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告別過去
回到北川老家的第一天,顧兵給我打來電話,約我吃飯。
顧兵是我的發小之一,我一般叫他兵子。
我還有個發小,叫郭二毛,我一般叫他二狗。
我們仨,是光屁股玩泥巴一塊長大的,而且我們三個跟賭,都有着化不開的孽緣!
前面也說了,我是個孤兒,自小在賭檔長大,打七八歲開始,就每天給賭檔裏面的人端茶倒水,後來學了各種千術。
二狗呢,他家就是開賭檔的,不過只是個小作坊,後來被查,他爹帶着他媽跑路了,就把二狗丟給了鄉下的爺爺奶奶家。
而自那以後,他爹娘就再沒回來過。
等他長大了,也步入了這行,靠着幾手千術,去給場子當釘子去了。
至於兵子,他應該是我們三個裏面最慘的一個。
他家本來就是鄉下的,窮,而他爹還好賭。
他三四歲大的時候,他媽就丟下他跑了,十多歲大的時候,他爹欠了驢打滾還不上,人間蒸發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也不知道是跑路了還是……
用兵子的話說,那種爹,死了乾脆,一點不見心疼。
他從十四五歲就開始混江湖,給人當小弟,給人當打手,十多年下來,現在混了個小老大當。
在我們這片,他罩着一些火鍋店燒烤攤的,每個月靠收保護費過活。
有的時候也會接一下不是太乾淨的活。
我們三個相互扶持長大,感情好的褲頭都能換着穿。
所以兵子約我吃飯,我沒有不去的理由。
石門老火鍋店門口,我見到了兵子。
他要比我大個兩三歲,長得五大三粗,留着板寸,面相兇狠,尤其板著臉的時候,更有一種生人勿進的感覺。
走在大街上,他絕對屬於別人不敢招惹的那類人。
大冬天的,外面白雪皚皚,屋裏面我跟顧兵涮着爆辣火鍋,吃的滿頭是汗,不時地傳出被辣的斯斯哈哈的聲音。
“走一個。”
顧兵端起酒杯,跟我碰了一下。
一杯酒下肚,顧兵問我:“這幾天哪去了,也不見你人。”
“二狗那邊給我聯繫了個活,出去了幾天。”
陳雪這趟活,我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二狗給我介紹的,因為我的朋友里,混在賭博圈子裏的,就二狗一人。
他在津門那邊給場子當釘子,遇到活了,把我介紹出去,一點也不意外。
“又去抓千了?”
顧兵撇撇嘴,欲言又止的樣子。
我奇怪的看着他,顧兵是那種大大咧咧一根筋的人,心裏藏不住事,嘴上藏不住話,這次是怎麼了?
不用我問,顧兵就算嘴上能藏得住話,也肯定藏不了太久。
“前兩天咱這邊出事了。”
我心不在焉,問他:“什麼事?”
兵子繪聲繪色的就給我講起了。
我們這片有個小場,在裏面賭的人不少,那些賭鬼裏面有個女的挺出名的,大家都叫她劉姐。
這劉姐三十來歲,在一個大公司裏面做出納的活。
自從賭上了癮之後,是各處借錢,就連公司的公款都挪用過。
有的時候輸急眼了,直接在賭場跳脫衣舞,找個小包間賣肉,不一會就能賺個萬八千的,然後再接着賭。
聽兵子給我講,前兩天劉姐可風光了,拿了二十萬來賭!
她是個老賭鬼了,家裏房子,父母的養老錢,自己的工資,能輸的都輸了個精光,哪來的二十萬?!
不用兵子給我解釋,我也知道,她肯定是挪用了公款。
那天,劉姐的氣勢很硬,有一種要把以前輸的都贏回來的派兒。
誰承想,開局不利,不到兩三個小時,二十萬,她輸了個精光。
她到處跟賭場的人借錢,熟客,生客,場子裏的經理。
借了半天,誰也沒借給她。
要我我也不會借,她根本就沒有還錢的資本。
就算賣肉,她賺了錢也會都投進賭池裏。
借了半天沒接到錢,劉姐就去窗戶口抽煙,一根接一根的抽,半個多小時,一盒煙就抽完了!
然後她就乾乾脆脆的跳了樓……
用兵子的話說,劉姐那時候是真乾脆,步子一邁,直接跳下去了。
說完,兵子喝了一大口酒,跟我說:“你說這賭博能給人帶來啥好處?!”
他的話,以及劉姐的事。
讓我一下子就想起了這一次抓千的經歷。
陳雪可不是什麼善茬,如果我沒抓到千,我的後果……
瞬間,我感覺嘴裏發麻發辣到不行的刺痛感一下子就沒了。
我倒了杯酒,自己喝了一杯。
旁邊兵子跟我說:“要我說,你就別再干這行了,那句話怎麼說來着,常,常,常什麼來着?”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說著,兵子給我倒上了酒。
說起來容易,想想也容易,但不抓千我還能幹嘛?!
我都快三十了,這個時候在想着去從頭開始謀生?!
不是我沒那個能力,而是我不太想。或者說其實我也挺迷茫的。
混這行,我不是沒出過事。
有沒抓到千差點被剁手的,還有抓了千賴賬的,還有過拒絕做釘子就要挖我眼睛的……
總之,做這行,我經歷了太多的事。
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已經混了小二十年了,現在要退出,談何容易?
“行了,不聊這些了,明天來幫我搬家。”
兵子愕然:“搬什麼家?”
“原來房子人家房東要收回去,我可不得搬家。”
次日我搬了家,這次的活賺了一筆我便打算用這些錢開個店,抓千的活不是想有就能有的,而且我也得挑活不是,開個店,起碼有個保障。
我跟兵子商量開什麼店。
火鍋店,燒烤店,太忙,事也多,一想我就煩。
賣衣服之類的店,我也不想開,最後乾脆開了個煙酒專賣店。
兵子跟我說,以後我那店他罩着了!
我租了個門面,找到路子進了貨,又簡單的裝修了一下,弄完了這些事,已經半個月過去了,店鋪也能開業了。
我還在店鋪附近新租了房。
日子就這麼過了下去,至於抓千的活,這段時間不是沒有,不過我都推了。
早上九點上班,一天內,有人來買煙買酒,我就相當於開張了,沒人來,我就看看小說看看電視打發時間,然後到晚上九點,就算下班了。
這天夜裏下班,我鎖上門往家走,街邊有個乞丐,蓬頭垢面,頭髮老長,還咋呼着。
這不是吸引我注意的點,我主要注意的是她穿着長筒高跟鞋。
哪有乞丐穿高跟鞋的?!
我路過她的時候,特意多看了幾眼,這一看不要緊,我那心肝當時就是一抽。
陳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