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嶽麓傳人

第4章嶽麓傳人

元至元十三年,蒙古大軍進攻長沙郡的時候,嶽麓書院的精英盡出,為抵抗蒙古軍隊獻策獻力,但宋室天下大勢已去,守城將士雖浴血奮戰,但終究城破。

元將阿裏海牙惱恨嶽麓書院誓死抗元,放火焚毀了這座建立於開寶九年、歷時三百餘年的書院。

從此,殘餘的嶽麓子弟或浪跡江湖,或隱於市井。

文天祥文丞相起事時,嶽麓書院殘留的弟子再次紛紛出山,到軍營相助,充當反元軍隊的謀士。

這些人中,最有名的便是司馬牧雲,他成為了文丞相最得力的助手,只不過他為人低調,很少人知道他罷了。

後來,文丞相兵敗被俘,在獄中痛定思痛,總結出失敗的根本原因,在於用兵時對地形地貌掌握不清,多次錯過有利戰機。

他通過秘密渠道傳令司馬牧雲,要他繪一幅華夏軍事地形圖,以便漢人東山再起之時有所憑據。

文丞相遇難后,司馬牧雲秉承文丞相密令,帶領嶽麓書院殘餘子弟,遊歷四方,秘密繪製地形圖。

至元二十三年,司馬牧雲說服當地學政劉必大,重建嶽麓書院,次年,司馬牧雲返回嶽麓。

司馬牧雲明裡在書院教授弟子,暗中卻以遊學為名,派得力弟子遊走四方,繼續秘密繪製各地地形,這些地圖被帶回后,司馬牧雲都親自校對、拼接。

嶽麓書院窮二十餘年之人力物力,華夏軍事地形圖乃成。

司馬牧雲認為,我大漢民族的根本在黃河,若能牢牢掌控黃河兩岸,便能在和北方游牧民族的抗衡中佔取有利態勢。故秦定都咸陽,使蒙恬北擊匈奴,匈奴不敢南犯;漢定都長安,使衛青、霍去病將匈奴逐出河西;唐亦定都長安,后遷洛陽,李靖、李世績奉王命征討突厥,取得大勝,基本解除了突厥對漢人的威脅。

司馬牧雲認為,漢人有了這幅“華夏軍事地形圖”相助,必能效仿漢唐,討伐胡虜,收復黃河,進而定鼎中原,光復漢人河山,因此,司馬牧雲給給這幅圖取名《定河圖》。

講完這些,秀瓔看着百里濯纓,有些無可奈何地問,“百里濯纓,你能理解這幅圖的重要性么?”

百里濯纓點點頭,“地形可左右戰局。進攻要利用地形,防守,也要利用地形;長驅直入、攻其不備要利用地形,步步為營、穩紮穩打也要利用地形;兵行險招要利用地形,正面決戰也要利用地形!”

秀瓔瞪大了眼睛。

百里濯纓得意洋洋,接著說,“長平之戰,白起困趙兵四十萬,是運用了長平地形圍困趙兵;黃天盪之戰,韓世忠困金兵三十餘天,利用了黃天盪中騎兵不宜展開的地形;李世民虎牢關大捷,是利用了虎牢關依山瀕水易守難攻的地形…”

百里濯纓滔滔不絕,還想說下去,秀瓔惡狠狠地地一巴掌扇過去,“你知道的比我還多!你這個混蛋,絕對不是個乞丐!”

“我早就說了,我不是乞丐…”百里濯纓抓住她的手,義正嚴詞地在她耳邊說道,“你見過這麼有品位的乞丐嗎?”

秀瓔伸手要去抓他的頭髮,卻被百里濯纓死死攔住。

密林邊緣,三三兩兩的人走了出來,有穿黑色緊身服的,有朝廷捕快,還有幾個和掉進老虎陷阱的那幾個人服色一樣,穿藍色衣服。

看來,為了拿到《定河圖》,這些人是不會輕易放手的。

秀瓔看了一眼從下面尾隨而來的敵人,慢慢放下手。

“我不管你是什麼人,但你總是漢人!”

“我把真相告訴你,是希望你能答應我,萬一我逃無可逃,你一定要帶着這幅圖,把它送到河北!雖然此事艱難異常,但我已經無人可托,你,能答應我嗎?”

百里濯纓停了下來,定定地看着秀瓔。

夕陽緩緩下沉,乳白色的霧靄正從山谷緩緩升起。

夕陽的餘暉中,秀瓔的面孔聖潔如同天使。

良久,百里濯纓搖頭。

“為什麼?”

百里濯纓又捋了捋那並不存在的鬍鬚,頓了頓,低聲說道,“因為…其實我既不是乞丐,也不是郎中,更不是樵夫,我其實是個和尚,呃,這頭髮…別揪!是假的!”

百里濯纓的手在胸前合什,“身在菩提下,不問紅塵事,這天下紛爭,與和尚何干?”

秀瓔的心陡然一沉。

忽然,身後傳來一聲冷哼。

秀瓔一驚,縱身從百里濯纓的懷裏躍起,“表哥!”

