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7章 天下一身 戰旗
屋內死一般寂靜,然而輕風吹動戰旗,讓李竹因彷彿聽到了萬馬奔騰的雄壯聲音,似乎看到了千軍萬馬的宏大氣勢,她頓時感覺到熱血沸騰,再看那戰旗,上面綉着:
國逢戰事動江湖,
血染河山壯士出,
金甲銀盔平外寇,
丹心赤膽入征途!
李竹因看了這首詩,再仔細回憶一下越婆的眉眼,自言自語的說道:“越婆就是岳別枝,我早就應該想到的。”
這面舊旗,應該是飛將軍的,那場戰鬥,飛將軍戰死,崔隱送岳別枝來到大宛,都以為她是來給夫君報仇的,只是她為什麼要在屋裏懸挂一面舊戰旗呢?這讓李竹因百思不解。
李竹因看着這面舊旗,不禁想起了李殊瓊,他也在那場悲壯的戰鬥之中死去了,羅漢堂的人幾乎全部都戰死了,她看着戰旗,似乎李殊瓊就站在面前,她忍不住伸手去摸,情不自禁的說道:“哥,我替你報仇了。”
李竹因正泣不成聲,忽聽外面馬蹄聲響,有人喊道:“前面有間茅草屋,你們過去看看。”
李竹因知道追兵到了,她連忙推開後窗,隱入密林。慌忙之中,忘記摘下那面舊旗來,不僅後悔不迭。她有心回去取了舊旗,殺盡宛兵,免得給小芸和越婆帶來麻煩,但轉念一想,她們不知道秋兒被殺,也不知道她會來,卻把這面旗懸挂在屋中,就是為了讓別人知道的吧。
宛兵看到舊戰旗,果然十分驚訝,連忙過來稟報。為首的宛兵進了屋,吩咐道:“將這裏所有的東西都帶回去。”
宛兵將屋內的東西交給宛君的心腹護衛,並說:“屬下沒有抓到靜音賊人,也沒有發現她的任何蹤跡,但在普寧庵的茅草屋中,屬下發現了一些可疑物品,不知是否與靜音賊人有關,屬下將屋內物品全部帶回,請大人定奪。”
心腹護衛問明茅草屋的地點,又大致看了一眼宛兵帶回來的東西,嚇得魂飛魄散,雖然宛君有令,一切事務等他跟李雲下大婚之後再議,但事關重大,他不敢怠慢,連忙冒着被訓斥的風險,來見宛君,說明緣由。
宛君拿過舊戰旗,看了看,沉思片刻之後,他嘆口氣,說道:“可見天下事,不遂意者十之八九,我好不容易遇到一位心愛的姑娘,卻不曾想,她的身世如此可疑。”
宛君說完,拿着這面旗幟去見李雲下,她正親自爬高走低,佈置房間。雖然宛君大婚,有祖制,儀式都是固定的,李雲下做不得主,但她覺得這畢竟是她的終身大事,還是要親自動手才好,因此她跟着忙前忙后。當然,她也是個閑不住的性格,這宛宮之中的事務,她又不懂,只好跟着張羅婚禮之事。
宛君命其他人退下,只留下心腹護衛一人。他拿出舊戰旗,遞到李雲下眼前,語調嚴肅的問道:“這是在你家中發現的,你怎麼解釋?”
李雲下一點都沒有慌張,只淡淡的說:“娘親說,你們肯定派人在我家周圍監視,我還不信,現在看來,還是她活得長,想得深啊,你還真是跟蹤到我家裏了。”
宛君沉着臉問道:“這麼說,這舊戰旗,果然是你家的了?”
李雲下不屑一顧的說道:“我早就告訴過你啊,我娘親是逃難過來的,我還沒出生,父親就死在戰場上了。母親收藏一面舊戰旗,那是思念父親啊,有什麼可奇怪的嗎?你這麼兇巴巴的幹什麼?我又沒騙你。”
宛君道:“我問你,她為什麼把這面旗掛在家裏?”
李雲下道:“娘親說,外面的世界很可怕,你看着他憨厚老實,誠心實意,其實他心機深着呢,我不信,因此娘親就說,我掛一面旗幟在家裏,若將來你在宛宮看到了這面旗,就相信我說的話了,以後一個人在宛宮,要靠自己了。”
宛君臉上一陣發燒,說道:“不是我讓他們去的,你誤會了。”
李雲下道:“娘親也說了,就算你對我好,別人也指不定會害我的,她說我太單純了,要我在宛宮中小心謹慎。”
宛君道:“就沒別的意思了嗎?”
李雲下道:“別的意思,娘親沒說。我想着,她這些年來思念父親,雖沒以淚洗面,我卻知道她心裏的苦楚。她留下這面旗,大概是想勸你從此罷刀兵,不要再起戰事吧。”
“你還想騙我!”宛君將舊戰旗摔在地上,怒道:“她留下這面旗幟,綉這幾句話,分明是在向我挑戰!中原有江湖死士,有朝堂將士,她這是在說,我永遠也不可能征服中原!一個征夫的女人,能有這樣的綉技嗎?能有這樣的學問嗎?能有這樣的見識嗎?!告訴我,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李雲下異常平靜,面對暴怒的宛君,不慌不忙的說道:“如果我們想對你隱瞞身世,就不會把這面舊旗掛出來了,既然是我們主動掛出來的,那就是沒想跟你隱藏什麼秘密。或許我娘親的身世很特別,但我是什麼都不知道的。當然,如果你不信,那本姑娘就離開這兒,千里尋母好了。”
宛君沒有說話,心腹護衛撿起地上的舊旗,小心問道:“主人,這旗怎麼處置?”
宛君的情緒很快就恢復正常,他平靜的說道:“既然是宛後父親的遺物,大概是宛后的娘親留給她的,就交給宛后保管吧。”
李雲下道:“既然你覺得這是向你挑戰,說你征服不了中原,你不妨就經常拿出來看看,提醒你一下,不要總是想着打仗。”說完,一臉的不悅的轉身離去。
宛君道:“宛后,除了這身衣服,你什麼都沒有帶,這面旗,你就留着吧,看着她,你就想起娘親了。”說到這裏,宛君忽然想起秋兒已死,他再也沒有娘親疼了,不覺心中一陣絞痛。
李雲下認真的說道:“我這身嫁衣,是娘親連夜趕製的,有這身衣服陪着我,就好像娘親在身邊一樣。這是娘親跟我說的。”
宛君道:“那你娘親去了哪裏?”
李雲下道:“娘親說,她做完了想做的事,也無力再做其他事,餘生,她想為自己活。我也聽不懂,就問她,她只是說,現在說了我也不懂,將來我會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