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妖30
難得出來一次,白穆也沒急着回去,而是拉着蕭墨在這個稍微有點陌生的鳳城逛了起來。
這世界不崩,肯定不只是因為主角攻瘋了,還在那破廟當他的魔教教主。
要真這麼簡單,哪還有時空局什麼事兒?
他一問蕭墨,果然……
蕭墨:“我將蕭家產業改名為‘昭’。”
白穆:“……”
好的,行的,你能的。
雖然中原武林稱主角攻的勢力為“魔教”,但人家其實是有正經名字的,畢竟沒有哪個教派會在創教之初就叫自己“魔教”,而這世界魔教的名字便是“昭”,取自“昭昭烈日”之意。
白穆忍不住看了蕭墨一眼:這操作,就是時空局的大佬來了也不敢這麼搞啊……
簡直是在規則底線上起舞,在世界崩塌邊緣大鵬展翅。
白穆忍不住在心底贊了聲“牛逼”,要不是在未來伴侶面前還有那麼一點點矜持,他都恨不得抱着大腿喊“爸爸”了。
蕭墨卻誤會了他的意思,以為他介懷這事,不由又勸道:“再過五年多……五年三個月,就可以改回來了,不會影響到青韞。”
兩人不會在凡塵界留下,也沒有子嗣,這蕭家的一切當然是要留給蕭青韞。
白穆:竟然連時間都算得這麼准?!
他忍不住又看了眼蕭墨,這一手走鋼絲技術得是怎麼練出來的?!
“牛逼”二字已經不足以概括白穆的心情。
……
兩人一路走一路談,等到回到蕭家,已經是天色將暗。
懸着紅燈籠的大門下,蹲着一個可憐兮兮的身影,夜間的冷風穿堂而過,那本來就單薄的少年身軀縮了縮,卻固執地呆在原地。
白穆當然不至於認不出自家弟弟來,只是……這小子在這兒幹什麼?
他鎖着眉頭迎上去,“怎麼在這?”
聽到這熟悉的語氣,蕭青韞愣愣抬頭,那眼眶還紅着,顯然是哭過。臉像是被冷風吹得僵了,半天沒有表情。
“……哥,”對着白穆現在這張有點陌生的臉,蕭青韞像是反應了一會兒才認出來,大大鬆了口氣,“你回來了。”
蕭青韞是想笑的,但是,臉上的肌肉卻不聽使喚,他還沒來得及將唇角扯上去,眼眶中的淚水卻先一步落下。
他實在是太害怕了。
比失去更可怕的,是“得而復失”,在最初“兄長回來”的巨大的喜悅之後,蕭青韞陷入惶惶之中,他生怕哪一日一睜眼,就發現這一切只是一場夢。但是這場夢太美又太真實,他怕自己猝然驚醒,不得不重新面對冷冰冰的現實。
——他會瘋了的。
上首傳來一聲悠長的嘆息,他被攬入懷中。
兄長的懷抱不再像記憶中的那樣寬厚,卻依舊溫暖。
他承諾:“不會走的。”
……
白穆那句“不會走”也確實不是在哄弟弟。
雖然他砸了全部家當準備在這個世界放手一搏,準備飛升,這時候應該趕緊想辦法回修真界修鍊。
但是,那也要看時機啊。
現在什麼時候?!
估計是主角攻受剛舉辦完道侶大典,兩人的愛情故事傳唱整個修真界呢。
顯然是他這個替身該下線的時候,這時候回去,不是妥妥的找不自在嗎?
白穆還不至於那麼傻。
在凡塵界呆上十幾二十年,加上兩個世界巨大的時間流速差,等回到修真界的時候,主角攻受不管是飛升還是隕落,早就成了修真界的傳說佳話,至於他這個替身,恐怕也早就淹沒在過去的時光里,可以放心大膽的想怎麼浪就怎麼浪。
白穆:計劃通√
……
婚禮將近,整個蕭家上下忙得一團亂,但身為新郎官的兩個主人卻格外悠閑。
白穆本意是帶着蕭墨走走逛逛,見識一下這五年後的江湖武林,但奈何他出門一天就把親弟弟嚇得嗷嗷哭,要是出門幾個月,這小子不得急瘋了。
最後這計劃只能暫時擱淺,白穆老老實實在府上獃著,偶爾出趟門,身後也必定跟着一條小尾巴。
這個世界的成親流程在白穆經歷過的世界裏面也屬於比較複雜的,要是真的按照條條框框來,籌備個一兩年恐怕也不止。但武林中人繁文縟節要少上許多,而白穆和蕭墨又同屬一家,其中許多環節自然不了了之,從籌備到結束也不過數月之久,白穆穿上那一身正紅還有些恍惚。
……
“哎呦,我的親少爺噯!!你怎麼在這兒?”
特地為這事兒從老家趕過來的老嬤嬤,看着白穆一身吉服站在門口,差點都要給他跪了。
這吉時都快到了,新郎還在門口迎客?!這親還想不想成了?!