一個人長身玉立,衣袂臨風,站在一旁。

百里濯纓定睛一看,那人正是在山下驛道上見到的那個男子。

當時只是匆匆一眼,沒看得仔細,此時再看,百里濯纓才看清他的面目,只見他麵皮白皙,劍眉濃黑,身材勻稱,比自己高出一個頭來,再配上背上斜背着一口長劍,真當配得上“氣宇軒昂”四字。

來人正是秀瓔的表哥,嶽麓書院的現任山長,這一代之翹楚李湘流。

為了護送《定河圖》,李湘流親自下山,千里奔波,不可謂不重視,但依然被打得落花流水,十餘人僅僅剩下自己和秀瓔,本來應該垂頭喪氣才成,但他自恃文才武略,對百里濯纓依然不屑一顧。

秀瓔走到那人的身邊,“表哥…你怎麼也在這裏!”

“他是誰?”李湘流並不答話,皺着眉問道。

秀瓔臉一下子紅了,“他叫百里濯纓…是個小乞丐,也可能是個小和尚,幫過我的!百里濯纓,這是我表哥,嶽麓書院的山長李湘流李公子!”

百里濯纓草草拱拱手,“久仰久仰!在下百里濯纓,江湖朋友抬愛,人送外號…呃,玲瓏公子…”

李湘流並不理會百里濯纓,皺着眉頭問秀瓔,“你怎麼和一個乞丐搞到一起?”

秀瓔囁囁地說,“我腳扭了,他扶我上山的!我們…沒啥的!”

百里濯纓心中大怒,什麼香牛臭牛,長得好看點了不起啊,老子和你打招呼是衝著秀瓔的面子,你以為你是誰啊,愛理不理還口口聲聲說老子是乞丐,有這麼玉樹臨風的乞丐么?

他心中雖然憤怒,臉上卻帶着笑容,連忙接過秀瓔的話,“那啥…香牛是吧!我和仙女妹妹是清白的!我摸她的胸脯的時候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沒用大力!我摸她的腳那主要是為了治病,順便欣賞一下下,香牛你千萬別介意啊!”

秀瓔的臉紅得像是一塊紅綢。

李湘流皺眉,臉上隱隱現出怒氣,“流”“牛”分不清的不多,這個小乞丐貌似是故意的。

百里濯纓“嘿嘿”傻笑兩聲,“我一路上也沒抱仙女妹妹幾次,呵呵,剛開始秀瓔妹妹還比較害羞,後來就習慣了!”

秀瓔想分辯兩句,但剛才確實被李湘流看到自己躺在百里濯纓的懷裏沒動,真是百口難辯,偏偏這個小乞丐又不知輕重胡言亂語。

敵人已經越來越近,已在百步之內。

李湘流的嘴角微微上翹,“秀瓔我們走!”

他冷笑一聲,拉着秀瓔往上走。

自始至終,他都不曾正眼看百里濯纓。

百里濯纓放聲大哭,“仙女妹妹呀,說話要算話呀!你說過要保護我的!你走了我可咋辦呀?”

秀瓔猶豫地站住腳步,“表哥,他不會武功,讓他跟着我們吧?”

李湘流哼了一聲,“出家人當看透生死,哭什麼哭?”

百里濯纓見秀瓔許可,哪管李湘流冷嘲熱諷,立馬追了上去,跟在秀瓔身後。

秀瓔看了看他的臉,剛才還在嚎啕大哭傷心欲絕,一轉眼就咧着嘴笑得合不攏嘴,那哭,顯然是裝的。

秀瓔忍不住嘆了口氣,心中暗想,即便跟着我們上了頂峰,也再無退路,生死依然難料,你有啥高興的?

李湘流忽然止步,從秀瓔背上把包袱摘下來,遞給百里濯纓,“既然跟着,就干點活兒!”

秀瓔想要阻止,但被李湘流用眼神止住了。

百里濯纓眼珠骨碌一轉,順手接過包袱,背在背上。

三人登上山頂,夕陽已經沉入到山下去了,夜色籠罩了下來。

果然不出秀瓔所料,山的那一邊是刀削斧劈一般的絕壁!霧靄沉沉升起,腳下雲霧翻滾,看不清絕壁到底有多高,只怕有千丈之深。

放眼看向對面,倒是隱隱約約一片青綠,但是距離很遠,窄處也有半里路,這距離,只有鳥能飛過去!

回首身後,敵人正慢慢圍了上來。

黑衣人、藍衣人、捕快,敵人分成明顯的三伙,互相之間既不靠得太近,也不離得太遠。

離得太遠,就可能搶不到《定河圖》,離得太近,又怕遭到暗算,這些人也是各懷鬼胎。

秀瓔看着深不見底的絕壁,面如死灰。

李湘流面上還算鎮靜,但心中也是起伏不定,他自幼便受到良好教育,要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沒想到初出茅廬便要折戟沉沙,這心如何能甘?

只有百里濯纓似乎渾然不知死到臨頭,悠然地坐在絕壁邊緣,打開包袱,取出一個狹長的盒子。

盒子上赫然寫着三個大字:定河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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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河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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