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第261章

山谷內的役屍比外面要密集十倍,一進入山谷,三人就陷入無邊無際的屍骸之中。奇形怪狀腐爛發臭的役屍如潮水般一波波向他們湧來,越是靠近山谷中心瘟鬽的地方,役屍就越是強大。

保護着小玉,張烈和葉定歧傾盡全力抵擋着役屍的攻擊。一時間各種法術連般炸起,破碎的屍骨遍佈山谷,役屍們如潮水般退開,又反覆衝上。

相較而言,滅蒙和棘傷這方則輕鬆得多。滅蒙根本沒有出手,只是背負雙手緩步向三人走來。在他身後,棘傷兩手全部散為藤蔓,便如一張網般將他們附近全部籠罩,凡是挨近的役屍,無不被抽為寸碎。

似乎感到臨近的威脅,瘟鬽開始大聲嘶叫起來,更多的役屍破土而出向雙方涌去。這樣一來,就連棘傷也感到吃力,滅蒙也不由停下腳步。

看着一隻漏過棘傷騰蔓的役屍撲到眼前,滅蒙微微皺眉。也沒見他如何動作,只是眼睛稍微一瞪,霎時間那個役屍已化為飛灰,隨風而散。

緩緩舉起一隻手,滅蒙放到眼前,五指猛的一緊。頃刻間一股衝擊自他身體猛的震蕩而出,環形的氣飆引發一道如波紋般的衝撞。剎那間方圓數十米內,近百個役屍在這股震波下飛灰煙滅,外圍的也被全部衝倒。

滅蒙一出手就是如此威勢,不愧天下赫赫有名的大妖怪。至此張烈三人和他們間再無任何役屍攔阻,雙方終於直接面對。

抬頭看了不遠處仰空飲月的瘟鬽一眼,滅蒙淡淡道:“快點把這邊解決了,別讓瘟鬽飲月成功。”

應了一聲,棘傷突的往下一沉,整個人已無聲無息的沉入地底。同時滅蒙也再次邁步向張烈等人走來。

此刻張烈也驚覺雙方已無阻隔,他揮手擊潰數名役屍,正要提醒葉定歧趕快退開。突然從兩人腳下,無數藤蔓驟然而起,密密麻麻向他們捲去。

猝不及防,被他們護在中心的小玉第一個被卷上雙腳,驚叫着倒掛半空。葉定歧大驚,剛想救人,大蓬藤蔓也順着他的雙腳纏裹而上。

哪知剛迴轉身,滅蒙幾乎已面貼面和他站在一起。看着張烈大驚失色的面龐,他淡然一笑:“去死吧。”同時雙手按上張烈小腹。

連反應的時間也沒有,張烈只覺一股大力倏然自腹部傳遍全身,頃刻間天旋地轉,整個人已遠遠的拋飛開去,立被一群役屍的身形湮沒。

不再理會張烈,滅蒙轉身向葉定歧走去:“看你模樣似乎法力損耗過劇,難道連那招也使不出來了嗎?”

“……!!”看着越走越近的滅蒙,以及邊上小玉的驚呼,葉定歧大感心急。

一咬牙,他突的喝了一聲:“劍來!”同時伸手向旁虛虛一抓。

在嗆的一聲清脆的鳴響中,小玉背後的微塵劍自動離鞘而出,劍身剎時光華大盛,同時輕盈的在半空一轉,已撒出一片青色的光幕。

所有的藤蔓都在劍光下煙消雲散,小玉驚叫一聲墜下地去,隨即被谷內濃烈的屍氣熏昏。一把抄劍在手,葉定歧落地同時俯身一抄,將小玉抱在懷中,同時另一手揮劍團身一舞,如潮劍光已向滅蒙涌去。

淡然的臉上首次出現驚容,滅蒙間不容髮的舉手一抵。一身大響聲中,他竟硬生生被迫退數步,同時葉定歧也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不敢遲疑,迫退滅蒙,葉定歧回手一送,如腦後生眼般,微塵劍準確的喂入劍鞘。立時一陣青芒覆滿小玉全身,絲絲屍氣已從她身上消散。

一步站定,滅蒙正要叫棘傷纏住葉定歧,突然眾人腳下地面急促一震,無數裂紋蔓延開來,轟的一聲泥塵衝天而起,棘傷已躍身而出。同時自他腳下,無數腐屍的手臂如密草般齊齊生出,不斷向他抓去。

是瘟鬽!感受到滅蒙等的威脅,正處於飲月關鍵時刻的他,也忍不住動手,棘傷就是被它的攻擊逼出。隨着瘟鬽加入戰團,場上情勢更亂,整個山谷的地面皆是冒出地面的腐臂,役屍們也更加瘋狂的圍攏過來。

