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這是紀律
凌蓁蓁前腳剛離開紀宇揚的書房，覃天的電話就來了。
“宇揚，小凌老師課講完了？怎麼樣？感覺倍爽吧？”
隔着電話，紀宇揚都能感覺到覃天那興災樂禍得幾乎要手舞足蹈的情緒。
“你從哪裏找來這麼一個二貨？明天給我趕走，要是再讓我看到，我保證一定把她扔出去。你知道她剛剛在這裏嘰嘰歪歪嘮叨了多久嗎？我的耳朵現在都還轟隆隆的響。瘋婆子一樣，真是夠了。”
紀宇揚機關槍一樣說了一大堆，中間都不帶標點符號停頓的。電話那端卻傳來覃天爽朗的笑聲。那笑意喻不言而明。他就是故意找來這麼一個奇葩來整他的。
正當紀宇揚要發作時，覃天說道：“宇揚，我打電話來想要告訴你的是，Ｃ城剛剛發生了一起恐怖爆炸事件。Ｃ城的地鐵３號線麻布站在地鐵進站時爆炸，初步統計有４５人死亡，傷者有將近２００人。這會兒你應該收到戰神的炫耀帖了。”
紀宇揚凝神，凌冽的眼神里迸發出怒火來，他一拳打在辦公桌上，恨恨地咬字念道：“戰——神！”
“宇揚，我們現在擔心的是，這只是一個開始。上次的決鬥我們是讓戰神受了重創，但致命的是不足以將他一網打盡。這個小心眼的男人一定會瘋狂報復。”
覃天長嘆了一口氣補充說道：“宇揚，趕緊好起來吧，特別行動司需要你。兄弟們都等着你回來和戰神這狗雜種好好的幹上一架，將他徹底地打趴下。”
紀宇揚嗯了一聲，馬上從剛才的憤怒中理出一個頭緒來，機警地說：“把爆炸事件的調查結果發到我的郵箱來，我要看。”
“宇揚，有個事情我要和你說一下。”
覃天猶豫了一下似乎正在醞釀著怎麼措詞。
“說！”
紀宇揚剛剛舒展了一點點的眉頭又緊蹙起來。他的收揪在一起。只聽到覃天在電話那端彙報說：“剛才接到管部長的命令，對於戰神的行動升級為一級警備事件，不在這個行動里的人都不能獲得有關這個行動任何資料。宇揚，這是紀律。”
哐啷
覃天聽到電話那端傳來砸東西的聲音，紀宇揚幾乎是咆哮地吼道：“去ＴＭＤ的紀律。我是腿殘了，不是腦子廢了。給我接管部長的電話！”
覃天長嘆了一口氣安慰紀宇揚：“管部長和你想的是一樣的。他巴不得你現在就能站起來回到隊伍里。宇揚，你知道該怎麼做的。我現在要集合了，不和你說了。”
接着電話那端傳來了電話的嘟嘟聲。
紀宇揚用力一甩，手機撞向了旁邊的書櫃，於是同時聽到了書櫃玻璃門破碎和手機掉在地下的聲音。
他用力撐在書桌上，用屁股將身後的輪椅推開得遠一些，試着靠雙腿的力量站起來。可是他的手一松，他就像一根凍傷的了小白菜，癱軟了下去。
紀宇揚一拳頭砸在左腿上，毫無知覺，竟是該死的毫無知覺。他頓時像瘋了一般猛地砸向那兩條廢腿……
凌蓁蓁剛好出來客廳倒水喝，經過紀宇揚的書房時，聽到屋裏不時傳來不小的聲響，她大聲叫了幾下“小柯，小柯……”
哪裏有人應聲？
她便也沒有想那多，衝進了紀宇揚的書房。
並沒有看到那個龜毛的男人，倒是看到碎了一地的玻璃還有被他摔得支離破碎的琉璃枱燈。
“紀先生……”
凌蓁蓁怯怯地喊了一聲。
“滾—出—去！”
書桌底下傳來男人的咆哮聲。凌蓁蓁上前了兩步，朝書桌下望過去，見紀宇揚頭髮有些凌亂，微閉着眼睛靠在書桌旁，了無聲氣地坐在地上。
“紀先生……”
凌蓁蓁見他的輪椅被他推得有些遠，以為他是要取什麼東西從輪椅上摔下來了，也顧不上紀宇揚動不動就要殺人的脾氣，連忙上前單膝跪在紀宇揚跟前，急切地問道：“有沒有摔到哪裏？我現在去叫醫生過來。”
見紀宇揚一點反應也沒有，他只是微閉着眼，鼻翼在一扇一扇的，像是呼吸有些困難。於是凌蓁蓁伸手去試着扶紀宇揚。
“滾……啊……”
那個男人像一頭醒獅一樣，用力地將凌蓁蓁一推，使她連退了好幾步，屁股重重地摔在地上，她痛得悶哼了一聲，真恨不得把這個只知道亂髮脾氣的男人拉出去宰了。
可是見紀宇揚這會正雙手撐在地上，拖着兩條沉重的腿，目光空洞地向前移動時，凌蓁蓁倒底是動了惻隱之心。他的書櫃裏擺着很多個獎章。對，是很多個，至少是凌蓁蓁一眼望過去數不過來的數量。他年紀輕輕就能做到首長的位置，想必一直也是站在雲端的。現在忽然成了這種靠人服侍的廢人。那種落差所帶來的所有的失落和不甘，即便凌蓁蓁經歷單純，她也是能體會到的。
凌蓁蓁坐在地上，看着那個男人一點點地移到了輪椅邊上，然後他雙手撐在輪椅的手柄上，稍稍一用力，手臂的老鼠肌鼓鼓囔囔的，然後紀宇揚整個人就穩穩噹噹地坐在輪椅上了。
他又變成了那個一臉沉寂，目光凜冽的紀首長。彷彿剛才那個生無可戀坐在地板上的人是凌蓁蓁看到的一個幻像。
紀宇揚完全將凌蓁蓁當成了空氣，滑着輪椅離開了他的書房。
凌蓁蓁看着滿地狼藉的書房，心裏苦笑：她在一天的時間裏，終於把姓紀的書房這個禁區給闖了兩遍，這算不算是一個歷史性的勝力？
等凌蓁蓁收拾完書房出來時，發現一樓另一個房間的燈還亮着。儘管門是關着的，還是有重金屬音樂從房間裏漏出來。可想而知房間裏面的分貝有多高了。
凌蓁蓁搖了搖頭，拔通了覃天的號碼。
那一晚凌蓁蓁有些挑床，很晚都睡不着。反正這個屋子除了那個雙腿不能動的男人就是她，所以她的房門只是虛掩着。她豎著耳朵聽外面的動靜。直到大概凌晨兩點左右，外面那個房間的音樂才停下來，接着四周一片寂靜。凌蓁蓁腦子裏亂亂的，想要抓住什麼念頭，卻敵不過瞌睡蟲的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