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何當破月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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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昨晚肆虐了一晚上的風沙終於停了下來。
在颳了一夜的大風，在那狂風將所有的烏雲都颳走之後，看着天際邊冉冉升起的那輪烈日，所有人不用想就都能知道，今天就必將會是一個艷陽天，且很可能會是那種能把人的頭皮都曬裂的歹毒日頭？
隨着太陽的升起，在這片大戈壁上，夜晚時的那種寒徹透骨，幾乎如同下雪一般的酷冷氣溫，也隨着陽光的照射而飛快地上升着。
在以往，在戈壁上行走的人們往往天不亮就趁着氣溫還沒有太高就趕緊出行，或者乾脆是晝伏夜出，而像李白他們這一群人一般，都已經到了巳時一刻就仍舊沒有動身的隊伍，那就肯定是少之又少的。
但沒辦法，因為此時，他們在出發前需要先處理好被擺放在營地旁邊的那幾具面色鐵青，看起來有些死不瞑目的士兵們的屍體以及那些被砍碎了的乾屍們的殘肢斷臂。
只有處理好了一切之後，才能整裝出發。
嘭！！
這時，又有兩名士兵又抬來了一具被砍掉了肩膀以上部位的乾屍，他們就那麼將它給重重地，如同丟棄垃圾一般，將它給丟到了那堆乾屍的屍體堆上，併發出了一聲沉悶的異響。
‘好了！’
‘都尉！能找到的都搬來這裏了，一共二十三具乾屍，一具也沒少，砍斷的零碎能找到的也都找來了。’
‘您看看還有什麼要做的？’
‘很好！’
‘就這樣罷！你們下去，趕緊收拾自己的東西，待會兒咱們就要出發了，要趕緊！’
‘是！’
‘是！’
很快，隨着那兩名士兵行禮后自顧自轉身去忙自己的，那張都尉這才走到了臉上仍舊有些灰頭土臉的李白李都護的身邊。
“傷亡情況怎麼樣？戰馬都沒事吧？”
“對了！”
“那些怪物的屍體……”
“你是打算怎麼處理的？為什麼還要費時費力地收集起來，直接把它們丟這裏就不行嗎？”
指了指那對堆昨晚被自己砍碎的‘殘肢斷臂’，李白便不免有些好奇和詫異地問道。
如果說，收集己方陣亡士兵的屍體並好好安葬還情有可原的話，那麼，對方卻同時還讓士兵們去收集昨晚在黑夜以及風沙中被自己全部砍‘死’砍碎的來襲乾屍們的屍體，那就讓他有些莫名其妙了。
“放心吧都尉！”
“除了這幾個倒霉鬼，別的都沒事！”
“還有戰馬也是，那些畜生們在山谷里，咱們這些擋在外邊的活人都沒死光呢，哪能輪到它們有什麼事？”
說完，那張都尉便停了下來，看着周圍灰濛濛一片戈壁大地上的士兵們正在有條不絮地整理着那些蒙上了厚厚一層塵土的帳篷和物件，看着另外的一些士兵們拾撿來不少的乾枯胡楊以及滾草，他便鬆了一口氣並繼續說道：
“至於這些屍體……”
“收集起來自然是為了放火燒掉，不然以後還准得出大事！”
昨晚，幸虧他們的這個李都護不受夜晚和風沙的影響，要不然，只怕就不僅僅只是這幾個倒霉的騎兵被襲身亡那麼簡單了。
看看這些乾屍，它們足足有二十三具之多，要不是有他們的都護出手並將它們給全部擊殺的話，只怕一晚的襲擊下來，就最少會有數十人的傷亡不可！
而且，第二天的這個時候就肯定會軍心浮動，絕不會像現在這般鎮定。
“燒掉？”
“自己人的也要燒嗎？”
“直接挖幾個坑埋起來都不行？！”
怔了怔，李白就不免有些驚詫。
因為他可是知道的，這個時代的古人講究的是入土為安，也就是土葬，人死後需要埋入土中，據說只有那樣，死者方得其所，家屬方覺心安？而像現在張都尉以及那些士兵們正在做的那般，直接打算將妖化的乾屍和己方被襲身亡的騎兵屍體們給一起火化掉，在他看來就還是極其罕見的。
“那肯定不行！”
“凡是被妖物襲擊身亡的人，一律都得燒掉！”
