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六年後,喧囂熱鬧的揚州城內。
“夏安兄,快些,如此熱鬧怎麼能缺少你這江南四少之首。”一名面容略有些輕浮的粉面公子一邊往左右看,一邊回過頭去不停催促他身後不遠處的那人。
再看他身後那人,身量略顯瘦弱,但身上一襲月白色衣衫卻絲毫不見松垮,透着一股風流飄逸的意味,再看下去,發若黑玉膚若白雪,不甚鋒利的劍眉下一雙燦若繁星的黑眸靈動異常,略顯秀氣的高挺鼻樑下一雙厚薄適中的唇若櫻花般優美。
好一個風姿絕倫、容貌俊美的少年公子!
喧嚷的街道上,不停地有適齡的少女們甚至已為人婦的女子似有若無地往少年那裏看,邊忍不住讚歎其相貌之俊美非凡,邊又扼腕這人卻是個有名的紈絝浪蕩子!
阮家的大公子阮夏安!這揚州城內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才十六歲的年紀就日日流連那煙花之地,家中十數個美妾有一大半都是從宴華樓贖回來的。
聽說,這人還自封了江南四少,他自己大大咧咧地佔了個首位。言說在這整個江南的地界,容貌俊美的沒他有錢,有錢的沒有他年華正盛,惹得不少人心中犯嘀咕,但仔細一想,比他還要俊美的小公子還真是沒有。
故而,這江南首的名聲就傳開了。當然伴隨着的還有一個別樣的諢號‘救風塵’!端看他的美妾多出自煙花之地,而他又喜一擲千金,是以才被人如此稱呼起來。
聽聞他父親阮老爺每逢宴會時都哀嘆自己養了一個混世魔王,家產已經生生被他敗了一半了。為了不讓阮大公子在江南這裏亂揮霍銀錢,他近些年賣了一些產業,在西北那裏置辦了許多田產,不許阮大公子過問。
據說阮家的產業確實少了許多,在江南地界再也稱不上一句首富了。
時人常拿這件事取笑阮大公子,但阮大公子如何回答的呢?
“銀錢就是用來揮霍的,家業就是用來敗的,反正我家還能夠我再敗三十年,到時候我兩眼一閉什麼也帶不走。”他搖着一把玉扇優哉游哉地道,可把阮老爺氣了個倒仰。
除此之外,他還常說,女子都是用水做的,每每看到那才貌可愛的小姑娘陷在煙花之地,他的一顆心總是微微的顫抖,想要把她們養在家宅中,日日嬌寵!
這話一出,可惹得城中的紈絝子弟紛紛甘拜下風。
這不,揚州城內最大的一處花樓宴華樓新調-教出了一名絕美少女,阮大公子的狐朋狗友們聽聞消息第一時間便拉着他們的小夥伴阮大公子去一飽眼福了!
“急什麼?這□□的搞什麼非法拍賣美少女。更何況,今日小爺我可沒帶多少銀錢。”阮夏夏搖着扇子,半闔着眼皮慢吞吞地和她的小夥伴抱怨。
小夥伴一號揚州知府家的幼子陸嘉平,聞言狐疑地撇撇嘴,“你身上居然不帶銀錢,可不要唬我。”動輒就千八百銀子撒出去的阮大公子身上沒錢,他可不信。
小夥伴二號鹽商關家的嫡次子關永新身形高高大大的,笑着問了一句,“阮伯父教訓你了?”