白穆還是很敬重這位老嬤嬤的(雖然他實際年齡比這嬤嬤還要大上幾百倍不止),他摸摸鼻子解釋道:“我不放心小韞。”
老嬤嬤瞪了一眼旁邊一臉“乖巧”的蕭青韞——這是她奶大的孩子,哪能不知道這小子心裏那些彎彎繞?大公子也是,這成親的大事兒,大公子竟然也由着他鬧騰。
對自己奶娘這譴責的視線。
蕭青韞別開眼,假裝沒看見。
老嬤嬤已經推着白穆往裏,“二少爺都這麼大人了,還能連這點兒小事兒都處理不好?大公子,您和他這麼大的時候,都當家主了……”
白穆一邊點着頭,一邊“嗯嗯啊啊”得被推着往裏走。
說起來也是奇怪,他這次回來,不管是臉還是身形都和以前迥異,完完全全是兩個人了。而蕭墨放出去那個“詐死養好傷又回來”的理由,白穆同意是同意,但他一開始還想着鋪墊一下。
只是,後來的事實證明……
他實在是想多了,並不用怎麼準備,廣大人民群眾的腦補能力是無限的。
在一個有縮骨功有易容術的世界,她換了張臉出現,竟然一點懷疑都沒贏起來。
就連原來蕭府里不通武藝的老人——就比方說今日這個老嬤嬤——都不覺得奇怪,抹着眼淚兒“心兒啊”、“肝兒啊”哭了半天,非常自然地接受了這個現實。
白穆忍不住看了眼迎頭撞上,也是一身紅衣的蕭墨。
這傢伙一定動了什麼手腳。
蕭墨也看見了白穆,快走幾步迎上來,“怎麼了?”
“不、沒什麼。”
*
蕭家外面。
車來人往,絡繹不絕。
來往的車架都是有些來歷,但是仍有一輛馬車最為顯眼。斜陽映襯下反射着燦燦金光,幾乎要把人眼閃瞎,整個車廂都像是一大塊金子,就連車檐下墜的鈴鐺也純金的。
這麼一輛馬車,幾乎吧“我有錢”“快來搶”頂在了腦門上,要不是這就在蕭府的旁邊,這車廂外嵌的美玉寶石恐怕早就被摳乾淨。
就連現在,來往之人也是頻頻側目,甚至有人已經暗暗互相打了手勢,似乎準備有所行動。
蕭府門口負責迎客的小廝心底暗暗叫苦,一時不知道要不要把這事情報上去。
若是往日還好,但今日是家主大喜,總不好用這些小事去攪擾。
他猶豫了好一會兒,總算咬牙,招來一人,悄悄耳語幾句,那人領命去了。
——雖然不好打攪家主,但是告訴二少爺也是能行的。
不多一會兒,門口的護衛又多了一倍,重點盯着那輛一看就很好搶的馬車。
這人手一多,原本暗戳戳打主意的那些人都縮了起來,起碼面上不敢在弄什麼端倪。
見這情況,那迎客的小廝總算鬆了口氣。
*
這金碧輝煌的車架自然屬於錢家的小少爺,錢莊。
來參加蕭家家主大婚,怎麼可能不整點兒牌面?
錢小少爺簡直把壓箱底的行頭都拿出來了,不只是這輛馬車,連他這個人也是,遠遠看去金燦燦的一片,絕對能成為來客中人最吸引眼球的那一個。
錢小少爺想是這麼想,但是事實卻並非如此。
起碼此刻,車廂內的另一個人,存在感就比他強許多。
在今日之前,錢小少爺一向信奉“人靠衣裝”這條真理,但現在……
他忍不住看了旁邊那人一眼、又看一眼——
被偷看的那人一身白衣,上面並無任何暗紋浮綉,一頭白髮只簡簡單單的被髮帶繫於腦後,除此之外,在無其餘贅飾。
他端坐在那裏,脊背挺得筆直。
白衣白髮,這簡直像是冰雪雕成的一座雕像,半點人氣兒都沒。
還未徹底入秋,盛夏的餘熱還剩些許威力。
錢莊為了湊排面,身上又是里三層外三層的裹着,按說就算惹得滿頭大汗都不奇怪。
但是這會兒,兩人方方同路這麼一會兒,他都快凍得打顫兒了。
說實話,他有點後悔了。
他是想去砸場子……啊、不,去救人——從蕭墨那個意欲謀奪家產的白眼狼手裏救出蕭家家主。
按照他以前的習慣,一定是砸銀子雇一群保鏢帶過去。
但這次不知道怎麼的,就跟腦抽似的,路邊隨便撿了個人就帶過去。
錢小少爺皺着眉頭死命回憶,竟然想不起來他跟這人什麼時候見面的,又為什麼答應帶他來?
似乎是察覺到前小少爺的心緒波動,那一直靜靜坐在一旁的人,睜眼看了過來。
純黑的眼眸中,似乎有什麼流轉。
錢小少爺也想被攝住了心神,整個人呆愣愣的。
直到被一聲冰涼沁骨的“何事?”砸到身上,他才一個激靈,清醒過來,背後已經被冷汗浸了透。
“你……您……”
話到嘴邊,他不自覺地換了個敬稱。
錢小少爺就是再傻,這時候也知道自己恐怕招惹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佬。
怪道他怎麼也想不起來兩人是怎麼遇見的?恐怕那時候,他就被對方控制住了。
而能攝人心神,還對蕭家很感興趣的人。
錢小少爺結結實實打了個激靈。
該……該不會是……
魔……魔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