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水和命!
天色太黑，耿恭剛靠近那些出去取水的人，就聞到了一股血腥味，越近血腥味越濃，但作為見慣了廝殺，並親自上陣過的老手，耿恭對這樣的血腥味並沒有多大的排斥。
而在耿恭的印象中，鐵塔這傢伙就是個火力吸引點，他要不受點傷才是怪事。但雪刀不一樣，這傢伙刀法入神，哪怕你從二十米外用箭射他，他也經常能用刀砍掉你的箭，因而，自從耿恭認識了雪刀開始，就沒見過雪刀受傷。
所以耿恭第一個去看雪刀。
但是，用火把光一照，卻發現此刻雪刀渾身上下全是血跡，別說臉上，就連頭髮上都沾染了不少血跡，幾乎就是一個剛從血缸里撈出來的血人，把耿恭嚇了一跳：“兄弟，傷到哪了？”
雪刀看了眼耿恭，搖搖頭，長嘆一聲后，道：“累啊！”
“累了好！累了好！”耿恭拍了下耿恭的肩膀，笑道：“累了就好好休息。”
站起來吩咐：“馬上治療傷員，再把取水的勇士扶到房間休息。”
實際上，不用耿恭吩咐，小五就悄悄地吩咐大家這麼做，順便把大家的水壺收集起來。甚至，還特意吩咐，分出一部分水，用於清洗傷員的傷口。
不過讓耿恭詫異的是，鐵塔這傢伙這次沒有變成‘刺蝟’，渾身上下更是沒受一點傷。
看到鐵塔大咧咧地躺在地上，耿恭用腳碰了他一下，將腰間的酒壺遞給他，然後就坐在鐵塔身邊：“夯貨，你老實交代，大家打仗的時候，你在幹啥？”
難得耿恭主動給鐵塔一壺酒，讓鐵塔很是高興，一把坐起來，仰起脖子就灌了好大一口酒，然後還用大舌頭舔了下嘴角的酒滴。為能舔到這一滴酒而高興的笑了起來，道：“某在殺匈奴人啊！怎麼了？”
“那你今天怎麼沒變成刺蝟？”
“大哥，誰告訴你某今天沒被射成刺蝟了？”
“可你身上沒有箭頭啊！”
“那是因為某的水囊將箭頭擋了很多，某一生氣，就將箭頭全拔了……”說到這兒，鐵塔有點心虛的看了耿恭一眼，聲音也小了些：“某殺入敵陣，正殺的痛快，要不是二哥強行把某拉回來，某打算將他們全殺了。”
說完，見耿恭沒出聲，鐵塔還小心地問道：“大哥，某當時看自己身上的水囊都被射了，某真的很生氣，一時怒氣上頭就沒記住你的吩咐，轉身殺敵去了……大哥，你不生氣吧？”
“不生氣！”耿恭笑道：“你當時能及時轉身殺敵，不僅阻止了敵人的追殺攻勢，還吸引了敵人的注意力，極大的減少了弟兄們的傷亡，因此，你這次算是歪打正着，就將功抵過，不賞不罰。”
實際上，真正不賞不罰的原因是因為耿恭覺得鐵塔他們冒着生命危險去為大家取水，本身就是壯舉，不管中途發生了什麼，只要不是背叛，都值得原諒。也就是現在沒什麼好獎賞的東西，否則，耿恭肯定會好好獎賞大家的。
只不過為了避免鐵塔這夯貨得意忘形，從而下次還這麼擅自獨行，耿恭才會這麼說。要不然，耿恭也不會把平時根本就不會動用的酒給鐵塔一囊……現在，大家基本上把酒當成了水來用，也就是那些挖井的人才能喝一點。
“還好，還好！嘿！嘿！”
“不過，下次你要是敢再這麼不管不顧，擅自行動，那你就準備戒酒吧！”
“啊？大哥，這也太狠了吧？”
“不狠你記不住。好了，你繼續在睡你的，某去看看傷員。”
“大哥，你等等某，某跟你一起去。”
爬起來就要跟耿恭走，卻見耿恭眼睛看着酒囊，鐵塔嘿嘿一笑，趕緊將酒囊直接塞到衣服內，還一個勁兒對耿恭得意的說：“還是大哥對某好！嘿！嘿！”
此次取水一共去了三百人，回來了兩百三十七人。
但是，回來的基本上都是輕傷，最多就是被砍了一兩刀，都不是要害處。就連被射中的，也都是手臂挨了一箭，或者是肩膀挨箭。
這讓耿恭很不解，問雪刀：“就沒有重傷員？”
“有！”雪刀沉吟了一下，沉聲道：“不過，他們都自願留下來斷後。”
耿恭大驚，雙拳瞬間緊握，雙眸瞬間泛紅：這些人如此果決，寧死也不願意連累大家，除了各種各樣的原因外，絕對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因素：缺水！
他們明白，自己受了重傷的話，必定要消耗掉很多水，那麼，這次取回來的水就白費了。可不用水的話，傷勢就沒救了，那樣的話，還不如痛痛快快地大戰一場，壯烈殉國方對得起男兒大丈夫。
這就讓耿恭感到了悲憤：要是有很多水的話，那些壯烈犧牲的人絕對不會這麼決絕的尋死，那樣的話，可以多救活多少人？
可這就是戰爭，情義中充滿了殘酷的現實，讓人既悲憤又無奈。
“大哥，某親眼看到有三個傢伙逃跑了，要不是某當時只想着殺敵，肯定追上去一手一個將他們捏死。”
“閉嘴！”耿恭正色的對鐵塔和周圍的人說：“都給某記住，不管有沒有人逃跑，但在某心中，他們都是好漢，都是為了給大家取水而犧牲的英雄。”
鐵塔撇了下嘴，滿臉的不服氣，卻沒敢說話。
見小五等人不解的看過來，耿恭只得小聲解釋道：“咱們現在靠的就是一股意志力支撐着，否則早就崩潰了。而要是讓人知道中途有人逃跑的話，這個頭一開，會讓很多人都生出這個心思。到時候，人心一閃，這仗還怎麼打？”
眾人恍然大悟的點頭。
看望了一下傷病員，逐個安慰一番后，耿恭出門，久久地仰望天空，最終卻長嘆一聲。
“大人，何事如此長嘆？”
耿恭把事情一說，有些悲憤的問：“你說，是不是某無能？才會讓這些好漢如此。”
“屬下認為，這怨不得大人，換誰來都會如此，大人實在不必如此職責。”
耿恭頷首，問道：“得到了多少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