“要不然……”
“唉！”
說著說著，那張都尉就不住地搖着頭，似乎是不太忍心去繼續說那些邪門的事情，又像是曾有類似的慘痛的教訓發生在他們的身上過？
“總之！”
“都護你只消知道，西域這裏不比中原，這裏可沒有九鼎鎮壓，也沒有天庭照應，凡事都得按這裏的規矩來，否則遲早要吃大虧！”
“！！”
“你們看什麼看？”
“都別看了！”
“你們，快去一起幫忙，多找點柴火，不燒完他們，你們一個也都別想走！”
“不怕死的，今晚就再在這裏呆一晚上！！”
看到有些人收拾完自己的東西后竟然就那麼站在一旁指指點點地看戲，那張都尉心下一惱，便揚着手裏的馬鞭，作勢要打，並同時很不忿地朝着那些人開口大聲地叱喝了起來。
“一群憊懶的玩意！”
“不看看現在都是什麼時辰了，日頭都老高了，還想着偷奸耍滑……”
“呸！”
“啊！都護您可別介意啊！”
“那些都是一群新兵，訓練也才沒多久，很多還都不懂規矩，不罵他們幾句都不知道自己該幹些啥！”
看到那些傢伙們一鬨而散地跑去周圍幫忙拾撿柴火后，那張都尉才陪笑着又一次對有些不明所以看着他的李白解釋着道。
那些新兵確實是不太好約束，跟以前他帶的那些大唐精兵們比起來，那可真的是一個天一個地的。
換成是他以前的那些老弟兄的話，這麼點兒小事，隨隨便便一個什長就能處理得妥妥噹噹的，別的有空閑的也會互相幫忙着照應一下，又哪裏需要他這個堂堂的‘都尉’去時時督促？
“無妨！”
李白並沒有介意，而是看了看那些士兵們忙碌，然後想想應該還有一段挺長時間才能出發的他，便直接招呼對方坐到了一旁，然後看了看周圍，發現沒有人湊過來后，他便直接親昵地稱呼着對方並有些好奇地問道：
“張兄！”
“是這樣的，昨晚我好像聽到你說過，這裏還有別的‘邪門’的事情，對吧？”
“難不成……”
“除了這些個狡猾的屍妖，在這片地頭上還有別的妖魔鬼怪？”
對於這個事情，李白就還是比較好奇的，所以，如果可以的話，他就當然想要了解得更多。
“這個嘛……”
“有肯定是有的！”
“說起來都護你可能都不信，在西域這片地頭，哪一個大部落不是投靠着一兩個妖神的，要不然，哪裏又能在這片地頭立足和生存？”
遲疑了一下，張五郎就還是不得不一點點地說起了某些個讓他一直都忌憚不已的事情。
反正，西域這裏，特別是在那密水和葯殺水之外的大唐軍隊當年都涉足不到或是不敢涉足的荒漠地帶，各種妖神、魔神以及精怪更是數不勝數，早已和生活在這裏的各族人等混雜在了一起，跟中原的情況大不相同，甚至跟安西四鎮的環境都大相迥異，真要一點點細說的話，估計好幾天都說不完的。
就比如，就張五郎自己所知道的，那些突厥施的突厥人就供奉着一隻不知道在哪裏修鍊的狼神，那是一夥不知道盤踞在哪裏的大妖王勢力，其中的那個‘狼神’也最為強大，據說現出原形后，能有好幾層木樓那麼高，一躍就能翻過城牆，一爪子就能將一段城牆或是城門給直接抓成齏粉？
至於別的氏族或是部落，那就更別提了，反正情況就都差不多一樣。
在一個個部落，一個個氏族，或者是一個個小國在西域這裏互相劃分勢力範圍的時候，那些妖魔鬼怪們也當然也沒有閑着，也基本上‘劃分’完了這片地頭，隱隱掌控着這裏，並在一邊享受人們的供奉，一邊躲在不知道什麼地方修鍊着。
“那……”
“張兄，咱們唐軍的靠山，又是什麼妖族勢力？”
聽着對方將那些自己從未聽說過的事情給講解完畢，覺得這裏的情況似乎跟中原各地的山神、水君以、土地以及城隍等等情況相類似的李白，便好奇地開口問道。
“啊？”
“哈哈哈……”
“我說，都護你啊……”
張五郎張了張嘴，然後才突然笑着搖了搖頭，不知道該去說眼前的這個都護什麼才好了。
“你怎麼問這種問題？”
“那種事情，你們這種讀書人不是該比我們這種大老粗要懂得更多才對的嗎？”
所以，直接就笑起來的張五郎就並沒有接着往下詳細解說，而是就那麼含笑着對李白反問着道。
“？？”
