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謹慎心細
“此去京師，派親軍五十，大車四輛，騾馬百匹。”王文海眼皮向下搭拉了一下，似是感覺到自己此前的情緒有些不對，收斂了一下之後對着朱載墐正色道：“若殿下沒有什麼吩咐，車馬護衛明早就可以出發了。”
“你派誰至京師投書？”
“臣派的是內侄王大喜。”
朱載墐點點頭，說道：“無事了，親軍我派百戶趙元統帶上京，至京師後由趙元將萬壽節上壽用的貢物交給京師的王府中人，你交代大喜一聲，到時候叫他同趙元一起辦好這事，務必要交接清楚，萬萬不可疏忽懈怠。”
孟長樂告發之後已經十來天，如果朝廷有嚴旨下來，塘馬到湖廣常德三千里左右，四百里加急五天到六天左右就到常德。
京師至今沒有消息，說明要麼是嚴家父子在故意拖延等好處，要麼就是事情並不嚴重，內閣和司禮分別走程序，最多對朱載墐加以訓斥警告也就罷了。
若是上貢給皇帝萬壽節的節禮出什麼紕漏差錯，這可比被孟長樂告發要嚴重的多。
好在王府在京師設有別院，專門就是為了這等事而存在，留在那邊的承奉宦官老成穩重，應當不會壞事。
王文海想了想，殿下的安排相當妥當，應該也是不會壞事，當下便是低眉順眼，殷勤小意的答應下來。
……
趙元晚間做了件痛快事，和苗子那一架打的酣暢淋漓，整個人都痛快很多。
他已娶了親，渾家也是常德衛武官世家出身，妻子家的門第卻是比趙家還高一些。
晚間吃飯時趙顯和趙元不敢對父母說這事，回自己房間后，趙元卻是手舞足蹈，將打架之事同妻子趙姜氏說起來。
說的時候，也是眉飛色舞，興高采烈。
趙姜氏先是抿嘴微笑，看着丈夫如小孩兒一般高興，她自也是高興的。
待聽到最後，明白前因後果之後，趙姜氏到底是出身世襲千戶的家族，見識要更高一些，當下便是皺眉道：“夫君做這等仗義之事原是沒錯，但有些細微處卻是錯了。一是不該叫那幾個穿青人到咱們莫公橋這裏住，他們既逃出來，總是有辦法在常德府藏身，何必暴露咱們武官底細？二來便是該看有無人跟着，若不能盯上咱家，就算永順州彭家着人打聽，一時半會也尋不到咱家頭上來，時間久了這事淡了，再有殿下撐腰，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現在這般，怕是很快彭家就知道是夫君兄弟所為，到時候移文到常德府衙，卻是一場不大不小的麻煩上門。”
趙元出手時感覺是頗為痛快，甚至回想起來還有熱血賁張之感，但被媳婦這麼一說，當即便是知道自己錯了。
當下只是納悶道：“我覺着自己也夠精明了，每常和你商量事就覺得自己是頭豬？”
趙姜氏先是一笑，接着道：“今日你是帶我哥姜煥和姜炫進王府？”
“嗯。”趙元點了點頭，說道：“儀衛親軍要補滿還差百多人，王府若不補也就這樣，要補齊也不算犯忌，補府中親軍護衛，朝廷也不會說什麼。殿下近來有意振作，首要的是趕緊補齊護衛，而且全部用他信的過的人。我和大哥商量過了，和咱家最近乎的就是你家和大嫂的齊家，親軍武官，進去的最少補個總旗或百戶，族中普通子弟也能補進去當親軍。”
趙姜氏問道：“比留在常德衛好嗎？”
趙元點頭道：“王府里不服殿下的可不止太妃，情形相當複雜，殿下的意思便是先把儀衛司完全掌控住……”
趙元放低聲音，小聲道：“其實儀衛正陳綱陳大人也說不上是反對殿下，只是殿下年幼時不免是事事聽太妃指派，時間久了一下子想改換門庭也難。方叔父這個儀衛副，應該是有望轉為儀衛正。”
朱載墐近來是把大半精力用在儀衛司的控制。
包括趙家，姜家，齊家，這些出身常德衛的世襲武官家族都在拉攏之中。
這些家族原本和儀衛司的家族並非一路，就算有些交情，畢竟並非是儀衛出身，外來的人定會受些排擠。
再加上和趙家的姻親關係，後來者必定只能依附於朱載墐身側，成為朱載墐手頭最信的過和用的上的武力。
王府傳承如果有序，親王身份尊貴又是一脈族長，可以說是一言定人生死，原本是不需要在儀衛上花費過多心思。
當年老榮王便是如此，他是一脈尊長，擁有說一不二的權威，關注儀衛之事做什麼？
朱載墐卻是一步一步走的相當驚險，現在還沒有把府中的地雷排乾淨，儀衛之事，在朱載墐眼裏是最為要緊之事。
“既然如此，我稍許放心了些。”趙姜氏輕輕吁了口氣，說道：“你帶着我兩個兄長進宮必要求見，然後抽空和殿下說話，要將昨晚之事一五一十的稟報。這樣將來出了差池，殿下也會有所準備，不至於臨事狼狽。”
趙元內心感覺王府干預不了外間的軍政之事，畢竟相當犯忌，但他也不願將這種話告訴妻子，畢竟說出來徒增煩惱，當下只是笑了笑，答應了妻子。
……
在第二天辰時末刻前後，趙元和姜煥，姜炫三人一併進了王府東華門進府，穿過宮門掖門進入承運殿和玉熹門前的廣場，廣場中往來官吏宦官親軍甚多，各人都算是相識，趙元不停的向人抱拳見禮或還禮，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殿下的小舅子，此前趙家有多受冷落，現在便是有多受重視。
待進了玉熹門后，大殿石階之下已經站了一些人，兩邊的廡殿廊檐下則是站着等着換班的宦官和親軍將士。
趙元和趙官保等人抱拳致意，在主殿之下就是殿下寢殿正門之前，無故不得喧嘩，各人不過是默禮致意而已。
趙元在進了殿門后已經將腰牌交給一個小宦官，在外等着通傳的也是交出通行對牌或身份腰牌，在正殿門內一側坐着幾個承奉宦官，他們核對腰牌之後，便是排列等候傳見之人。
“玉熹殿這裏的規矩一直如此？”姜煥再穩重，此時也是有些詫異。
“這是殿下想出來的花樣。”趙元笑道：“此前一直就是叫宦官通傳，殿下不欲將大權皆由閹宦輩掌控，時間長久了，見誰不見誰，通傳是前是后，都是遞牌子進去，殿下看過後決定見不見或是接見的次序，如此就井然有序了。”
姜煥默默點了點頭，姜炫卻是笑道：“各地王府怕都無有這種規矩，咱們殿下是個謹慎心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