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舊創複發（2）
鍋子見她遞過來之物形似海螺，端部還有個圓口。他依言來到海邊，正準備吹響，卻又聽夏採薇在身後囑咐道：“對了，要按三短一長的節奏吹。”
“嗯。”
鍋子雖然不會武功，但畢竟是個成年男子，中氣十足。他將這海螺狀的物體按照三短一長的節奏吹響之後，在這海濱靜謐的夜晚倒也傳出很遠，那聲音聽起來像是某種海鳥的叫聲。
“可以了。”夏採薇示意他停下“咱們在此地等着就行。”
一直以來，鍋子對夏採薇的身份都非常好奇，但人家自己不說，他也不好多問。而從眼下的情形來看，即使是沒有多少江湖經驗的他也能大概猜到，手上這海螺狀的物件應該是夏採薇用以求救的，由此觀之，她也並非孤身一人行走江湖。只不知對着空曠的海面吹卻又是什麼門道。
二人在岩洞中等了約莫大半個時辰，鍋子看夏採薇雖然轉醒過來，但嘴唇蒼白，身體還不時微微顫抖，看去依舊很虛弱，不覺多了幾分憂慮。也不知這叫來的“支援”有沒有幫她治傷休養的本事。
又過了片刻，鍋子忽然看見海面上有一個巨大的黑影緩緩靠近。他這半年雖也去過海邊，但從未見過如此駭人的景象，直道是吃人的海怪。
“夏姑娘，你看那是什麼！我們要不要先撤？”他指着那黑影道。
夏採薇看到了那黑影，反倒是鬆了口氣，她笑了笑安慰道：“沒事兒。”
隨着那黑影越靠越近，鍋子也漸漸看清那並非什麼怪物，而是一艘巨大的船！
距離雖然不近，但鍋子大概能估計出這船約有三十丈長，十來丈寬。最怪的是，這艘船雖然巨大，但遠遠看去風帆和桅杆的行制卻頗為奇怪。
那巨船大約行到離岸還有幾百丈時卻忽然逡巡不前了。
“你按剛才的節奏再吹一遍。”夏採薇又提示道。
鍋子照做，那船果然便又朝他們的方向駛來。他雖已想到手上這東西多半可以叫來後援，聽到聲音來的可能是夏採薇的朋友又或是厲害的師長，誰知來的竟是這麼一艘巨輪？這未免也太過誇張了。
“咱們準備上船吧。”夏採薇艱難地站起身道。
不一會兒，大船離岸邊越來越近，終是靠了岸。那船很高，拋錨之後甲板大約與二人所在的岩洞平齊，但中間卻還隔着一段不短的距離。
這時，卻聽船上傳來少女的聲音：“我看到了，小姐在那兒呢！就在那岩洞裏，小梅，你快把跳板放過去。”
果見那船頭的甲板上伸出一個長長的跳板，往兩人所在的岩洞伸來。鍋子在這側接住木板，將其搭在洞口一個比較穩固的位置。
卻見跳板的另一頭，一個少女只足尖點地，便騰身而起，輕巧地掠過跳板，來到岩洞之中，顯然也是身懷武功。
那少女見夏採薇虛弱地靠在一旁的岩壁旁驚道：“小姐，你又受傷啦！”
夏採薇只道：“不說這些，你們怎麼把大船開來了？”
那少女道：“是小蘭堅持要讓大船靠岸的，她說聲音的確是‘信天螺’，節奏的暗號也對得上，但吹奏的人卻並不是小姐。說小姐你有可能受了傷，所以再換小船的話恐怕多有不便。”
夏採薇道：“唉，小蘭也真是的。既然如此，我們快些走吧，這裏雖然偏僻，但也得小心別給人看見了才好。鍋大哥，你也一起來吧，我們上了船再做下一步打算。”
“哦……哦。”鍋子訥然道。
那少女先攙扶夏採薇上了船，鍋子跟着也上了船，再回頭幫那少女把跳板取回來。而後，這大船便拔錨起航，向大海深處開去。
來到船上，鍋子更直觀的感受到了這艘船的巨大。即使在這海浪之中，船上也幾乎感覺不到顛簸。
“介紹一下，這三位是苑梅、軒蘭和榭菊。她們自小與我一起在這船上長大，情同姐妹。”鍋子對着船愣神的功夫，夏採薇對着甲板上的三位少女介紹道。
鍋子這才明白，原來夏採薇並非獨自行走江湖，這艘船才是她的“移動大本營”。
“這位是鍋子，我在岸上新認識的朋友，我這次還能活着見到你們也是多虧了他。他以前似乎遭遇過什麼禍事，現在只有近半年的記憶，你們不要欺負他。”
這番介紹說下來，倒是讓鍋子有些無地自容。明明是因為自己的緣故，夏採薇才牽扯進這些危險中的，現在倒反過來說是自己救了她。
事已至此，他也只得對着三位少女拱手道：“見過三位姑娘。”
“他是小姐的救命恩人，我們怎麼敢欺負他？”苑梅道。她一身妃色的羅裳，神態嬌俏可愛。