壓住張烈的役屍堆猛的炸開,張烈也脫身而出。被滅蒙一擊傷得不輕,他唇邊滿是血跡,雙手連揮迫開周圍的腐臂,他退回葉定歧身邊。

“越來越亂了啊。”看着周圍有如地獄的情景,他苦笑道。

點點頭,葉定歧道:“有法為小玉隔絕屍氣嗎?我恐怕要用到微塵劍。”

張烈看了他一眼,搖頭道:“以我現在的狀況,恐怕沒辦法辦到。”

“是嗎…”葉定歧嗯了一聲,隨即放棄這個想法。

此刻滅蒙帶來的妖怪已和滿谷役屍斗做一團,棘傷也全身冒出無數藤蔓,有如一個海葵般將綠藤延伸到左近,與衝上的役屍顫抖着。然而隨着飲月接近完成,瘟鬽的屍氣越來越強,眾妖幾是剛清除地面的腐臂,就有更多冒了出來,已有不少妖怪遭腐臂所纏,命喪當場。

如此困境仍沒讓滅蒙有絲毫動容,他一步一步向三人走來,腳步雖慢,但無論是役屍還是腐臂,只要一靠近他身周三尺,就會如風中沙塵般自動消散。

身後已沒有退路,張烈和葉定歧都做出迎戰的準備。突然他們腳下的腐臂猛然暴長,原本只有小臂長短,如今已連帶整條手臂全部伸出。

猝不及防下兩人一驚,不由將注意力放到腳下的腐臂上。就在這時,一直緩步前行的滅蒙身形突然一閃,已快如閃電的疾進至他們身前。

“糟糕…”張烈和葉定歧腦中同時閃過這個念頭,下一刻人已拋飛開去。

被葉定歧抱着的小玉脫手,昏迷的她立被地面腐臂抓住,幸好有微塵劍庇護,一時間腐臂還沒能把她怎麼樣。但看着滿臉滿身腐爛的手臂,也是觸目驚心。

落地一滾,葉定歧兩指成劍在周圍一揮,四面腐臂盡皆潰散。看着已快要被腐臂淹沒的小玉,以及即將完成飲月的瘟鬽,他一咬牙,終做出決定。

蹲跪於地,葉定歧手捏法決,霎時體外已騰起大蓬繚繞青氣。數十名役屍剛想撲上,哪知一挨青氣,便盡數消融,點滴不存。

“神威如獄,神恩如海,東方青龍召喚!”

緩緩的,葉定歧一字一頓的說道。

頃刻間,隨着亢昂一聲清越的龍吟,一條巨大的青龍自他背後升騰而起。青鱗如碧,盤身扭結,龍目威嚴下視,神威凜凜。

看着半空盤身懸浮,有如活物的青龍,張烈不由喃喃道:“我的天,我終於知道他為什麼能追着滅蒙跑了,這是真正的神獸啊…”

龍虎之威,妖邪易辟,做為東七宿代表的神獸青龍,無疑是所有妖物的噩夢。此刻青龍一出,滿山遍野的役屍無不慘嘶着向外退去,靠得近的更直接就被龍威迫為飛灰,一時間整個山谷都亂了套。

要知通常法術,雖也有驅龍役虎之術,但那不過只是以法力為媒介,藉助神獸之力為己用罷了。像此刻龍身如實,栩栩如生,簡直就像是直接將龍靈由九天虛空拉至凡間,簡直驚世駭俗,難怪張烈要吃驚若此了。

這毫不起眼的葉定歧,想不到法力已精深到如此可怕的地步!

然而此時的他,身體狀況卻已相當糟糕。本來喚出青龍,所需要的法力以及對身體的負擔就是難以想像的。要知這可是神獸,本就不該受人力驅策,如此逆天之行,施術者自身所要受到的反噬也極為沉重。

而葉定歧更是在法力損耗殆盡,身受重傷的情況下強行將青龍喚出,此舉已足以讓現在的他身體瀕臨崩潰。鮮血不可抑制的從他口鼻中流出,葉定歧臉色白得幾如一張薄紙,眉間青筋糾結,模樣極是駭人。

瞪眼左右環視一番,他緩緩舉起一隻手。隨之而動的,則是頭頂青龍微垂的龍頭也隨之高昂,龍頸高豎,靜止不動的身軀充盈着一股爆炸性的力量,似乎隨時都會以雷霆萬鈞之勢爆發開來。

“殺。”半晌,葉定歧嘴裏吐出一個字。

一瞬間,半空青龍就如化作一道流動的青芒,倏然貫入下方山谷內。一時間便如火蛇近雪,凡是青龍遊動過的地方,左近數米之內,所有役屍腐臂與妖怪,全如熔化般飛灰煙滅,全無一點反抗之力。

盤旋的青龍在山谷內不住飛竄游移,所過之處空空如野,役屍等物就如被畫筆抹去般,消失得乾乾淨淨。不過片晌,谷內役屍腐臂已消失大半。

面對如此神物,瘟鬽終再坐不住,仰天長嘶,它的身體全部拔出,帶着一股如雲的黑色屍氣猛撲而來。受到邪氣感應,青龍猛的在半空一扭,身子輕盈的一個翻轉,已向瘟鬽迎了過去。

