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坑爹我坑弟六
長松堂院內,附在柏木上的夏蟬在烈日的作用下,憋足了勁兒的鳴叫,似乎是要將短暫的七天壽命,發揮得淋漓盡致。
小型演武場內站着一着墨色勁裝的少年,後背上綉着暗金色的麒麟紋,隨着拳頭的擺動麒麟活靈活現,玄英色的髮帶將頭髮高高束起,整個人顯得利落又精神。
少年悄然間褪去了稚氣,輪廓開始變得立體起來,鬢角間掛着的汗滴在陽光的照射下如日生輝,一幅朝氣蓬勃的景象。
一整套拳打下來,張江寒覺得身心舒暢了許多,爹娘突然離世的鬱卒似乎也消退了一點,抬手擦汗的他剛扭身就看到了姐姐張江雪。
“姐,你出來了。”
張江寒一路小跑到江雪跟前兒,一臉的驚喜。
“少年郎,你可願拜我為師,做我的關門弟子,我的一身本領必定傾囊相授。”
江雪還沒來得及問張江寒的游龍決修習的如何,就聽見關敬山說要收他為徒。
還有這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江雪正發愁如何培養弟弟,將來好讓他順利繼承蒼山派,這就來了一個真仙師傅,老天爺,你對我也忒好了點吧。
看着一臉不解的張江寒,江雪唯恐他答應遲了關老頭就反悔了,連忙用袖子遮掩,從牙縫裏擠出“跪下磕頭”二字,用遊絲術送進了張江寒的耳朵里。
所謂氣若遊絲,但凡修為過了築基都能以聲音化作遊絲入耳,用來傳遞消息,說人壞話是在好不過的。
這般小把戲是瞞不過關敬山的,他也料到了此子就是那女娃娃的弟弟,天賦雖好,卻達不到他的收徒標準。
只是如今他這般落魄,又欠了人情,權當是結一份善緣,自己通身的本領也不能埋沒了。
張江寒聽到姐姐的話,雖有疑惑,仍是乾脆利落的跪下,結結實實磕了個響頭。
“弟子張江寒,願拜前輩為師。”
“好,好,好。”關敬山上前扶了一把張江寒,心想這下自己是徹底和蒼山派綁到一起了。
江雪簡直是心花怒放,但看到什麼都不問就對自己言聽計從的弟弟,聯想到弟弟的結局,臉就火燒火燎的。
這次,自己一定要做個寵弟狂魔。
“江寒,這是關敬山關老前輩,是曾祖父的好友,之前一直在秘境內修行,此番聽聞我蒼山派有難,決意復出助我蒼山派渡過難關。”
江雪決定暫時不透露關敬山的真仙身份,他可是一大底牌,真仙的眼界底蘊怕是上三門聯合起來都不及。
張江寒聞言又跪下,對着自己剛拜的師傅又鄭重其事的磕了一個頭:“多謝師傅,雪中送炭之情,江寒沒齒難忘,將來必定銜環結草以報恩德。”
倒是個實心眼兒的好孩子,關敬山看了此舉,降格收徒的憋悶突然間一掃而空,也許自己遲遲收不到徒弟,是因為命里自有機緣。
“為師送你一件法寶,這昆華劍乃上品法器,你且拿着,還有這……”
關敬山一激動就往外掏家底,眾目睽睽之下,實在惹眼,江雪瞧見,迴廊洒掃的小廝已經行了三次注目禮了,她連忙制止關敬山的炫富行為。
“關老,關老,求您收了神通吧,這裏人多眼雜的,咱僻靜處再議,您隨我去江寒的院子吧”
江雪賠着笑臉,緊緊按住關敬山不斷往外掏法寶的手,這要傳出去蒼山派有如此惹眼的寶貝,碰上不要臉的渡劫期散修來搶,又落個滅門的下場,她江雪還活不活了。
關敬山顯得有些意猶未盡,他一邊跟着江雪往前走一邊嘀咕:“你這丫頭也太謹慎了點,有老夫在你怕什麼,一點都不可愛。”
前頭引路的江雪聽了這話差點跌個趔趄,您老又不是沒聽見我說的結局,不低調做人那咋整,我走出六親不認的步伐唄?
江雪調整了下心態,想像着天下天下我最強,天下天下我最棒,模仿了一下湯姆三兄弟的霸氣走姿。
江雪以為自己現在狂拽酷炫吊炸天,殊不知在關敬山眼裏,她就是個發了瘋的大公雞。
關敬山拍了拍張江寒的肩膀,一臉的擔憂:“你姐姐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啊?”
張江寒對姐姐突如其來的動作也覺得莫名其妙,他記得姐姐一向是文靜內斂的,是被爹娘的死刺激的性情大變嗎?
