騰自己一番,就沒力氣和精神去胡思亂想了!
想到做到,蕭麻衣簡單地收拾了下行李,便一頭扎進衛生間沖個澡先。
十幾分鐘后,當蕭麻衣腰圍着條浴巾,擺着風騷的造型哼着風騷的《那一夜》走出了衛生間,卻發現兩個大活人正站在自己面前愣愣地望着自己……
“我的神啊!小白你咋回來啦?賣糕!小清,哦不,弟妹,你怎麼也來了?”
雙手緊張地捂住自己胸口,蕭麻衣直恨自己大意,也慶幸自己沒有裸奔出場,不然就玩大發了……
胡小清臉紅得不得了,直接就轉身望天花板去了。白彬舞倒是早就習慣了自己這位三哥的大條神經。望着蕭麻衣風騷的“裙子”笑了笑,白彬舞從口袋裏掏出了紙和筆,唰唰的寫了幾句遞給了蕭麻衣。
“呵呵,我和小清昨晚去給老大過生日,回來太晚了,沒辦法叫樓下的華叔開宿舍大門,就在外頭的旅館住了一宿。三哥,你不是去哈爾濱了么?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尷尬地摸了摸濕漉漉的頭髮,蕭麻衣傻笑着解釋道:“呵呵,那個啥,我還沒去呢,家裏有點事,就耽擱了。這不,回來收拾了一下,等會就走了……哈,對了,你倆怎麼沒出去玩啊?”
望着蕭麻衣分外憔悴的神態和強顏歡笑的模樣,白彬舞心裏有點不忍,寫道:“三哥,你好像有心事?要開心點,沒有過不去的坎!出去走走也好,散散心,你自己要注意安全哈。”
接過紙條,看着彬舞質樸的關心,蕭麻衣感覺心裏一暖,嘴角也掛出了丟失許久的笑意,點點頭說道:“嗯,我會注意的~你倆也別總是呆在圖書館和自習室,有空也出去轉轉,有什麼困難的發短訊給秋暝和嫂子,回來時我給你們帶點東北特產哈~”
彬舞微笑着用力拍了拍蕭麻衣削瘦的肩膀,沒有再用紙筆寫些什麼,眼神里卻滿是鼓勵和安慰……
×××人人都愛十三娘×××
蕭麻衣離開了學校,擠着公交車來到了火車站,已經是上午九點了。費老大勁排長隊買到了一張去哈爾濱的站票,已經是九點半了,離發車也就還有半個小時。挎着內容簡單的背包,蕭麻衣隨着擁擠的人潮擠向了進站口……
將將十點,蕭麻衣總算是上了北去的火車。由於是七天長假之中,火車上的乘客沒有多到讓人頭皮發麻的程度,不過要想找到空座,目前是絕無可能了。
懷着僥倖的心理找了會兒也許存在的空座,眼瞅着火車就要開動了,蕭麻衣只得放棄了。眼見車廂盡頭銜接處的吸煙室相對空曠不少,蕭麻衣抬手舉起背包,吃力地從車廂中部擠了過去。
終於有了自在的空間,雖然煙味瀰漫,蕭麻衣卻鬆了口氣。第一次坐長途火車,蕭麻衣總算是體會到了長途跋涉的辛苦,也體會到了人口過多的麻煩……
隨手將昂貴的背包扔在地上,蕭麻衣一屁股坐了上去,伸直了雙腿大口地喘氣。隨着火車緩慢地開動,在有節奏的“哐、哐、哐……”聲中,蕭麻衣雙臂抱懷,在“艱苦”的環境中,很快進入了夢鄉……
也不知過了多久,當蕭麻衣悠悠地醒來,已經是下午三點了。聽着肚子咕嚕嚕地叫喚着,蕭麻衣感覺痛苦,想起了什麼,蕭麻衣更加的痛苦了——自己竟然忘了買吃的喝的了……
蹲在大玻璃窗下正計劃着接下來將近40小時怎麼熬過去,一個身影出現在蕭麻衣的身前。迷迷糊糊地瞄了一眼,蕭麻衣初步確定是個女的。
“同學,能打擾你一會兒么?”
