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152.逐風追月
“師弟曉得了。”鐘鳴點頭道:“殺人不過頭點地,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
“最後一條,無論你下毒手段有多厲害,難免會有失手的時候,若是敵我差距懸殊,自然要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方玉樓又道:“既然要走,輕身功夫便一定要好!”
“我這裏有一套名為‘逐風追月’的上乘輕功,乃是當年師父與玄空真人交流武學,花了好大代價才換來的一門輕身功夫,此輕功分為‘逐風’、‘追月’上下兩部,上部‘逐風’精於閃轉騰挪,下部‘追月’最擅長途奔襲,也不怎麼消耗血氣,平日用來趕路,不比千里寶馬慢上多少。”
“玄空真人的輕身功夫!”鐘鳴精神一振,他的九宮步法乃是上界已然證得長生的混元武尊所創,論及方寸之間,他有自信能夠勝過天下任意一部輕功,可長途奔襲卻並不在行,方玉樓輕功之高,幾乎比肩尋常金身境宗師,可見這門輕功確有獨到之處。
“說起這‘逐風追月’,其間倒還有一樁江湖掌故……”方玉樓沉吟道。
————
“我師父年輕時曾與幾位好友結伴遊歷江湖,仗劍青衫,好不逍遙,只是江湖險惡,難免會有意外,有一次師父與當時成名已久的一位毒道高手起了爭端,兩人生死相搏,最終是我師父技高一籌,將那位毒道高手斬於劍下,只是那毒道高手臨死反撲,我師父倒是沒事,卻傷着了與師父隨行的一位至交好友。”
藍蟾宗某處小院內,葉玄真正對着面前的庄清妙言道:“那毒道高手臨死時將一種奇毒打進師父好友體內,這毒詭異刁鑽,十分難解,那毒道高手身上卻也未曾帶着解藥。”
庄清妙手上攥着兩根青色藤條,不知作何用處,心神卻早就被葉玄真故事所吸引,聞言忙道:“哎喲!既然無葯可醫,玄空前輩的這位好友豈不是必死無疑?”
“那倒不是!”葉玄真搖了搖頭:“當年能與我師父一起遊歷江湖的朋友,個個都是人中龍鳳,見識廣博,這奇毒雖然刁鑽,卻有一人看出了端倪,想出了一種解法。”
“那便是取極北天山上的凈塵雪蓮口服,輔以深厚血氣化開藥力,便能解掉此毒。”
“只是當時我師父等人還在靈鹿郡,與燕北郡境內的極北天山隔着七八千里遠,師父好友所中奇毒卻等不得,七日內若不救治,毒術侵入心脈,那便真是神仙難救了。”
“那可如何是好!”饒是知曉這事兒已然過去兩百餘年,庄清妙也不禁為那中毒之人緊張:“僅僅七日的功夫,如何能夠橫越幾千里地,半個魏境?”
“那還有什麼法子?起先我師父自靈鹿郡內高價購得了兩匹帶有妖獸血脈的良馬,日夜兼程,半刻不歇,整整騎了三天三夜,這才走到望山郡,離天盪山腳還隔着幾百里地呢,莫說是極北天山了。”葉玄真嘆道:“只是那兩匹良馬日夜不停,就算是摻了些妖獸血脈也經不住這麼折騰,直接活活累死,這下沒了妖獸馬,師父又停在了荒山野嶺,眼見着好友便要死在自己面前,無奈之下,只能靠自己的一雙腳,跑完剩下的路。”
“望山郡離燕北郡起碼還隔着三千里地呢,就憑着玄空真人一雙腳?這怎麼跑得到?”庄清妙擔憂道。
“我師父當時已經鑄就金身,憑着金身境宗師的腳力,不比千里馬慢上多少,但就是金身境宗師,體內血氣也非無窮無盡,短期爆發還好,長途跋涉,也不可能不眠不休。”葉玄真言道:“沒辦法,我師父只能試着改變血氣運行線路,在路上創出一門適合長途跋涉的輕身功夫!”