於是張江寒小朋友對姐姐的心疼又上升了一個層次,發誓一定要強大起來保護姐姐,守護蒼山派。
一行三人來到了張江寒的卧房,江雪掐了個咒隔絕房內的氣息和聲音,一屁股坐了下來準備商量接下來的計劃。
關敬山掃了她一眼,隨意揮了揮手,江雪明顯感覺到這個咒術比自己的強大了太多太多。
來自高階的絕對壓制,江雪欲哭無淚又暗自竊喜,有他教導弟弟,一定會事半功倍。
關敬山看見這女娃突然盯着自己眼冒綠光,不自在的捋了捋鬍鬚,咳嗽了兩聲。
“我既成了你的師傅,有些事我們還是說清楚的好,老夫一生光明磊落,沒有任何事不能拿到人前去說。”
“我關敬山已有三千四百二十一歲,我來自奉天界,已達到了真仙級別,無奈遭到小人暗算,不幸身殞,拼盡一身修為勉強保住了神魂,隨着煉化的洞府穿過虛空破洞來到了這個世界。”
“機緣巧合識得你的曾祖父,結為摯友,他助我溫養神魂,我幫他提高修為,後來他一手建立了蒼山派,我便把洞府送與他作為蒼山秘境。”
“隨着他修為提高,受到洞府的壓制他不能再進入,我們從此再沒見過面,開始還有他的徒弟給我們傳話,後來你曾祖父去世后,我與這世界便斷了聯繫。”
“直到這個女娃娃的出現。”
關敬山瞥了一眼江雪,頓了頓繼續說道:“我這才知道他的孫子被人害了。”
“如今我雖是魂體,卻因實力強橫與實體無異,只是修為堪堪渡劫而已。”
渡劫而已?在座的張江雪和張江寒表示心靈受到暴擊,連道心都要不穩了。
江雪耗了遊走多個世界才得來的朱雀精血,吃了赤元丹如此逆天的丹藥,高階丹方啊,才達到二品元嬰之境。
張江寒天賦異稟,自己又肯吃苦愛鑽研,年方十四到了金丹一品,已是人中翹楚。
堪堪渡劫?逗我玩兒呢?
歸元宗憑藉二品渡劫期修為的太長老,這才穩坐上三門之首,蒼山派能躋身於上三門,也是因為大長老擁有渡劫初期的修為。
看着張江寒震驚到失聲的模樣,江雪無論怎樣沖關敬山使眼色,這廝也不開口再說一句話。
這哪是話少的很,江雪真的是哭笑不得,本來打算循序漸進揭露關老的身份,這下可好,他自己一口氣把自己的老底兒全揭了,幸而沒提江雪的那檔子事兒,還算義氣。
“咳咳,關老聽聞我蒼山派處境艱難,亦然決定替吾輩做主,就此坐鎮,直到我們為爹娘討回公道。”
江雪清清嗓子,沖關敬山拱起手,面上一派敬意非常。
“只是關老身份萬不可暴露,這件事只能我們三人知曉,就連四大長老我們也只能說是曾祖好友。”
張江寒頭點的如小雞啄米,覺得為爹娘報仇的事有了期盼,望向自家師傅的眼神里寫滿了崇拜。
真仙啊,足以寫進荒緲大陸的年鑒之中,也許自己有一天也能飛升成功,破虛空而去。
江雪可無暇顧及張江寒的內心活動,隨意尋了個緣由將他支開了,她有話要同關老好好說道說道。
“您不是說您話極少,出來後由我說什麼您應什麼嗎?怎麼您全說出來了。”
江雪有點氣不過,抄起關敬山泡好的茶一口氣喝乾了,喲,好茶,沁人心脾,齒頰留香,真仙的東西儘是好的。
關敬山面上一片坦然:“秘境之中呆的久了,有些糊塗,再說那也不是旁人,你弟弟我徒弟,怎麼說也不是外人。”
他捻了捻鬍子繼續說道:“此番你就是為他而來,他知道的多些,行事也有主意和底氣,老夫可都是為著你們好。”
江雪信他才有鬼,分明是話嘮嘛,看了關老對自己的定位有着不小的誤解。
看着關老端着茶盞,悠哉閑適的品茗,江雪擠出來五個大字成功的讓他喝茶的動作一滯。
“茶葉分我點。”
關老肉痛的神情表明了這茶葉是好東西,江雪滿足的拍了拍荷包,出門去找四位長老商議大事。
絲毫不顧及身後關老幽怨的眼神。
行至花園,正巧碰見張江寒端着托盤疾步走來:“姐,我拿了你愛吃的點心來。”
江雪這才想起自己尋的是肚子餓了的由頭,看着仍是一臉興奮的張江寒,江雪輕嘆了口氣,拉着他到涼亭坐下。
張江寒迫不及待的開口:“姐,我師傅是真仙啊,那咱們爹娘的仇一定能報,我一定要努力修行讓少陽教好看!”
江雪一邊吃點心,一邊聽弟弟激動地訴說如何報仇,如何光大門派,待他平靜下來用希冀的目光望着自己,江雪方才抽出手帕擦了擦嘴角。
“江寒,偽君子和真小人,你覺得哪個可怖?”
張江寒略一思忖:“自然是偽君子,小人行事不避諱,偽君子既要顧全面子,又要得到好處,心思深沉可怕。”
江雪讚歎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我們的敵人並不是少陽教。”
“姐姐為何這麼說?雖說那少陽教不肯承認,可七派皆是人證。”張江寒的眉毛擰成了一個疙瘩,旋即舒展神色驚恐:“難道說?”
“少陽教屠了清風閣滿門可有不認?奪了神音閣至寶鳳羽琴可有不認?樁樁件件不需我同你細說,江寒,你心中自有定奪。”
姐姐的語氣雖輕柔,卻仿若是一記驚雷,狠狠擊碎了張江寒對荒緲大陸的認知,對七大派的推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