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平台(五)
天亮了。霍崇睜開眼后就翻身而起。去了廁所後站在院子裏,看了看天不晴朗的天空,心中嘆口氣。今天是1717年康熙五十六年四月初一,也是霍崇接過劉叔地位的第二天。
手錶顯示現在是早上六點半,距離叫師弟們起身還有十五分鐘。劉叔昨天那場戲是在大庭廣眾眼前表演的,劉叔安然撤離,霍崇不得不接盤。既然是在大庭廣眾之下,結果之一就是眼前的一片狼藉。
霍崇挽起袖子開干,正廳內的椅子擺好,地面掃了。剛乾到這裏,時間就到了六點四十五分。霍崇放下笤帚,到了師弟們宿舍內將四人叫醒。
在大學宿舍里,霍崇就見慣了各種起床時候的不快。師弟們被叫醒之後並未表現出起床氣之類的反應,讓霍崇有點意外。
這時代農閑時間吃兩頓飯,中午一頓,晚上一頓。在農閑時候早上有飯。霍崇不太習慣這種生活,好多年一天三頓飯,霍崇肚子裏已經咕咕直叫。
“鐵牛,準備做飯。”霍崇命道。
三師弟鐵牛聽了命令就去搬柴,霍崇叫住他,“鐵牛,秀山,有才,時旺。你們等等,先洗把臉。”
師弟們聽到這話一臉茫然,霍崇不想解釋。這幫師兄弟們並不愛洗臉,臉上自然呈現出不洗的結果。金錢鼠尾已經夠難看了,臉上又是各種油膩,看上去全然蠻族嘴臉。
親自打了水,這才發現師弟們沒有自己的臉盆。霍崇打開庫房,只找到了幾個陶土盆子。髒兮兮的也不知道得多久才能清洗乾淨。只能再回到院子裏,用這邊做飯的盆子接了水,讓師弟們從裏面捧了水洗臉。
臉最終也沒洗太凈,霍崇這才讓鐵牛與秀山師弟做飯。自己領着五師弟有才,六師弟時旺打掃衛生。
飯是糊糊粥,裏頭放了幾塊紅薯。這一大碗碳水化合物讓霍崇心中嘆氣。倒不是覺得這有啥問題,這時代的普通人每天能有足量的碳水化合物已經算是不錯。很多人連這個都沒得吃。
做這碗糊糊粥糧食的糧食那是貨真價實的綠色種植,絕無化肥,缺鹽無油。在商家宣傳中簡直是人類飲食中經典的經典。然而霍崇此時寧肯來一大碗所謂不健康的紅燒肉,越肥越好。
在接受武術訓練的幾年裏,霍崇算是明白了蛋白質、脂肪對人類的意義。碳水化合物能提供的是能量,肉類提供的是營養。更直白的說,霍崇吃素能餓不死,吃肉才有力氣。
吃了半個月多的純天然綠色食品,曾經靠均衡營養與科學營養素搭配滋養起的一身健壯肌肉已經被消耗掉了不少。若是繼續這麼下去,霍崇會很快進入只剩花架子的階段。
心裏腹誹,嘴上什麼都不說。霍崇吃完早飯,刷了碗,就帶着師弟們下地去了。
作為這一帶搞‘平台’營運的人物,沒有地可不行。劉叔家有一大塊田,都交給佃戶耕種。劉叔只是將房契給了霍崇,卻沒把地契交出來。帶着師弟們走在‘自家土地’旁的田壟上,看着地里的一片綠色,霍崇只覺得自己有點像地主老財。
片刻的苦中作樂就全然變了心中的苦悶。昨天晚上連夜查看賬本與借據。古代記賬並非是複式記賬法,有些內容並未完全理順。霍崇還是從這些內容中確定,眼前這塊地已經被劉叔抵押出去了。
根據大略判斷,劉叔留給霍崇的有一套兩進的老宅,還有毫無鐵器的庫房。除此之外,唯一值點錢的大概就只剩下給祖師爺牌位上香的那個銅爐。
用現代說法,這家平台已經資不抵債,資金鏈斷裂,平台所有人捲款潛逃。作為接盤俠的霍崇面對的就是如此局面。
張店位於山區到平地的過度,地面不甚平坦。深一腳淺一腳的走,霍崇考慮着自己面對的局面。就聽路邊草叢裏一陣響動,一隻野兔躥了出來。黃灰色身影轉瞬消失在另一片荒草里,只留下一陣沙沙聲由近而遠的消失。
肉!在腦海里蹦出來這個詞的下一秒,霍崇就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隨即關於兔肉的知識點也隨即蹦出來。
兔肉之所以沒有和雞鴨牛羊般成為餐桌上的主力,很大原因是兔肉缺乏脂肪,還會消耗使用者體內的維生素與微量元素。更直白的說,就是不肥美。
四川人熱愛吃兔肉也沒吃出啥問題。那是因為這種兔肉做法完全興盛之時,中國早就不缺乏食用油和各種作料。濃厚的紅油香鍋足以讓最沒脂肪的兔肉也飽含油脂。
紅油鍋的回憶又使得霍崇再咽一口口水。霍崇已經決定先弄肉來吃,只要不是以兔肉為主食,就一定不會出事。
“咱們這邊有人打獵么?”