“元年回府了。”阮夏夏合上扇子,裝模作樣地嘆了一口氣,“那個小管家公,可比我爹還厲害。得了得了,今日宴華樓我可不去了,沒錢裝什麼逼,萬一出了丑,我的面子我爹的面子我阮家的面子往哪裏放。”
“不過就是一個義子。”陸嘉平不屑地哼了一聲,對阮元年很看不上眼。
關永新卻垂了垂眼皮,又笑道,“沒有銀錢也無妨,夏安,我借你一些就是了,幾百兩銀子我還是有的。”
陸嘉平也顛了顛自己的錢袋子,意思不言而喻。
阮夏夏卻興緻缺缺,隨手打了個哈欠,“別別,借兄弟的錢裝逼那就是充大款,傳了出去我的面子我爹的面子我阮家的面子往哪裏放。你們要在實在想去,我們就悄悄地,去個雅間,不讓別人發現就是了。”
宴華樓她怎會不去?書中這可是渣渣男主一到揚州還沒喝口水就光臨的地方,一擲千金包下了最負盛名的頭魁擁月姑娘,打臉大手大腳的阮冬,很快就在揚州這片地界有了名聲。從京城來的富商褚公子,誰能想到他是陛下秘密派來的江南總督呢?
江南物價近年來連連攀升,看着一片繁榮昌盛,但朝廷收到的稅銀卻連年減少,早就引起了當今聖上的疑慮。
兩年前他安排了自己的親信羅方誌到江南做巡撫,暗中查探江南的異常,然而一個月前羅巡撫病死在任上,死前聽聞曾往驛站遞了一封信到京城,但那封信就像是蒸發了一般莫名消失了。
這下可正正戳到了皇帝的疑心病,他當即就喚了剛從西北歸來的定王世子入宮,下了一道旨,任他為江南總督,讓他徹查江南的貓膩。
總督一職高於巡撫,是江南最高的軍事和行政官員,但其位置已經空懸許久。上一任江南總督已經是七八年前的事了,後來皇帝為了怕江南權力太過集中,於是分設了巡撫、督察、監史三職,將權力三分,互相制衡。
但這位新上任的江南總督卻是個心機深沉的人,一邊派了自己的屬下先去上任,一邊自己偽裝成了從京城來的大富商打入江南的上層。
今日的宴華樓就是他褚富商揚名的機會,阮夏夏是吃飽了撐的才故意和渣男主作對,要知道人家現在身份已經遙不可及了,今後一個不開心造反還做了新朝的天啟帝。
與未來的皇帝作對,那是嫌自己命太長。
但江南這場風暴又是免不了的,阮夏夏知道內情,這裏的水可深的不得了,江南督查與幾大世家勾結起來私挖礦產,鑄成□□,流通到市場中才造成了這節節攀升的物價。
至於稅銀的去處還牽扯到朝中的一個頂天的大人物,皇太子晉佑。
原本的劇情中,阮家也摻和了一腳,所以阮昌盛當初迫不及待地迷昏原身送到了“江南總督”的床上,就是想要討好貴人。
如今,阮家在江南行事低調,阮父將一半產業轉移到西北,阮大公子又是個敗家的,阮家日漸式微,並未參與其中。阮夏夏如今是嗑着瓜子看戲的心態,她的那本書在三年前阮父本該去世的時候終於有了巨大的變化,如今已經變得面目全非。
索性她也不管了,反正她性別男、家有十八房小妾、江南著名浪蕩子的阮大公子再也和渣男主扯不上相愛相殺的戲碼了。
不過,男主初到江南這一場風頭她是少不了的,她也想認認男主究竟是何人,免得以後不知曉內情得罪了他。
過了今日之後,阮家和她自然就會對其敬而遠之了。
“擁月姑娘可是宴華樓十年難得一見的美人,你當真願意放棄?”陸嘉平有些不信,再三詢問。
“再美能美的過小爺?”阮夏夏嗤笑一聲,她納妾也是看人的。
凡是那些命運坎坷凄苦,秉性溫良,又努力掙扎着想要離開泥潭的女子,她遇到了就會舍些銀錢救她們出來,願意留在阮府的就留下來繡花做工,不願意的就與她們五兩銀跟着阮家的商隊到西北那裏過活。
西北是男主父親定王的封地,民風開放,到了那裏換個名字好好生活有阮家照應也能活的很舒服。
而這位擁月姑娘心高氣傲,一心想着攀附貴人,在宴華樓她曾見過她一面,那輕蔑的眼神只一眼便讓阮夏夏敬謝不敏。
如何還會想着花費巨資將她贖回家,她又不是受虐狂,再說男主將她贖回去對她而言未免不是一個好去處。貴人啊,哪還有比男主還貴的呢?