“軒蘭見過鍋公子。”那軒蘭着一身月白織錦，看去斯文有禮。
鍋子雖無之前的記憶，但他自認出生微寒，此刻驟然聽見對方稱自己為“公子”慌得連連擺手：“我就一糧店打雜的，不是什麼公子。”
“小姐，我們回船艙里吧，我幫你看看傷。”最後說話的這人是榭菊，她着一身鵝黃細紗。從頭到尾壓根沒正眼瞧過鍋子，對於後者的招呼也並不搭理，而是徑直要帶夏採薇回船艙。
夏採薇見狀也只尷尬道：“鍋大哥，你別介意，小菊這人一直就這樣。”
鍋子道：“哪裏，菊姑娘說得對，你現在傷勢嚴重，還是先治療吧。”
夏採薇點頭道：“嗯，也好，小梅，你替我招呼一下鍋大哥。小蘭，你把船往元貫星的方向駛一百里就行。”
苑梅和軒蘭都點頭表示明白，夏採薇便和榭菊往船艙里去了。
鍋子心道：看來夏採薇果然是大戶人家的小姐，這麼巨大的一艘船似乎都是她家的。而且，她剛才雖說是與這三個少女情同姐妹，但這三人卻都稱她為“小姐”，想來還是有主僕之別。不料自己賣個烤串不僅間接替江圍報了仇還攀上了這樣的高枝。
軒蘭向鍋子告了禮，便往大船的船舵走，甲板上只剩下鍋子和苑梅兩個人。
“鍋公子，這船上的客房有一百零八間，您喜歡什麼樣的呢？”
“一……一百零八間，這麼多……這船上有多少人？”鍋子驚道。
“嗯？就我們四個呀，你不是都見過了么？哦，現在加上你五個。”苑梅道。
“就你們四個？怎麼可能？船上的水手呢？你們四個人怎麼可能開得了這麼大一艘船？”
“我說鍋公子呀，這世界上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情呢。”苑梅笑道“來吧，我隨便給你選一間好了。”
“有勞姑娘。”
二人登上舷梯，一路往上，苑梅指着最外頭的一間屋子道：“嗯，就這間吧。”
“哦哦，好。”
“我說是有一百零八間給你選，實際上下層船艙里的客房都已經許久沒人住了，只有最上層的這個通道的房間能住人。下頭的房間若想要收拾出來還得費好大一番功夫。”苑梅一邊說著，一邊打開房門，將裏頭的燈燭火點燃。鍋子見這屋子雖然陳舊，但裝飾卻十分考究。屋內因為長期沒人居住落了一些灰塵，不過物件擺放卻十分整齊。
“鍋公子你稍微等一等，我把這房間打掃一下。”
鍋子哪裏好意思讓人家姑娘一個人忙活，便也拿起工具一起清理，打掃過程中，二人自是閑談起來：
“鍋公子，您挺厲害呀。”
“梅姑娘何出此言？”
“我們小姐尋常可是不讓旁人上這艘船的，莫說不讓上，小姐在陸上的其他朋友甚至都不知道這艘船的存在。”
“是嘛，那在下可真是受寵若驚了。”
“你老實交代，”苑梅壞笑道：“你和我們小姐到底是什麼關係？”
“蒙你家小姐不棄，若是高攀些來說可算是朋友吧，”鍋子道“不過要我說的話，你家小姐是我的恩人。”
苑梅眯起眼睛將鍋子從頭到腳打量一番：“咦，那倒怪了，自從我們家小姐行走江湖以來幫過的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你卻是第一個上船的。嗯……公子模樣倒是挺俊俏，但是看起來似乎不會武功，也不像年少多金的樣子，你到底特別在哪裏呢？”她暫且停下手中的活，摸了摸下巴，陷入思索。
鍋子乾笑道：“也許本就沒什麼特別的吧，今次只是我們都成了朝廷的通緝犯，事出緊急，你家小姐才不得已帶我這個外人上船。姑娘放心，我絕對不會把這艘船的事情說出去的。”
苑梅笑道：“既然小姐相信你，我又有什麼不放心的，不過是好奇多問幾句罷了，公子你可別見怪。”
二人將房間打掃乾淨，苑梅離開前又交代道：“公子，這房間的隔間裏備有木炭和浴鹽，頂頭的櫥子還有還有幾件男子衣物，你可以隨意取用。”
鍋子低頭看了看自己，在牢裏被一頓毒打，現下身上衣物殘破，加之逃亡一日，想來也是蓬頭垢面的。
“多謝姑娘。”
“還有，這層裏面的幾間是我們幾個和小姐住的，你可別過去，去了會發生什麼我也不知道……”苑梅再次提醒道，說完，便抿嘴偷笑着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