師弟告訴霍崇村頭有獵戶,霍崇直奔獵戶家而去。到門口就見獵戶院子裏晾曬着幾張獸皮,血糊糊的有點嚇人。剛想叩門,門就從裏頭被推開,一位結實漢子走了出來,他上下打量霍崇幾眼,“你可是老劉的徒弟?”
既然對方認識自己,自然省了不少互相認識的麻煩。簡單交流了姓名,這村基本都姓劉,獵戶也姓劉。聽了霍崇想抓幾隻活兔子,獵戶不解的問:“你抓兔子作甚?”
“養兔子。”霍崇不想隱瞞。
獵戶爽快的答道:“兔子一養就死,你這是瞎費功夫。”
作為平台項目負責人,霍崇讀過太多的企劃案,其中就不乏飼養業。兔子這種小動物身體並不耐造,感染細菌就會成片死亡,甚至稍微受了驚嚇都能讓兔子身體機能紊亂而死。
相對於這種脆弱,兔子這種小動物有着強大的繁殖能力。6個月大的兔子就可以進行配種,從配種后30天的孕期,到生產後14天到18天的時候即可再次配種。兔子繁殖周期只有44-48天左右。
有多脆弱就多能生,報告裏的情懷描述令霍崇留下很深的印象。
“劉大哥,俺想試試看。”霍崇給了劉獵戶一個明確回答。
見霍崇是下了決心,劉獵戶說道:“俺這裏正好抓了幾隻,可都不怎麼全換。”
說完,就去屋裏拎出個籠子。就見裏面有幾隻染血的兔子,蔫唧唧的在籠子裏一動不動。
“這……能活多久?”
“給你了,你覺得兔子快死了,就趕緊殺了吃肉。”
“俺就這麼拿走?”霍崇有些不太敢接受獵戶的好意。
“咋了?你還要買?那就得給錢!”獵戶粗聲粗氣的答道。
霍崇心中感嘆這不同的時代就是不同,在21世紀,中國已經完成了第二輪貨幣革命,正在向第三輪貨幣革命進軍。在這個時代,貨幣交易量非常低。鄉里鄉親之間更是‘談錢傷感情’。
不過不用錢交易不等於沒有交易,霍崇上前問道:“劉大哥,有啥要俺給你做么?”
“兄弟,俺想讓你給俺請個符。”獵戶率直的答道。
確定這是一場交易,霍崇心中大為輕鬆。交易是個好東西,往來之間就能建立信任。更何況自己繼承的天理教本身就要為周邊的人提供精神服務。
接過籠子放到獵戶腳邊,霍崇問:“劉大哥,你給誰請?”
“俺家婆娘最近神不守舍,瞅着像是中了邪。可平日裏也沒啥不同,就是叫她好幾聲她都跟沒聽見一樣。走近了叫她,她還和往常一樣。俺尋思着是不是請個符。”
事關自己的影響,霍崇不敢怠慢,“劉大哥,若是中邪,就是你說那樣。不過嫂子若是病了,也跟你說的那樣。俺可不能亂請符,若是請錯了,惹得神明不高興……”
獵戶連連點頭,看得出他對此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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