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8地凍,北征慘敗天道難
“王上,白虎城急報。”
洪小九遞上了戰報。
城王急忙接了過來,看了看,雙手顫抖了幾下,摺子掉在了地上。
這可是二十五萬大軍,說沒就沒了,這怎麼可能?
“他們是不是寫錯了?”
城王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洪小九撿起摺子,搖了搖頭。
顯然,固執的城王,為自己的魯莽而悔恨,他做夢也沒想到,白虎軍會敗給南城。
詳細的軍報呈了上來,南城募集二十餘萬百姓,用了水攻和分割之術,白虎軍還沒到南城下,一夜慘敗,梅九自刎於梅劍山莊。
城王一下就病了。
洪小九急忙到內閣商議,白虎軍敗了,北征的譚三刀,是否要暫緩。
一干官員,自是支持洪小九的主張,眼下戰事吃緊,後方的軍需根本無法得到保障,東城要重建,或許暫時可以緩解北征軍需之危,但隨着冬天的到來,軍隊根本無法在北境生存下去,下場將和白虎軍一樣。
打南城本就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可王命,誰敢說錯?
譚正道:“昨日三刀來報,已與小股北軍交戰,雙方各有損耗,寒冬將至,洪大人應勸勸王上,先把人撤回東城,開春再征也不遲。”
洪小九道:“今日王上卧床,明日再說吧,這次白虎軍慘敗,必然會動搖軍心,我欲換防,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曾孝道:“白虎城還有十萬人馬,南人倒也打不過來,這軍心不定,是大事,洪大人要換防,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下官同意。”
譚正道:“也好,換了防,軍中便少了些擔憂。”
何為換防,就是將一個地方的駐軍,調到另一個地方,而將領也要進行交換,避免擁兵自立。
譚三刀一走,盧小七提領兵部,而春風一下,伍華旭便成了監察史,西城的朝堂倒也不再混亂,內閣決定的事,到了各部也都能奉命行事。
江來升任刑部侍郎,莫不秋則任城防統領。李青河則為史部侍郎,秦明為戶部侍郎。
城王一病,公主便回到宮中照顧,她無心政事,潛心修道。
北境,一場大雪,鋪天蓋地。
西城的大軍,已經深入北境三百里,並連拔三鎮,與多股北軍交戰,傷亡三千餘人。
西城四季如春,北城卻是風雪交加,一年中一半的時間冷,最遠的地方則一年四季都冷。
軍隊不得不在貓場鎮停下來。
北城的小鎮,多以生肖為名,貓場再入前,便是季州,過了季州后便可達北城之都。
譚三刀是由東往北,自然是不會經過游牧之地。
北境騎兵驍勇,而西城只有鐵炮,幾場戰鬥,雖只有千人,卻彰顯實力。
帥營設於一座富人的宅院,由於外面太冷,四萬多人都安置於貓場。
雪越下越大,蓋了路,軍需便沒了。
“報,糧食只夠吃十天。”
軍需官把帳薄交到了譚三刀手上。
“吩咐下去,從今日起,食物減半,軍官以上的減七成。”
沒有軍糧,前不能進,后不能退。
再往前的季州,得一百多里,但沒有了路,根本無法抵達,而天氣太冷,西軍衣服單薄,許多人已經凍傷。
沒有藥品,沒有糧草,沒有衣裳,沒有棉絮——
譚三刀面臨著巨大的考驗。
雪一下,後援也沒了。
距離海面有三百多里,即便東城能援助,也沒辦法把物資拉回。
而當地人說,這才是冬天的開始,雪一天,就是一月,運氣好的話,或許會出幾天的太陽。
攻城掠地,不能撓民,譚三刀軍規明確,不能拿北人的東西。
儘管如此,還是有不少士兵搶奪食物。
