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 國讎家恨 妥協

國讎家恨

老奴爬滿皺紋的臉上，淚水縱橫交錯，他聲嘶力竭的勸道：“殿下，若殺了楊先生，殿下也活不成了，他這是鐵了心要奪大宛最高權力，已經不會顧念母子之情了。在權力面前，親情又算得了什麼！”

楊顯明道：“殿下，臣死不足惜，只是有幾句話，還請殿下聽臣說完。”

秋兒道：“留着你那些屁話，跟閻王去說吧！”

老奴連忙勸道：“殿下，既然他已經是砧板上的魚肉，殿下就聽他幾句話，又有何妨？”

秋兒無言，持劍而立，楊顯明道：“殿下可曾留意，他提到了他的父親，國師高恕。”

老奴急道：“楊先生有什麼話，就快點直說吧，什麼時候了，還繞彎子喲。”

楊顯明道：“他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若殿下不退位，他就不會念及母子之情，那就變成他為父親報仇了。”

秋兒道：“你是想威脅我嗎？”

楊顯明道：“他給了殿下兩樣東西，請殿下自己選擇未來的命運。一個是筆，殿下若拿起筆來，是天下幸事。”

秋兒道：“呸！我若拿了筆，只不過是你得了狗命！”

楊顯明道：“我也是天下百姓之一，於我而言，自然也是幸事。對小王子來說，手上不沾血，名聲上總歸好聽些，於殿下而言，能逍遙的活在普寧庵中，總好過死在大獄裏吧。對宛民來說，小王子不喜歡打仗，前線就不會死人，他們就可以一家人團聚了。殿下想想，這是不是天下幸事？”

秋兒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來：“我若不呢？”

楊顯明道：“殿下若不拿筆，而拿劍。那麼，小王子對一個手握兵器的人，自然也就不會客氣了。對小王子來說，不過是手上沾了些血腥，雖名譽上有些損失，卻也令群臣恐懼，利少弊多而已。但對其他人來說，就是性命之憂了。沒有殿下的退位詔書，朝堂或許會亂一陣子，但以他現在的殺伐決斷，不過是時間和人頭的問題，最終還是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秋兒冷笑道：“你說這些話，不過就是想自救罷了，我不信你有那麼好心，想着這個，想着那個。”

楊顯明道：“天道至高，導人向善。臣孑然一身，了無牽挂，生死早已無所謂了。若殿下肯放下手中劍，拿起地上的筆來，臣願寫一份遺書，自吻於殿下眼前，以謝臣之罪。”

秋兒看着這個跪伏在他面前的男人，心中起伏不定，如今，她已經是階下囚了，但他對她的恭敬，似乎比平日裏更勝許多，這個從不曾在她面前真正低過頭的男人，今天算是徹底的臣服了嗎？

“楊顯明，知道本宮現在想什麼嗎？”

楊顯明跪伏不動，低聲說：“殿下心思高遠，非臣一介草民所能猜透。”

“本宮讓你猜，不，本宮命你猜，若猜對了，本宮就拿起地上的筆。若猜錯了本宮不怪你就是了。”

楊顯明道：“殿下恨不能斬盡所有負你之人。”

“那你為什麼不這樣想？你也應該想殺了我，想殺了你那個不顧師恩，不念母德的弟子，想讓全世界給你陪葬才對！你為什麼還要假惺惺的為這個着想，為那個擔憂？！”

楊顯明默默的聽完秋兒幾近歇斯底里的喊叫，平靜的說道：“臣是必死之人，若臣一人之死，能換殿下一生安好，能讓天下宛民免遭離別之苦，臣便死得值了。父親曾經教導臣，當以天下事為己任，捨身為天下人。臣不負父親教誨，當感謝殿下成全！”

秋兒道：“本宮偏不成全你！本宮殺了你，再自殺，就如你所說，本宮恨不能斬盡天下之人，為本宮陪葬！讓他們爭個魚死網破，血流成河才好。哈哈哈。”

老奴見狀，連忙勸道：“殿下說過，若楊先生猜對了，就拿起筆來，把大宛權力交給小王子的，殿下可從來不食言啊。”

秋兒冷“哼”一聲，說道：“本宮是可以拿起筆來退位，但也不會交出手中劍的！你楊顯明想沽名釣譽，可沒那麼容易。”

楊顯明直起身子，抬頭看着秋兒，說道：“殿下不可，若殿下親手殺了臣，小王子……”

秋兒道：“本宮就是想看看，本宮殺了你，他會怎樣？本宮就是在意，他心中，是你這個師傅更重要，還是我這個娘親更重要。”

楊顯明道：“當然是殿下重要。只是殿下若殺了我，那就不是誰重要的問題了，而是殿下觸犯了他的底線。”楊顯明停頓一下，顯然是在猶豫說還是不說，最後，他還是決定直言相告：“小王子將這把劍扔在獄中，有幾個結果，其中一個就是臣用這把劍……如果是這樣的話，臣一定會被處以極刑，在小王子心目中，殿下才是最重要的人。臣正是明白這一點，因此，臣甘心自行了斷。”

秋兒任性的說道：“本宮偏不讓如願！”說完，她在即位詔書上籤上了名字。

秋兒剛簽好退位詔書，就有護衛一路跑向小王子那裏報信，小王子道：“不急，我明天一早再去。”

這一晚，小王子翻來覆去睡不着，好不容易捱到天亮，穿戴整齊，裝作若無其事，來到大獄。秋兒見了他，將手中詔書展開，說道：“你答應我三個條件，我就把它給你。”

“娘親請講。”

秋兒道：“第一個條件，就是老奴必須陪我去。”

小王子笑道：“娘親的人，一個不少，都跟着。娘親還想要什麼人，想帶什麼東西，儘管吩咐，不必通知我了。若宛宮沒有的，吩咐人去買就是了。”

秋兒道：“第二個條件，就是楊顯明必須跟本宮一起到庵中，永遠也不能邁出庵中一步。”

小王子眉頭一皺，說道：“庵中都是女眷，只怕楊先生一個男子，不大方便。”

秋兒道：“老奴也是男人，還是你捨不得他。”

小王子道：“老奴年紀大了，楊先生還不算老。”

楊顯明道：“臣在宛宮中住了這麼久，一直潔身自好，到庵中也不礙事。”

小王子道：“好，答應。”

秋兒道：“第三個條件，群臣可以來看望本宮。”

小王子臉色一沉，低聲說道：“這樣不大好吧，恐怕影響了娘親靜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