猛的撞在一起,一青一黑兩股力道剎然對沖,整個山谷都隨之撼動起來。從山谷正中,足有半米來厚的土層盡皆翻起,如破水波紋般迅速蔓延開去。隱藏在下的腐臂全部隨之潰滅,逃走不及的妖怪與役屍也盡喪於這股波動中。

感覺自己就如來到颶風中心,張烈身體被肆虐的狂飈撕扯着,苦不堪言。他一把抓着快被吹走的小玉,摟在懷內,自己已全力迫發妖力穩住身體。

終於,似要永遠持續下去的氣浪消散下去,幾人這才感覺身體一松。此時整個深谷都遭改變模樣,底層盡翻,泥土碎為寸塊。除了張烈,葉定歧,滅蒙和棘傷,再沒剩下一個役屍與妖怪。

瘟鬽半個身體都已消失不見,青龍死死咬住它的頸項,正一點一點消融着它的身體。似是感覺自己快要消亡,瘟鬽高聲厲嘯着,有如萬鬼其哀。

葉定歧跪在地上,口鼻淌下的血已在腳下積了一灘。他渾身顫抖着,勉力控制着青龍,但看樣子,恐怕也堅持不了多久。

無聲無息的,滅蒙和棘傷由后慢慢逼近,顯然兩妖對青龍也極為忌憚。正要動手,咬着瘟鬽的青龍突然回身,瞬間已撲到兩妖跟前。

眨眼功夫,張口噬來的龍頭已佔據兩妖整個視野。喃喃說了句:“完了…”棘傷首當其衝,整個人被青龍一撞,彈飛間巨大的龍身已自他身體對穿而過。

“嗚哇!”慘呼聲中,棘傷大半個身子都遭噬盡,便如一個殘缺不全的人偶般摔落在地,慢慢浸入土中。

緊跟着滅蒙也直接面對青龍,剎那間一妖一龍絞結一起。便如直接被青龍吞吃一般,滅蒙竟瞬間消失不見,難道他比之棘傷更要不濟?

引導青龍吞噬滅蒙,葉定歧再噴出一口鮮血,急忙對張烈道:“快…快,瘟鬽本相受損,快去殺了它…”同時也開始收回青龍。

張烈放下小玉正要追去幹掉瘟鬽,哪知它本相雖然受損,求生的本能仍在。只見一截殘屍往地里一鑽,便消失不見,卻是仍給它逃了。

張烈甚覺可惜,他走回正要對葉定歧說話,才發現他的情況非常糟糕。此刻葉定歧全身都呈現一種詭異的青色,滿容扭曲,皮膚滲血,浸透衣衫。

“你怎麼了?”張烈驚問道。

“我…我無法收回青龍…”葉定歧吃力的說著,手腳一軟趴在地上。

怎麼會?張烈大驚。青龍是葉定歧召出,受其意念操控,就算他現在法力燈枯油盡,也斷無沒法收回的道理。看他此刻模樣,如果再繼續讓青龍存在世間的話,他的身體與精神將完全崩潰,整個人都魂飛魄散。

“快,無論怎樣,讓我失去意識,否則、否則,咳咳…”葉定歧艱難的道。

只有施術者失去意識,青龍才會跟着消散,這也是目前唯一之計。然而張烈卻有些躊躇,葉定歧的法力之強,大出他的意料,這次若放過此人,今後恐怕會成為比滅蒙還要可怕的敵人。

張烈並非正人君子,對他來說,殺死一名潛在的大敵根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就算對方已毫無反抗之力。就他而言,一切道義都是空話,在生存這個大前提下,他可以做任何事,而這,也是他最簡單直接的生存之道。

其實張烈並非一個喪心病狂的妖怪,相反,他是妖族中少有的符合人類通常意義上的“好”這個字眼的妖怪。在崇尚實際利益的他看來,諸如濫殺無辜,言而無信等行為都是愚蠢的做法,倒不是他不屑做,而是這麼做害大於利益,長遠來看反會害到自己。

所以他才會有這次義助雙水縣之舉,因為只要不妨害到自己,這麼做反而還比較符合他的性格。只是一旦面對可能妨礙到他的事,那自然就不同了。

張烈眼中漸漸湧現殺機,其實當葉定歧告訴他,他曾追殺過滅蒙的那一刻,張烈已對他起了殺意。而這次召喚青龍,則無疑堅定了他這麼做的決心。

“不要讓道德感阻止你做正確的事”,這一直都是張烈的信條之一。

於是,他緩緩走上,右手微捏已做好出手準備。不過他還是有些擔心,一旦自己暴起發難,極有可能讓青龍失控,到時恐怕會更加難以收拾。

哪知就在這時,奇變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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