廂房裏,王子義和鄒保全坐在床上,身上披着被子,手裏捧着碗,碗裏是開水,床面前是火坑,燒着幾塊木頭,架着鐵鍋,鍋里燒着水,誰要是冷了,就進屋來喝杯熱水。東城一戰後,酉州水師抽調了將領一同北征。
“今日又有幾百人凍傷,再這麼下去,還沒到北城,人就給凍死了。”
“唉,出了西城,才知道西城多好,看這北人,過着這天寒地凍的日子,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過的,對了,柴得省着點燒。”
“都燒沒了,各營能燒的都燒了,附近沒有林子,也沒辦法砍柴,再這麼下去,非得凍死。”
“也活該你我倒霉,西城那麼多將軍,偏偏讓我們來。”
“這都是命,死在了北境,家都回不去。”
“是啊,也不知道南城打下來沒有,早知道就請命去白虎城了。”
“白虎軍那麼厲害,肯定早就打下南城了,這會啊,白虎軍已經在南城吃香的喝辣的了。”
“說到吃,已經沒多少軍糧了,得派人去探路,把路挖出來,糧食才能運過來。”
“軍需應該離這不遠,那就挖路吧。”
由北向東挖雪,一撥人挖一會,燒着火,挖一會烤一會,一日到也挖了百里。
不見軍需的隊伍。
東城的軍需前幾天來過一次,但稱遭到北人的伏擊,這一次沒來,或許遭遇不測。
王子義很失望,看着打下來的鎮子,一咬牙,只好違反軍規,讓人去搶。
東西搶了些,拉到貓場,譚三刀知道是搶來的,卻也不好治罪。
吃上了肉喝上了湯,士兵們倒也溫暖了許多。
一夜之間,雪又蓋住了路。
回去的路不能斷,譚三刀命令一些人繼續挖路,然後在各據點留下人手,以備不時之需,挖了幾天的路,人死了不少,埋葬不了,結成了冰。
“大將軍,搶吧,再不搶,全都餓死了。”
王子義沒力氣說話,士兵們已經管不住了,軍糧斷了三天,本就冷,現在還挨餓,為了活命,不得不對貓場動手。
譚三刀嘆了嘆氣,並沒作答。
王子義出了房,對門外的部下點了點頭。
士兵們瘋狂地搶劫,搶北人的房子,搶北人的東西,北人反抗,便遭到屠殺。
一日之內,貓場的北人剩下不多。
又過了一個月,天還是未晴,雪沒下,卻凍住了。
走到哪都滑,士兵們摔傷不少。
馬殺了,骨頭留着熬湯,一塊骨頭不知道熬了多少次,沒有糧食,只能喝湯。
人越來越少,有人凍死,有人病死,有人餓死。
譚三刀躺在床上,無限悲涼。
王子義被扶進門,坐在邊上烤火,手裏拿着個紅薯。
“大將軍,吃一口吧。”
“你吃吧,我是過不了今天了,子義,是我害了大家,一會你出去寫個謝罪狀,讓大家有些安慰。”
“好,一會就辦,你可不能泄氣,再熬熬,或許明天就晴了。”
“我是等不到明天的太陽了,你得活着,把大家帶出去,子義,帶人撤吧,再不撤,恐怕就真撤不了了。”
“大將軍,要走一起走。”
“這是軍令,你要聽我的,把兄弟們帶出去,要不然,九泉之下我找你算賬。”
“大將軍。”
譚三刀死了,死之前下了軍令,撤退。
可茫茫雪野,往哪裏撤,士兵們已經站不起來,哪有力氣撤。
王子義帶着人挖路,冰死在路上。
鄒保全接着挖,也冰死在路上。
剩下的人也挖,邊挖邊死。
走到邊境的,只有數千人。
看到東城的巡防軍,這些人哭了。
北征告敗。
梅十三和四王妃站在城牆上,看着狼狽不堪的北徵士兵,不由悲痛萬分。
“聽說,譚將軍沒能回來。”
“沒想到北征是一條不歸路,這麼多人,給活活凍死了。”
“比起白虎城的傷亡,北征軍能回來這麼多人,也算是一件好事。”
“雪上加霜,西城再也經不起這些磨難了。”
“磨難,要不是王上執意打仗,怎會有此結局,唉,這可都是人命。”
“一統四城,恐怕再也不能實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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