聲音很悅耳,蕭麻衣抬起頭,飛快地打量着眼前人。廉價的白色板鞋,灰白色的窄腳馬褲,潔白乾凈的長袖T恤,很普通的打扮。身材挺不錯,一米六二的樣子。黑亮的頭髮隨意的盤在腦後,五官端正,皮膚白皙。在交往過相當多漂亮美眉的蕭麻衣的眼裏,面前這位女孩的外貌只能說還行吧……
肚子再次咕嚕嚕地響起,蕭麻衣尷尬地撓了撓頭上亂糟糟的長發,艱難地站了起來說道:“嗯?同學,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聽着面前這個削瘦大男孩肚子裏的抗議聲和他慵懶的嗓音,女孩掩嘴禮貌地笑了笑,說道:“是這樣的,明天是我爸媽結婚二十周年紀念日,我在火車上不能陪他們了,想收集兩百條祝福送給他們。你有沒有時間給我爸媽寫幾句祝福呢?拜託你了……”
沒來由的,蕭麻衣對眼前這個女孩的印象一下子好了好幾十分,立馬認真地答應道:“嗯,沒問題的~你貴姓?”
女孩淺淺地一笑,說道:“我行林~”
說完蕭麻衣接過女孩手中的筆和一個精美的小本子,想了想,便寫上了自己的祝福:“祝林父林母生活幸福、白頭偕老,永遠快樂、健康、平安~”
接過蕭麻衣寫好的本子,望着上面清秀的筆跡,女孩開心地泯了下嘴唇,甜甜地說道:“謝謝你~”
心裏頭滿是成就感,蕭麻衣彷彿覺得自己的存在對這個世界還是很有意義的。
“不用客氣,祝你旅途愉快哈~”
女孩微笑着點點頭,說道:“嗯,非常感謝,也祝你旅途愉快~再見~”
“再見?沒有時間和地點,還能再見么?”
望着女孩的倩影轉身離開,蕭麻衣悵然若失。感動和遺憾交織在心理面,很是複雜的滋味……
如果我生命中的那個女孩也能如此善良和純美……
望着車窗外飛快閃過的風景,蕭麻衣很不是滋味的一聲長嘆,然後接着和肚皮作鬥爭了。
正考慮着是不是去用餐車廂大吃一頓,一陣香風飄過,卻是那個女孩去而復返。
“這兩個蘋果送給你,餓肚子坐火車不好……”
望着女孩白皙的手掌的兩個紅蘋果,蕭麻衣都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感動了,也許這是他見過最美的蘋果和女孩了……
“謝謝,謝謝你……”
“呵呵,不客氣的,再見~”
將兩個蘋果塞在蕭麻衣的手上,女孩再次轉身離開,只留下雙眼泛光的蕭麻衣痴痴地發著呆……
×××人人都愛十三娘×××
兩個蘋果,蕭麻衣吃得無比香甜,站在過道中央正活動着酸麻的四肢,車廂里突然傳出了一陣喧鬧。喜歡看熱鬧的蕭麻衣同學二話不說,抓起背包準備加入強勢圍觀的人群。
撥開了擁堵在車廂中間的旅客,往人群中一望,蕭麻衣呆了,被人圍觀的竟是剛才那個女孩!
女孩很是憤怒的樣子,一手死命地抓着筆和小本子,一手指着面前一位西裝革履、油頭滑面的大叔喊道:“你怎麼可以這樣!!?”
油頭大叔嘿嘿一笑,答道:“怎樣啊?還想老子我再問候一下你母親?好吧,看你很期待的樣子,我就再罵上一句——操,你,媽!怎樣!”
女孩呆了,眼眶一下子湧出了淚花,手指着面前這個無比無恥的中年男子,跺了下腳氣得說不話了。
油頭大叔不依不饒,不屑地笑道:“呵呵,打擾老子看風景就算了,幫你問候了你老母你不說感謝的話也算了,竟然還罵我不要臉,嗬,還假裝孝順和矜持,鬼知道你是怎樣的sao貨!”
大叔周圍知道真相的人什麼也不說,依舊持觀望的態度。而不知道真相的人卻保持着看熱鬧的心態,也沒個人幫下哭得梨花帶雨的女孩……這應該是社會的悲哀?
看着女孩哭得無比傷心,看着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油頭大叔很是得意,清了清嗓子正準備再奚落女孩幾句,卻發現一個削瘦的身影筆直地站在自己面前,眼神有點冷……
蕭麻衣聽到了中年男子對女孩的無恥辱罵,心裏感覺無比絞痛、憤怒和衝動,二話不說走到油頭大叔面前,一手將女孩拉到自己身後,對着中年男子呵責道:“你憑什麼罵人!”
