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雪中送炭
北寒關，大夏商會。
第九層正堂。
有一名身着暗紅色的太監，滿頭銀髮，他手裏拿着一把拂塵，躬着身子在夏昕面前。
“小公主，傳太后口諭。”
夏昕臉色一變，連忙行禮：“太後福康！”
“小妮子，你到北寒關半年了，如今商會可都沒什麼起色，你以為捐一點糧，讓那些賤民對你感恩戴德就有用嗎？快過年了，要是沒做出什麼成績就回來吧，要認命！”老太監修為驚人，常年跟在太後身邊，縱然是夏昕面對着他，也有極大的壓迫感。
因為他代表的是當今夏國太后，就連自己父皇都要敬畏七分。
“我只是想要讓百姓好過一些，今年我就不回帝都過年了，定然要在北寒關做出一番成就。”夏昕公主起身，言語堅定。
“罷了，我就知道你這小妮子會不服氣，反正十八歲前，你沒做出什麼成績，就自己乖乖回來吧。”老太監道了一句，而後笑容燦爛，道：“公主呀，太后也是心疼你，何必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受罪呢！”
“洪公公，辛苦你了，我一定不會讓她老人家失望的，我商會中還有諸般事宜，就不招待你了。”夏昕親自送他離開。
洪昇見夏昕下逐客令，自然也識趣，不管自己修為再強，夏昕的身份地位就擺在那裏，太后就算要讓她嫁出去，也不能夠強求，只能夠用一個合理的借口。
“那好，此地山窮水惡，公主自己可是要好好適應才行。”洪昇笑着離開，當他背向夏昕的時候，容顏收斂，眼神中透着寒意。
在他離開商會之後，便進入一方私宅。
“洪公公，看來我那小妹沒有給你什麼好臉色。”一名身着錦衣的少年，笑容燦爛，他抓着洪昇的手，拿出一塊仙玉，道：“你說這丫頭，就是不懂事，畢竟洪公公也是代表太后，給她傳口諭，辛苦費總是要給的，一點都不上道，怎麼做生意？要我說啊，就該把我的人給換回去。”
“六皇子，你怎麼也來北寒關了？”洪昇眼前一亮，這可是一塊上品仙玉，他修為雖然高，但仙玉專供皇室，以及朝中頂尖重臣，以及國師，數量少之又少，偶爾太後有賞賜，也都是下品仙玉，中品仙玉，會給上品仙玉的機會不多，他順手自然也就收了。
“這不是傳言老仙師時日無多，就過來盯着，要真出了什麼事，我看看能不能分一杯羹，還有我這小妹要是橫起來，我怕這裏的人壓不住她，自然也要在此地，萬一她把我這北寒關的窩給掀了，那還得了？我現在就希望她趕緊回帝都，這裏雖然是窮山惡水，但可是一塊肥肉啊。”這少年，乃是當今六皇子，夏源。
“呵呵，小公主常年養尊處優，怎麼可能知道這做生意的門門道道，老仙師外出尋醫，讓蘇九尾幫忙照看獨孫，一隻小狐狸能夠成什麼事，商天正敢這麼放心，必然是布下後手了。”洪昇顯然對於老仙師有一定的了解，他笑了笑道：“還是需要謹慎啊，他的手段不是你們這些年輕的孩子能想像的。”
“哦？”夏源思忖了片刻道：“我看那商尹很一般嘛，這都十八歲了，才剛剛凡紋境，簡直就是個廢物，老仙師的造化後繼無人啊，應該分潤給我們夏國皇室。”
“太后盯着呢，老仙師的東西，咱們夏國皇室總是要分一杯羹的，只要那老傢伙真的出事了，那商尹未來的路，等於徹底斷了。”洪公公笑眯眯道：“不過六皇子該爭取的，還是可以爭取一下。”
“多謝洪公公提點。”夏源笑容燦爛，道：“來人，設宴給洪公公接風洗塵。”
商會正堂，送走洪昇后，夏昕臉色蒼白，她不曾想才半年的時間，太后就開始向她施壓了。
在這裏，她沒有人可以依靠。
唯一的高離，對自己的幫助也是很有限。
雖然自己有一些得力人手，但在這商會中有許多呆了許多年的人，她根本無法輕易挪動，雖然是會長，但做起事來，卻處處受限。
難以推進，這半年讓她內心甚是焦灼。
“看來，如今只有一個人可以幫我了。”夏昕知道，越是在這個時候，越是不能放棄，她第一時間傳令。
百名護衛，跟着她一同離開商會，直奔天正道觀。
半年以來，她一直很想培養北寒關些許本地力量，但卻發現與這些人始終無法共融，唯有一人，那就是商尹，並沒有讓她有疏離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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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正道觀。
“你可算修鍊好了。”蘇九尾悠悠道。
