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朔州之圍7
“打敗這些賊!”劉魚兒率先喊道。
“打敗這些賊!”楚映雪周圍陪着的將士一起高喊。
“打敗這些賊!”城牆上所有的將士一起高喊。
秀瓔看着百里濯纓,低聲道,“百里師兄,楚師兄是不是心智出了問題?”
“他哪裏有問題!那些人不就是賊么,偷了我們漢人的大好河山,已經七十多年啦!”百里濯纓微微一笑,然後跟着那些將士一起喊道,“打敗那些賊!”
秀瓔猶豫了一下,也跟着高喊,“打敗那些賊!”
晚上,鐵甲勁旅攻城。
這一次,他們經過了三天的準備,各種雲梯、攻城塔、衝撞車都已經到位。
這是一次硬碰硬的較量,雙方都沒有使用任何計謀。
在絕對實力面前,所有的謀略都是多餘。
定河軍有這樣的絕對實力,鐵甲勁旅也有這樣的實力,剩下的便是最原始的對撞。
誰堅持到最後,誰便是勝利者。
火把把城上和城下照的通明,彷彿白天一樣,青銅火炮的轟鳴把城牆震得發抖,回回炮扔出的巨石在天空呼嘯而過,弩機射出的箭矢帶着尖利的嘯叫飛向敵人。
攻城的士兵爬上了城牆,又被殺下去,再上來,再被殺下去。
屍體在城牆下越疊越多,有鐵甲勁旅的,也有定河軍的,雙方互相枕藉,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到半夜時分,鐵甲勁旅看看不能取勝,收兵回營。
定河軍的兄弟們便抱着刀槍,倚在城牆上歇息。
雖然是晴天,但北方的風依然凜冽,吹得人通體生寒。
百里濯纓從城牆上走過,檢查被毀壞的城牆,慰問受傷的兄弟。
這一戰,定河軍死傷了六七千兄弟,但也把近萬的敵人殲滅在城牆下。
但是,百里濯纓依然從兄弟們的臉上看到了深深的擔憂。
是啊,即便打敗了敵人的一次進攻,那第二次、第三次呢?
沒有援軍,他們沖是沖不出去,守固然可以守住一時,問題是,這樣守着,總有糧盡的一天,到時候何去何從?
百里濯纓站住了,看着天空中稀稀疏疏的寒星,在心中問自己,援軍,援軍在哪裏?
第二日,鐵甲勁旅沒有進攻。
楚映雪一旦清醒過來,服藥,清洗傷口,再運功療傷,恢復便快了些,已經能坐着處理許多大事了。
百里濯纓則陪着楚映雪,順便商量應對之計。
這時,有兄弟來報,鐵甲勁旅派了使者前來,已經到了城門下,是否放他進來,請楚映雪和百里濯纓定奪。
“讓他進來,”百里濯纓道,“看他們是什麼意圖再說。”
不多時,一個人穿着戰甲、帶着頭盔的人被帶了進來,站到百里濯纓和楚映雪面前。
百里濯纓微微一愣,一般來說,使者都是文士,有利於表達會談誠意,降低敵意,卻很少有派武士擔任此任的。
那人也不下跪,只是站在堂前,看着百里濯纓和楚映雪。
百里濯纓看了那人一眼,“如此無禮,就不怕我殺了你么?”
那人冷哼了一聲,道,“兩軍交戰,不斬來使,這不是你們漢人的規矩么?”
說罷,那人摘下頭盔丟在地上,雙手抱拳於胸,道,“兩位,久違了!”
楚映雪霍地站在。
百里濯纓也吃了一驚。
來的人不是普通的使者,而是鐵甲勁旅的統帥……薛越!
在渭水之畔,百里濯纓和楚映雪曾經見過薛越一面,那一次,雙方大戰一觸即發,是楚映雪動用了極其隱秘的一個渠道,影響了元庭的決策,臨時撤掉了王保保的統帥之職,雙方大戰消於無形。
沒想到,多年以後,定河軍和鐵甲勁旅在朔州再次相遇,依然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或許,這便是宿命。
更讓百里濯纓詫異的是,薛越居然以主帥之尊,冒着奇險,來到定河軍軍中!
“薛將軍好膽氣!”百里濯纓冷笑道,“你就不怕我殺了你,為戰死在朔州的幾萬兄弟報仇?”
薛越笑笑,淡然地說,“你們漢人講究禮儀,兩軍交戰不斬來使,你殺了我,就不怕天下人笑話?”
百里濯纓定定地看着薛越,森然道,“讓天下人笑話的確不是件好事,但是,若是能扭轉戰局的話,就不必拘泥陳規陋俗了!”
薛越仰天哈哈大笑。
百里濯纓靜靜地看着他笑,待他笑罷,百里濯纓才問道,“薛將軍,真的覺得這不是一個好辦法?”
薛越搖搖頭,壓低聲音道,“我想我有必要告訴兩位,擴廓帖木兒大帥已經親自帶人,從雲中抵達此地,方與兩位將軍會獵於朔州,我這個前軍元帥,倒也不那麼重要了。”
他笑笑,“否則,本人如何會將自己置身於險地?”
百里濯纓面上沒有絲毫表情,心中卻已經信了,擴廓帖木兒便是王保保的蒙古名字,若不是王保保親自駕到,薛越便是鐵甲勁旅的主帥,肩負重任,斷然不會獨自來到定河軍中。
否則,百里濯纓和楚映雪只需殺掉薛越,鐵甲勁旅失了主帥,自然亂了陣腳。
楚映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左右,且給薛越薛將軍上茶,我們慢慢談!”
薛越微微躬身答謝,嘴裏卻說,“還是楚將軍厚道且識得好歹,謝謝了!”
百里濯纓針鋒相對,“都說薛越薛將軍是王保保麾下最得力的幹將,原來這般小氣,在下也是開了眼界了!”
說話間,三人圍着桌子坐了下來,親兵上了茶。
薛越也不疑有他,端起茶杯飲了一口,然後放下茶杯,單刀直入地問道,“朔州之戰的走向,二位如何看?”
百里濯纓淡淡地道,“我定河軍突出重圍固然艱難,但據城以守,你鐵甲勁旅其奈我何?”
薛越不語,只是再次拿起茶杯。
百里濯纓訕笑了一下,“當然,糧草問題也是個必須考慮的問題……幸好朔州城中儲糧豐富,兩年內應當無須擔憂!”
薛越把剛剛端起的茶杯放下,嘆口氣道,“朔州城百姓不過十萬,且大多貧窮,莫說供養你二十餘萬定河軍兩年,就是兩個月都成問題……都說百里將軍嘴裏難得有一句實話,我終於領教到了!”
百里濯纓訕訕地笑道,“這是誇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