油頭大叔貌似嚴肅地打量了下蕭麻衣,不屑地輕笑道:“喲呵,來了個鄉巴佬,想做出頭鳥?”
眼見中年男子滿臉不屑的神情,蕭麻衣轉身向身後的女孩問道:“怎麼回事?”
女孩哭得都說不出話,淚眼巴巴地望着蕭麻衣,顫抖着左手舉起了那個本子。
蕭麻衣接過本子一看,立馬就血氣上涌,直接都有砍人的衝動了。
本子上赫然寫着端端正正的三個大字:“操,你,媽!”
轉過身,蕭麻衣滿是殺氣地望着中年男子,冷聲問道:“你有什麼理由這樣侮辱人!?”
油頭大叔不屑地翻了個白眼,哼道:“切,一個sao貨,又來了一個鄉巴佬!我就罵了,我就侮辱了怎樣?”
圍觀的人終於看不下去了,不少人大聲喊着要賠禮道歉,而油頭大叔更加不屑,鼻孔朝天,一副老子牛逼我怕誰的神態。
看着中年男子無比囂張的表情,蕭麻衣握緊雙拳問道:“那我是不是可以毫無理由地揍你呢?”
油頭大叔再次翻了白眼,不屑道:“小子,你揍我試試?”說完,一巴掌扇向蕭麻衣扭曲的面頰。
“啪”的一聲脆響,人群一下子安靜下來……
蕭麻衣的心臟爆炸了,一肘子架開中年男子的巴掌,憤怒的一拳狠狠地拍在中年男子的臉上,中年男子立馬仰着油頭滑面向後摔去。不等他反應過來,蕭麻衣一把用左手揪住中年男子油光閃閃的頭髮,用力地把他的上半身摁在桌子上,接着死命地、發狠地用右拳招呼着中年男子的腦袋和後背……
蕭麻衣雖然看起來有點紈絝、有點散懶,但手上還真有些功夫。高中的時候蕭麻衣和一個會武術的鐵哥們練過兩年,也不怪囂張的油頭大叔此時被他揍得毫無還手之力了。
女孩嚇呆了,哭喊着抱住蕭麻衣的後背想拉開他。反應過來的人群和聞訊匆匆趕過來的乘警飛快地拉開了二人,總算制止了事態的惡化。
“怎麼回事?你們幹嘛打架!?”乘警的臉色很嚴肅。
油頭大叔被蕭麻衣打懵了,一臉的淤青。看着蕭麻衣憤怒的逼視,聽着人群中的聲討聲,中年男子望着乘警大哥低頭不語。
聽完了女孩和蕭麻衣的解釋,乘警二話不說,狠狠地押着油頭大叔離開了車廂。
也不知道誰帶的頭,車廂了響起了陣陣掌聲和叫好聲。撫摸着火辣辣的臉龐,蕭麻衣心裏滿是自豪感,抓着女孩拿着本子的左手舉了起來,大聲喊道:“叔叔阿姨們,兄弟姐妹們,明天是這個女孩父母的結婚二十周年紀念日,她只不過想麻煩在座的各位幫忙寫上兩百句祝福,你們說,我們大家是不是該幫幫她?”
人群立馬又喧鬧起來。
“對,我們要幫幫她!”
“大家都幫忙寫上祝福吧!”
“多孝順的女孩子啊!我也要寫上幾句!”
“剛才那個***就該打!哪有這樣欺負孩子的!”
“…………”
一把撕掉了寫着刺眼的三個字的紙張,蕭麻衣將筆和本子遞進了熱心的人群,大大地呼了口氣。見身邊的女孩的眼裏還帶着淚花,蕭麻衣拍了拍她的肩膀,咧着疼痛的腮幫子安慰道:“不哭了不哭了哈,沒事了。你看,大家都在熱心地幫你呢~”
女孩用力地抓起蕭麻衣右手,感激道:“謝謝你,真的很謝謝你,我都不知道要用什麼來感謝你……”
蕭麻衣用左手撓了撓腦袋上亂亂的頭髮,右手就這樣被女孩抓着,心裏第一次感覺這麼溫暖,傻站在原地只是傻呵呵地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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