“倒也是如此。”陸嘉平摸了摸鼻子,又多看了自己的小夥伴兩眼,心中可惜他那同胞阿姐怎麼就紅顏薄命呢,不然他定會讓父親上門提親去。
“行了,快過去吧,莫要誤了時辰。”關永新性子穩重,開口終結了這個話題。
三人一同往宴華樓走去,一路說說笑笑,氣氛倒也融洽。
然而一進了宴華樓的門,迎面與幾個氣勢不凡的人撞上,三人的臉色就變了。
“大哥,你怎麼會在這裏?”有些心虛的陸嘉平先是有些閃躲,之後卻猛然理直氣壯起來,大哥都來了,他來了又如何?
關永新和阮夏夏二人默契地往後退了一步,左看右看就是不往前看,陸嘉平的大哥陸嘉峰端方嚴肅,是揚州人人稱讚的正人君子,最愛說教。
他今日出現在這秦樓楚館之地,着實令人訝異。
陸嘉峰看見他們三人,先是冷哼一聲,而後想起身旁還有褚兄在,就拱手有些不好意思,“褚兄,這是我那不成樣子的幼弟,平日裏最好和他的幾個朋友到處廝混,讓你見笑了。”
身旁,一襲墨藍色錦袍的高大男子淡淡地看過來,劍眉入鬢,黑眸古井無波,高挺的鼻樑若刀斧雕刻,微薄的唇稜角分明。
看到其中一名少年時,他的眼中起了些波瀾,“阮家人?”
他的嗓音有些泛冷,還有些意味不明。
“褚兄,那是阮家的公子阮夏安,你們相識?”陸嘉峰眉頭微皺,他向來看不慣阮夏安,覺得一名男子生的比那女子還要貌美幾分,心性怕是不穩妥。
此時,聽到自己昨日結識且頗有好感的褚兄與他相識,就有些微妙。
“果然是他,數年前曾見過一面。”裴褚想起六年前的大覺寺,又想到那名夭折的小商女,撩了撩眼皮語氣有些低沉。
“原來如此,既然這樣,就讓他們和我們一起吧。”陸嘉峰不放心自己的弟弟,直接轉過頭和他說,“去喚你的兩個朋友過來,今日有我看着,你們統統安分些。”
陸大哥吩咐,縱使阮夏夏不願意,也硬着頭皮走過來,笑着打招呼,“陸大哥好,許久不見風姿依舊。”
陸嘉峰點了點頭,眉痕又深了些,容貌過盛了對男子而言不是好事。
“這位是褚兄。”他伸手介紹旁邊的男子,“夏安應是見過他的。”
一時間,阮夏夏三人都往藍袍男子身上望過去,這一看阮夏夏微不可查的抿了抿唇,這男子好生厲害。方才,在陸嘉峰身邊的時候無人注意到他的存在,可如今只一眼就讓人難以將視線從他的身上離開。
不僅因為他俊美鋒利的臉,周身那種深不可測的氣勢壓得人呼吸不上來。
阮夏夏心裏打起了警鈴,下一秒男子黝黑的眸光落到她的臉上,她驚在原地,這人不是當初大覺寺的那個搶了她叫花雞人品令人擔憂的男子嗎?
“褚兄是從京城過來的,你們不可造次。”陸嘉峰見阮家那個顏色出眾的小公子一直盯着褚兄看,眉頭又皺了起來。
從京城來的褚兄!一道霹靂,阮夏夏咕咚咽了咽口水,一雙眼死命控制着才未睜大,這不就是微服前來的男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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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夏夏:急!認出我了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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