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啞火

王氏把於至富背上粘的草葉拍掉，“你還真躺地上休息了啊？真是的，你不是要考秀才嗎？還躺地上，像什麼樣子？我跟你說，你自己心裏要有準備，咱們這個家遲早是要分的。你今年再考不上秀才，我可真的要讓你下地干農活了。”

“娘子放心，今年我一定好好考，我肯定考個秀才回來，你就等着做秀才夫人吧。”於至富趕緊舔着臉哄着媳婦。

老於家的人口有點多，飯桌就用兩個桌子拼接起來。大人坐一桌，小孩坐一桌，不過中間是結在一起，沒坐人，大人這邊能看到小孩那一邊的情況。

每次在吃飯的時候。老薛氏喜歡給大家分吃食。不過也就只有主食能夠分一分，菜都是端在桌子上面，大家各自去夾。

因為主食是限量的。擺在桌子中間的菜就是自己夾得多就吃得多，所以小孩子這一部分吃飯的時候就像打仗一樣，都飛快的往自己碗裏夾菜。也沒有一個人說話。

今天大房裏於至強家的三個傷員也不敢缺席。忍着痛，依然坐在了桌邊的固定座位上。

薛老婆子看看大兒子疼得眉頭直抽抽，關心的問道，“你還扛得住吧，要不你躺床上去我給你端過來。

於至強倒是想點頭，看到於老頭那要吃了他的眼神，趕緊推說，“不用了，娘，你坐下吃吧，我沒事的，我撐得住。”

一頓飯堪比打仗一般的吃完了。於小燕和於小巧一起收碗洗碗。

其餘人就該各自忙去了。而於至強和薛四娘於家寶三個卻沒有離開桌子。

於老頭瞪了他們一眼，就到門口抽煙去了。

於至強腆着臉對老娘說道，“娘，我的老娘啊，你可要幫幫我呀。”

薛老婆子看着大兒子這麼一副撒嬌的樣子，心又軟了。“說吧，什麼事？只要不是沖我拿錢都好說。”

於至強夫妻倆對視了一眼。於至強又抬頭看着老娘。“娘啊，現在也不是農忙，地里也沒多少活，我能不能多休息兩天呀？”

薛氏也很少下地去幹活，她也不知道現在地里忙不忙，他轉頭看向於老頭。

於老頭抽了幾口煙才說道，“最多能多歇一天。地里長出了好多野草，必須得去拔了。入秋糧食馬上抽穗，需要更多養料。不把那些雜草拔了，這田裏的養料都讓雜草給吸收了。那我們還收什麼糧食？”

於家寶在一旁撒嬌道，爺爺。我今天傷的最重，讓我多休息幾天吧，不然我這身板肯定撐不住的。到時候落下了病根子，我還怎麼去讀書考學呀？”

於老頭恨鐵不成鋼的看看於家寶，“你還好意思說你去上學，你上什麼學？哪個私塾還要你，你不是又被書塾開除了嗎？這回我可沒有臉再去給你求爺爺告奶奶，再去求一個書塾來讀。”

“爺爺，萬萬不可呀，我可是你的大孫子呀，將來是要考舉人進士做官的呀。”

於老頭面無表情地說道，“你也別想了，你這回是絕對讀不成了，我也沒有那麼多錢給你糟蹋。你要實在還想讀，你就找你爹娘要錢。他們能出得起錢，那你就去讀吧。”

於家寶看向爹娘，只見爹娘給他使眼色指向他的奶奶。

“奶！你不疼我這大孫子了嗎？”

薛氏瞪了一眼兒子媳婦，又看向於老頭，“老頭子，你嚇他幹什麼？”這是直接否定了於老頭的話。

於老頭氣得把煙斗里的煙灰狠狠地嗑出來，重重的把煙桿扔到桌子上。“你就慣着寵着吧，你看看這一個個的像什麼樣子了。

讀書，書沒讀出來，地里的活也不會幹，你是不是要養他一輩子，你還能活幾年？”

老薛氏覺得這話是在咒她早死。立刻不幹了，噌地一下站起來就去推於老頭。於老頭吼完她就去蹲在門口了。

他有一個習慣，要是跟老婆子生氣了，他就喜歡蹲在門口撒氣。

被薛老婆子這一推，身形沒穩住，一下就撲在了地上。手拐子撐地，天熱衣服穿的薄，手臂上的皮都撐破了。

他噌地一下站起身，指着老婆子道，“你老婆子是不讓人好過是吧？好好的，你動手幹什麼？你看看你乾的好事。現在好了，我也受傷了。

地里的活你去干吧，從明天開始你就下地去拔草。反正拔草的活也不累，地里好多老婆子都幫着拔草。你也別在家裏躲清閑了。”

薛老婆子見老頭子手肘拐那裏破了好大一塊皮頓時也啞火了，他沒想到老頭子居然沒有蹲穩，她不就輕輕推了一下嗎？

二兒子一家幾口吃過飯後就回他們住的屋子去了，這會兒在上房裏就他們這幾個人。老爺子氣哼哼的拿起門背後的掃把對着大兒子和大孫子掃過去，“快走，快走，回你們屋子去，誰都別想躲清閑，從明天開始，家裏有一個算一個，都去地里拔草。廢話少說。”

薛老婆子想要去攔着，看到老頭子手拐上的傷也歇了心思。

余老頭看也沒看他自顧回到屋子裏找了一塊乾淨的布條，自己把傷處簡單的包了一下。

翌日，天不亮，於老頭就讓薛老婆子去敲兒子的房門，堅決實施，全都上地里去幹活。

今天該二房的人做飯做家務，王氏把自己的兩個女兒留在家裏做飯，自己則帶著兒子去了地里。

過了一會兒，於至富也被於老頭押着上地里來了。

同於老頭一起的還有大房一家幾口。不光是三個傷員到了，就是大房裏從不下地的兩個閨女和小兒子也全都趕到了地里。

於老爺子指着地里把任務分派到每個人，“每個人一片地，不把那地的草拔完，今天的早飯就吃不成。”

二房這邊默默的幹活。大房那邊就熱鬧了。先是於家寶嗷嗷地叫着。直呼昨天被鞭打的傷口疼得很，想要歇歇。

於老頭沒作聲，自顧自的拔自己的那一團地里的草。

沒多久，於至強和薛四娘也開始嗷嗷叫起來。這塊地是旱地，種的高粱。於至強膽子大，乾脆就坐到地上不動了。

於老頭拔了一會兒草，抬起頭來一看，大房的三個傷員全都歇下來了。而大房的於小巧做得也很慢。

他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抓起地上的土塊，就向於至強砸過去。

“我讓你躲懶！我讓你躲懶！幾十歲的人了，做點事還偷懶。”

於老爺子也是氣得沒法了，他也是老大歲數的人了，偏偏底下的兒子孫子還立不起來。他也是逼得沒辦法了。

以前有三房的人頂着還不覺得。現在三房已分出去，這家裏的情形就一下子明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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