“就這麼幾日的功夫?便能創出一門適合長途奔襲的上乘輕功?”庄清妙瞪大了眼睛:“令師不愧是江湖兩百年來第一武學奇才!”
“師父也是救友心切,這才激發潛能,還真讓他創出了這門輕功。”葉玄真道:“可惜不知是不是老天爺也跟他對着干,走到燕北郡時正巧趕上了北地百年難遇的風雪天,那風大得將沿途不少茅屋土堡都吹垮不少,師父又正好走了個逆風,速度一下子就慢了下來。”
“眼見着七日毒發的日子越來越近,師父他老人家一發狠,竟然跟老天爺較上了勁,運上了新領悟的輕身功夫,竟爾覷見狂風之間的‘縫隙’,自那些縫隙間穿了過去,這樣一來,速度一下子快了起來,最後還是七天之內登上了極北天山,找到了一株凈塵雪蓮,救回了好友的一條性命。”
“狂風無孔不入,怎會有甚麼縫隙可言?”庄清妙張大了嘴巴,不敢置信:“我聽着你說的,玄空前輩創出的彷彿不是武功,而是仙術!”
“武道境界一旦攀升到了金身不壞的地步,我瞧着武功也跟仙術差不了幾分啦。”葉玄真撇了撇嘴:“後來我師父得空又將這門輕身功夫完善,創出‘逐風’‘追月’上下兩部,這‘逐風’之‘逐’並非追逐的意思,而是驅逐,你想想,連風都可以驅逐,況乎刀劍暗器?這是天下第一等的閃避之術。”
“這‘逐風’的掌故說了,那‘追月’又是何意?”庄清妙道:“還是僅僅圖個名字好聽?”
“那倒不是,據說我師父所救好友那人名字中有一個‘月’字,這番千里奔襲,正是為了追回此人性命,因而將這輕功下半部分起名‘追月’。”
葉玄真說到此處,對面的庄清妙忽地“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葉玄真疑道。
庄清妙臉色一紅,吐了吐舌頭道:“我是想到,你師父這位名字中帶個‘月’字的好友,定是個美貌姑娘,說不定便是玄空真人當年的心上人哩。”
“我師父道士出身,一生未曾婚娶,想來就算真是師父傾心之人,應當也是有緣無份。”葉玄真言道:“這便是‘逐風追月’這門功夫其間的江湖掌故……鍾大哥遭逢不測,我知你傷心,你要為其收屍,我攔你不住,但後山絕壁險峻,你又沒有功夫傍身,這套輕身功夫雖然需要血氣催動,但即便不用血氣,多少也能發揮出一二分威力,我明日得空傳你,後山陡峭,也多一分安全。”
庄清妙聽葉玄真提起鐘鳴,眼眶一紅,也不說話,只是將手中的藤條絞在一起,原來是在做下崖的繩子。
葉玄真此時也拿起身旁筐婁中的藤條,唉聲嘆氣地絞着繩子:“咱們也不知這後山絕壁究竟有多少丈,這要絞多長的藤繩才能下到底?”
“小葉子,你要是不想為鍾大哥收屍,大可不必陪我在此虛耗,我每日只聽你唉聲嘆氣,叫苦抱怨,心裏早就煩得要死!”庄清妙怒道。
葉玄真此時卻漲紅了臉:“鍾大哥救我性命,我葉玄真豈是忘恩負義之徒!只是,只是……唉!咱們兩人都未曾修習過血氣之法,一個失足,只怕要收的屍體便又多了一具。”
“也不知玄空真人到底是怎麼想的,竟不教你血氣之法。”庄清妙聞言也有些喪氣,反倒是埋怨起了遠在天邊的李玄空。
“我師父說過,他武道天資尚佳,年紀輕輕已然功夫極高,因而不管遇着了什麼困境都用一身武道修為便可輕易解決,可武功卻並非萬能,這天下總有仗持一身通天修為也無可奈何的問題。”葉玄真言道:“那時候我才能知曉,自己能倚靠的,恰恰是武功之外的東西。”
“可惜這個道理,他悟的太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