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安撫

這話杜允兒沒有說完，可其中意味卻也足夠明確了。

賬房先生點頭應着，一副劫後餘生的反應。

其實賬房先生的心裏也清楚的很，單就賬面上的那些個說不清楚的賬目，杜允兒就已經能夠將他送交官府處理了。可杜允兒卻偏偏放了他一馬，這其中固然有施以恩惠的意思在。可更多的卻還是小懲大誡。

畢竟以如今府中的情況來看，倘若是真的再找一個賬房先生的話。局勢未必會比現在要好上幾分。

“最近這段時間，你仔細盯着點。若是有什麼異常，及時向我彙報。”杜允兒撂下這句話之後便轉身離開了。

杜允兒抱着賬本一路回到了房間裏，在書桌前一坐就是一天。

等到她從賬本之中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而就在杜允兒打算上床休息的時候，她忽然聽到窗外似乎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仔細聽去，好像並不是風刮過樹葉的聲音。

就在杜允兒正沉默着思索的時候，房間的窗外忽然傳來一陣“叩叩”的敲擊聲響來，還把杜允兒給嚇了一跳。

可還沒等到她叫出聲來，窗外就傳來了一個聲音來。

“允兒，是我。”

聽到這個聲音，杜允兒整個人放鬆下來。

——是符黎。

在意識到了這一點之後，杜允兒忍不住輕笑出聲來。

這人還真是的，做什麼大晚上的過來嚇人。

不過總之，杜允兒還是走過去給符黎打開了窗戶。

符黎穿着一身黑袍。從窗戶的位置一下子跳進了房間裏來。

“這可還是我人生頭一次夜訪少女閨房來着。”他一邊說著，一邊笑嘻嘻的從懷裏掏出一個油紙包來。

那紙包好像被什麼東西給浸潤了，帶着星星點點的斑點和熱氣，在有些寒意的夜晚裏透出幾分煙火氣來。

“給，東街老李家剛出鍋的糖炒栗子，我特意去給你買的。不用想都知道。你大概到現在都還沒吃東西呢吧？”

符黎好笑的將手裏的那包糖炒栗子全部塞到杜允兒的手裏，然後才又接着問道，“怎麼，你這是被你父親給罵了？瞧着不大高興的樣子。”

杜允兒將手裏的糖炒栗子打開，三兩下就剝掉了一顆栗子的外殼，張嘴“啊嗚”一口吃掉了。

軟糯香甜的栗子吃進嘴裏。杜允兒覺得自己原先的那些不愉快似乎都消散掉一些了。

“跟父親無關，”杜允兒搖了搖頭，開口說道，“是府中賬務的事情出了些問題。我一直都在看賬簿來着。”

說到這裏，杜允兒略微停頓了一下，看向符黎的時候眼中多了幾分莫名的情緒來。

“阿黎，今日父親同我談了許久。他說，只要我能夠高興，怎麼都行。可我看着他離去的樣子。卻忽然開始懷疑其自己當初的選擇來，”杜允兒拉着符黎坐在桌邊。自己拿起栗子一顆又一顆的剝了起來，“我一直覺得他不關心我。覺得他只在乎自己的官場如何。甚至曾經年少的時候，我還恨過他。可我如今卻才發現，原來他並不是不關心我，他只是不知道該如何關心我。我……”

符黎剛開始的時候還一陣沉默的聽着杜允兒的訴說，可當他聽到杜允兒就連聲音都開始哽咽的時候，突然就再也沉默不下去了。

他嘆了口氣，抬手掏出帕子來，用水微微浸濕了一些。然後抓過杜允兒的手腕來，一下又一下的擦拭起她的手指來。

原本被栗子染得發黑微黏的手指漸漸顯現出原本的面貌來。

“允兒，你別想太多，”他將杜允兒的手指擦乾淨之後。就把帕子放到了一邊，自己則認命似的剝起栗子來，“你只需要遵循着你的內心做事就好，至於其他的，都有我呢。”

半晌，他將剝好的栗子統統遞給杜允兒，接著說道，“當初帶你離開京城的人是我，如今自然也理應由我來善後。”

杜允兒沒說話，只一粒又一粒的將被剝好的板栗仁兒塞進嘴裏。

已經有些涼掉了的板栗仁兒吃起來失去了先前的軟糯，反倒是有點粉粉的，但依舊還是很好吃的。

“要是什麼事情都要你一個人來抗的話，”符黎忽然笑了起來，“允兒，那還要我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