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巡河隊
王大林以前聽過一些關於水鬼的故事，故事就發生在沙河之上。
在王大明以及他父親之前，職業水鬼這個名字是不太常見的。
他們更多的被稱之為撈屍人。
之所以稱之為撈屍人，那是因為他們只打撈屍體，不負責打撈活人。
在他們眼中，是可以見死不救的。
那還是在封建歲月，東沙村有個叫高松的孩子掉進水裏，周圍的人驚慌失措，面對濤濤河水，不知如何是好。
此時正好有撈屍船經過，頓時岸邊眾人喜出望外，他們覺得這個孩子有救了。
可惜，事與願違，最終撈屍人眼睜睜地看着這個孩子被淹死，然後才將屍體打撈出來。
這是何等的冷漠啊！
高松的家人想要找官府討個公道，與撈屍人對簿公堂，可惜撈屍人最終也被判無罪。
結果，高松的母親也投河自盡。
或許，她是用自己的生命來質問上天的不公。
亦或者，她想用自己的死來告誡天下人，撈屍人的血是冷的，他們的心也是冷的。
連朝廷律法也是冷的，根本沒有人情可言。
高松的父親不甘心他的妻子和孩子都這麼白白死了，不斷的鬧上公堂，尋求官府的幫助，四處求人告狀，目的就是為了討回一個公道。
高家在東沙村是為數不多的外姓人之一，由此也引發了諸多與東沙村本家的矛盾糾紛。
大約過了半年時間，告狀無果之下，高松的父親也不了了之，在一個夜深人靜的夜晚，悄悄離開了東沙村。
撈屍人的冷漠是被允許的，他們可以見死不救，因為他們要守住自己的規矩。
撈屍人只負責打撈屍體，從來都不救助活人。
這種規矩在以前極為盛行，任何人都不敢打破這個規矩。
救了別人，坑了自己。
撈屍人救活人是要遭受厄運的。
直到王大明父親這一輩，由於思想觀念的改變，從而也就破除了舊社會的這些陋習。
其實，有些規矩，你可以打破，畢竟要與時俱進，剔除糟粕，留住精華。
但有些規矩，你也不能打破，否則可能就會給自己帶來厄運。
王大明的父親就死的不明不白，現在王大明也跟着一起無緣無故的死了。
王大林生活在沙河岸邊，自然聽說過不少這種規矩。
其中最令人膽寒的就是關於鬼搖船的事情。
這些撈屍人每次打撈屍體，必然在船頭立着一根柳枝，如果打撈屍體的時候出現，柳枝倒掉，就是屍體的靈魂不想被打撈，撈屍人就要乖乖的離開。
尊重鬼魂的意願，遵守老祖宗的規矩。
若是柳枝倒掉依然選擇將屍體打撈出來，毫無意外就會出現船翻人亡的事情。
這個世界到底有沒有鬼，其實誰也說不清楚。
有些人說自己可以看到鬼，有些人一輩子也不相信鬼神的存在。
這都是一種信仰。
相信鬼神的人肯定鬼神的存在，不相信鬼神的人否定鬼神的存在。
二者各執一詞，各抒己見，互不干涉，各不相讓。
因為誰也不能證明給誰看。
所以，在這其中，就衍生出一批江湖術士，他們就鑽了這個空子，找到了這個漏洞，從而做一些坑蒙拐騙的事情。
作為無神論的一代人，雖然很想擺脫封建迷信，但終歸這個世界太過神秘。
總有一些事情是科學所無法解釋的。
比如現在。
王大林再次拿着兩枚金幣放在眼睛上，頓時沙河之上的棺木再次浮現出來。
伴隨着三道卷的浪花，在其中打轉，沒有飄走，也不會沉淪。
當金幣拿下雙眼的時候，這一切自然就會消失。
自然的力量往往如此，總能讓你在不經意間發現一些秘密。
王大林內心有一種衝動，他想奔入水底一探究竟。
但理智告訴他，他不能下水。
在那座棺木地下，王大林分明看到了無盡的漆黑色漩渦。
棺木就懸浮在漆黑色的漩渦之下，這片水域，竟然是黑色的。
彷彿無底洞一般的深淵。
生活在河邊的人都知道，正所謂水淺則清，根本不需要解釋，淺水透過光就能看的到。
水黑則身，一般水很深，而且深不見底，肉眼所能觀察到的只有一片漆黑。
當然，還有一種特殊的存在，水綠則淵。
有綠水的地方，大部分都是暗坑，而且很多藻類植物依附於這些暗坑之上。
通過常識便可以判斷出一些水域的深淺，從而令人望而卻步。
“這難道是海市蜃樓？”王大林喃喃自語。
直到現在，哪怕已經有人死了，他還是不願意承認自己遇見鬼了。
或許是精神恍惚，或者是自己看花了眼。
或許，王大林該找個醫生治療一下。
王大林不再過分糾結於自己眼前看到的東西，恍惚之中慢慢悠悠的往家走。
這一切發生的太不尋常，或許真相可以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
王大林找不到答案，他更不敢去深入思考。
有些東西，你不想則以，若是真的要去刨根問底，或許會令你的世界觀崩塌。
此時此刻，王大林已經開始精神恍惚。
這些事情，已經超出了他平生所學，他所掌握的一切科學知識，都不足以解釋這一切。
“你聽說了沒，魏本汀剛剛在王大明家說了，他要出錢在沙河上組建一支巡河隊，專門負責救助一些不慎落水的人。”
“是啊，我也聽說了，這可是積了大德了！”
“對啊，還以為王大明沒了之後，沙河就再也沒有水鬼了，這可好，一下子又多出了好幾個水鬼。”
“魏本汀真是個好人啊！”
在場幾人接連嘆息，不斷地肯定魏本汀，對於剛剛死去的王大明卻拋之腦後了。
王大林一邊走一邊聽街邊的這些農村老娘們大言不慚的竊竊私語，絲毫沒有憐憫與同情心。
“魏本汀要組建巡河隊？”王大林眉頭緊蹙。
這個消息的確很令人震驚，而且更多的是令王大林氣憤。
王大明為沙河服務了多少年，最終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卻換不來任何一句感謝。
現在，魏本汀只是黃口白牙說了幾句話，就引起眾多村民的深切感激，忘卻了他惡意斂財，欺辱周邊百姓的惡劣行徑。
的確令人難過。
壞人做了一輩子壞事，有了錢做一點所謂的公益就名利雙收。
好人一輩子積德行善，卻不見一輩子平安順利。
道不同不相為謀，天地不仁以天下蒼生為芻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