“為什麼讀書人就該知道？”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先別打啞謎了，你還是直接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越問越覺得糊塗的李白心下很是納悶，不知道對方為什麼那麼篤定他們這種讀書人就該知道。
不過……
不巧的是，他似乎並不是什麼讀書人！至少，這一世他就沒有安心地去讀過書，他全都是專註於去練劍去了，甚至就連那個進士的名頭都是別人白給的，說他是個劍客，可能會更加合適一點？
當然了，他眼下正在苦修「御劍術」，等哪天他開竅了並修鍊有成，能御劍飛行之後，那他就可以自豪地稱呼自己為一名絕世劍仙了。
“……”
“都護啊，你可真是……”
“咱們的靠山，還能有誰，可不就是上邊的那個嗎？”
張五郎指了指天上，有些諱莫如深地示意着，但卻終究還是沒有敢明說出來，也沒有必要明說出來。
“上邊？”
“……”
“！！”
“你不會是說，那個天庭？！”
眨眨眼，再順着對方的手指頭朝着空無一物的天空中看了看之後，李白很快就反應了過來，知道對方指的到底是些個什麼了。
“當然就是！”
“要不，都護你以為咱們安西四鎮為何能在西域這裏立足那麼多年？”
“還不是因着那些妖魔鬼怪心下忌憚咱們的天庭，不太敢對咱們動手，而那些異族的人卻又打不過咱們大軍的緣故？”
“啊！”
“原來如此！”
“難怪了，我就說，平常總聽到你們說這裏百族林立，妖魔橫行，可都在碎葉城那麼多天了，卻一隻妖魔鬼怪都沒有看到過，原來竟是這樣！”
“我明白了……”
點點頭，終於弄明白了一些事情的李白作着一副瞭然狀。
不過，他還沒有能問得更多，卻發現那張五郎突然站了起來。
當他循着對方的視線看向遠處，便發現那些士兵們早已經堆好了柴禾，同時也已經分別將己方將士的屍體和那些屍妖們乾枯殘肢堆到兩堆柴禾上準備完畢后，他也趕忙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浮塵后，就那麼大跨步朝着那邊走了過去。
很快，兩團濃煙便在這處戈壁灘這裏衝天而起，而那兩堆柴禾，就那麼在烈日下劇烈的焚燒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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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都沒有說話，就那麼在點火後站到一旁，默默地看着那兩堆巨大的火堆發獃着。
“……”
“走吧！”
“都護！今兒已經耽擱不少的時辰了，趁着眼下天還涼快，咱們還能走一兩個時辰，然後等到午後，就也差不多該紮營歇馬了！”
“再往前走一天，才能到有草原和有樹蔭的地方，眼下這地頭都是戈壁，再待下去，曬也能把人給曬死了！”
終於，當看到燒得差不多之後，那張五郎便吁了一口氣，然後幫李白牽過來了那匹頭細頸高，四肢修長，皮薄毛細，步伐輕盈，力量大、速度快、耐力強的汗血馬。
“嗯！”
“那就出發吧！”
隨着李白第一個翻身上馬，其他人也紛紛跟着一起上馬，接着，一群人便那麼呼嘯着策馬，迎着日頭往西南方向奔馳而去，很快就消失在了這處地方，只留下了那兩堆仍舊在焚燒着的火堆以及天空上隱隱瀰漫的一溜煙馬匹奔跑過後飄起的浮塵。
他們要趕往石城去，去看看那裏的月氏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如果，那些月氏人是想要趁着唐軍撤兵就喧賓奪主，佔據城池的話，那麼，他們這幾百騎就一定會讓對方知道，當初突厥人的幾萬大軍到底是怎麼敗得那麼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