“怎麼，是不是又偷看我修鍊了？不好意思，最近這幾天我把衣服穿上了。”商尹厚着臉皮笑道。
“誰稀罕看你？”蘇九尾想起那日商尹修鍊的時候，臉微微發燙。
“這幾天，你都幹什麼了？”商尹笑問道。
“下山看了看，糧食跟棉服發放之後，北寒關算是有點人氣了，處處張燈結綵的，有些許過年的氛圍，不得不說夏昕這一件事，辦得還是挺好的。”蘇九尾臉上出現一絲欣慰的笑意。
“夏昕公主本質上還是一個相對好的皇室中人。”商尹微微點頭。
兩人閑聊了一陣，突然間，天正道觀外，響起敲門聲。
蘇九尾前去開門，她回頭道了一句：“夏昕公主求見，你見嗎？”
“哦？請她進來。”商尹前往偏廳，因為正堂有爺爺的身外化身在，不便會客。
“好。”蘇九尾當即引她入門，百名守衛也只能夠站在門外。
能夠讓夏昕公主這等身份的人，擋在門外，除了夏國皇宮，就是這天正道觀。
她將夏昕引到偏廳處。
出於待客之道，雖然有些寒酸，但蘇九尾還是拿出幾個陶杯，用水壺倒上燒開的井水。
夏昕倒也不嫌棄這裏條件簡陋，端起質地粗糙的陶杯，喝了一口熱水，道：“好甜。”
“聽爺爺說，這口老井的確是用了上千年，水質的確還可以，我們這裏是山上，比不得山下繁華。”商尹也喝着水，道：“公主此番前來，有何事？需要你親自前來？”
“咳，說起來有些丟人，但小天師慈悲心腸，既然前些天都已經幫我清了一些庫存，不如再幫我清一些，採買百姓生活基本物資，也當是做好事，這一次我保證不跟你爭名。”夏昕倒也直白，不拐彎抹角。
“救急，不救窮，就算關中百姓再如何信仰我爺爺，我也不可能幫他們安置好生活中的一切，滿足他們基本上吃飽飯，不被凍死的問題，其他還是得靠他們自己。”商尹喝了一口水，溫和道。
“好吧，我也知道自己這個要求，的確有些讓人難以接受。”夏昕能夠明白商尹的意思。
“其實我知道公主想要的是什麼，但你這樣的辦法，治標不治本。”商尹開口道，既然自己知道其困境，她有主動上門求助，急人所急，雪中送炭，比錦上添花更有用。
“願聞其詳。”夏昕心頭一動。
“公主會突然降臨到北寒關，必有緣由，不止歷練那般簡單。”商尹看了看她。
夏昕神色微微一變，但沒有多說什麼。
“但能夠看得出來，公主希望整個北寒關都能夠好起來，只是剛剛到商會，難免不知道那些人是能為自己所用，哪些人是陽奉陰違……”商尹在前世，太了解這種事，越是往高處來的人，表面上名頭很大，但如果到一些地方，邊邊角角的暗溝，是他們很棘手，又難以處理的。
“看來你對商會很了解？”夏昕顯然被說到痛點了。
“畢竟我也在北寒關生活十多年，商會利益糾葛，又是盤根錯節，都是人情世故，皇權也不好壓制，除非有一個很正面的理由。”商尹輕嘆。
“我想小仙師應該是有解決的辦法了。”夏昕通過自己的耳目，知道當日他與高離之間的談話，覺得商尹很不簡單。
“我可以幫公主將整個商會無用的庫存，全部按照成本價的九成，全部清空，但這件事，你不能夠讓人知道是我幫你的。”商尹鄭重道。
“此話當真？”夏昕心頭一顫，如果是這樣，自己在過年期間，就能夠往總商會那邊上報更好看的賬目。
“我在幫公主清庫存的同時，也能夠幫你清楚那些不能真心為你做事的人。”商尹緩緩道。
“怎麼做？”夏昕有些不解。
“你傳令下去，讓他們上報成本價，如果能夠如實報，證明此人可用，如果不能如實報，證明經常中飽私囊，這樣的人還能留在商會？包括承租的商戶，如果你幫了他們緩解壓力，他們還想要賺你一筆，這樣的商戶，不用也罷，其餘剩下如實報的人，該提拔就提拔，他們必然對你感恩戴德，至少暫時可用，做生意嘛，首在誠，這一關都過不去，後面就更不用說了。”商尹鄭重道。
“好，你既然會這麼提出來，自然有你可用的方法，那我就讓每一個人負責一部分商品，讓他們負責報價。”夏昕神色很激動，商尹此舉可以讓她非常放心的大換血，真是不可用之人，可以毫不猶豫換掉，如今她剛到商會不久，雖然新官上任，但也不能夠無的放矢。
“你就不怕，我胡亂給你一個名單？”商尹笑了笑，道。
“我相信老仙師所教出來的人，更何況當日高郃用水寒暗勁想要殺你，你都能夠判斷出可能有背後之人的指使，沒有中計跟北寒府死磕，如此智慧要是我都不相信，那就無人可用，我這就回去落實，很快就有人會把貨物送到道觀之外。”夏昕起身，她沒有多問，商尹所購買的那些庫存要用於何處。
該問問，不該問，她自然不會多問。
“幫我送一下公主。”商尹起身拱手，微微笑道。
“是。”蘇九尾頷首，送夏昕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