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醒啦
“向右轉,齊步走!”
“一二一,一二一!”
朦朧中,耳邊似乎傳來走正步的操練聲,炎熱的天氣,陽光曬得人睜不開眼,呼吸間,彌散着一股割青草的香氣,還混合著各種汗味。
這是青春的味道。
“你醒啦,手術很成功,你已經是女孩子了。”
路鳴剛睜開眼,就看到面前一個矮胖小子,正在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瞎說什麼!”一個穿着迷彩服的教官擠了過來,“身體不舒服嗎?怎麼躺到地上去了?”
“啊,我沒事。”路鳴敷衍了一句,他看到周圍的人,都盤腿坐在操場的煤渣跑道上休息。
旁邊的矮胖小子,好像是自己的高中同桌兼死黨啊,名字叫胡聰……難道這是夢到高中時代了?
教官那邊以為路鳴只是訓練累了,也沒當回事,走回連隊前面繼續說:“那就再休息10分鐘,我們玩個遊戲吧。”
他要玩的遊戲叫擊鼓傳花,他背對着連隊,把帽子朝後甩了出去,接到帽子的同學,可以在教官喊停之前,丟給另外一個人。
當教官喊了停之後,帽子在誰手裏,誰就得上來唱首歌,或者表演一個其他的才藝。
今天軍訓剛開始,班上同學之間也不熟,而且這次軍訓男女生沒有分開,誰也不想上去唱歌出洋相。
於是,當教官的帽子甩過來之後,就像燙手山芋一般在天上飛來飛去,還伴隨着一陣陣嘻嘻哈哈的笑聲。
“不會吧?”
作為資深社恐患者、退堂鼓一級演奏家,路鳴最怕這種玩意兒了。
可怕什麼來什麼,就在教官喊停轉身的一剎那,帽子飛到了胡聰腿上,胡聰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兒響叮噹仁不讓之勢,扔進了路鳴懷裏。
“淦!”
我特么哪有心情唱歌,我是哪兒,我在誰?
而且胡聰這鱉孫還帶頭鼓掌,生怕別人沒看見帽子在路鳴手上。
教官也催促道:“那位同學,上來上來。”
路鳴沒辦法,只好起身從人群中穿過去,周圍的同學都是幸災樂禍的表情,連隊裏的女生也在交頭接耳,時不時偷偷往他臉上瞟一眼。
“好帥!”
看着人群中這些熟悉的面孔,路鳴心想,如果這是夢的話,那也太真實了吧……
路鳴使勁兒在大腿上掐了一下。
疼!
這不是夢,這是高一軍訓的那個操場!
冥冥之中,命運居然給了他重新來過的機會。
教官坐在地上,有些不耐煩地抬手指了指連隊前面的位置,示意路鳴去那兒唱歌,底下同學們也都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可路鳴做出了一件讓所有人大吃一驚的事情,他走到教官面前,把帽子給教官戴好,然後撒開腳丫子朝着操場出口狂奔。
教官:“???”
胡聰:“???”
吃瓜同學:“???”
這一天,驕陽似火,巢州一中的高一新生們,都見證了這歷史性的一刻:一個男生為了“逃歌”,居然當場跑了!
而且還跑出了六親不認的步伐……
校門口的保安大爺正在認真看報紙,只感覺到一陣風吹過,好像有個人跑過去了?
“呼呼呼……”
路鳴一口氣跑到了校門口的教輔書店,店門口有個報紙攤兒,上面鋪着很多報紙和雜誌。
他拿起一份新安日報,左上角很顯眼的位置,印着“2009年8月22日”。
隔壁文具店還在放着許嵩的《有何不可》……
“為你唱這首歌,沒有什麼風格。”
“它僅僅代表着,我想給你快樂。”
“為你解凍冰河,為你做一隻撲火的飛蛾,沒有什麼事情是不值得……”
……
這不是2020,這是2009。
上輩子,路鳴是“零點讀書”微信公眾號的創始人兼公司CEO,零點讀書經過天使輪和A輪融資之後,不到三十歲的路鳴身價上億,是滬城冉冉升起的互聯網新貴。
在一場由私募基金牽頭的飯局上,路鳴受到了眾星捧月般的待遇,敬酒的人一個接一個,推杯換盞,不知不覺中就喝上頭了,失去了意識。
等他清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變成高一新生了。
不對勁啊,上輩子混得也不差,怎麼就重生了呢?
而且這時間點也挺尷尬的,就說他熟悉的互聯網行業,電商方面,某寶、某東早就成立了,社交呢,QQ的註冊用戶數已經高達八九億,更是一個難以撼動的巨頭。
還有他最擅長的公眾號也沒辦法做,因為微信之父張小龍還在羊城做QQ郵箱呢,離微信上線還有一段時間。
而他現在還只是一個15歲的少年,連零花錢都需要找爸媽,這時候想要搞互聯網,顯然是不現實的。
到底應該做點什麼呢?
站在熟悉的街道旁,環顧四周,那種懷舊的味道撲面而來。
巢州縣是皖省的人口大縣,全縣常住人口大概一百來萬,但經濟實力比較弱,縣城的經濟中心,就在這一條十字街上。
巢州一中,二中,三中,實驗小學,縣醫院,百貨大樓,人民廣場,建行農行郵政,基本都集中在這裏,四周被護城湖包圍着,再往外就是城鄉結合部了。
2009年,縣城的平均工資只有一千多,打電話基本都用諾基亞和三星的按鍵手機,還有各種雜牌機,MP3和MP4風靡校園,在高峰期,路邊的小網吧甚至都要排隊上機。
這是一個充滿機遇的年代啊……
路鳴胡思亂想中,本想打個滴回家,一摸軍服的褲兜,傻眼了,這時候別說沒滴滴了,他連一個手機都沒有,口袋裏空空如也。
他把全身所有兜都摸了一遍,一個硬幣都沒摸到,不得不承認,當年也太窮了吧!
沒辦法,路鳴只好走路回去,正好趁着走路的時間,系統地思考一下,接下來應該走哪條路。
路鳴的父母在縣城的北大街經營着一家叫老街麵館的店鋪,距離學校倒是不遠,走路二十來分鐘就能到。
這家老街麵館,主要是位置比較偏,客流量小,而且面非常辣,吃完第二天都要辣菊花的那種,而巢州這邊不太能頂得住這種辣度,所以生意一直不見起色,基本只能賺點小錢。
路鳴邊走邊想,剛到街口,就看到老媽宋雲芳繫着圍裙、叉着腰,站在麵館前面,一副“你死定了”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