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九卿,我回來了
簫鸞離開時,帶走了幾滴狼王血,畢竟天斧山時,步霜歌受重傷要用到這東西。鳳回看着簫鸞的背影靜靜而睨,這一去,她會遇見白帝,也會遇見沐竹,更會將柳溪元收於身邊。
她身邊的人會越來越多,她不會再孤單。
鳳回抱着懷中的小傢伙,輕撫摸着:“小狐狸,雖然我知道會發生什麼,還是不能多說。但是我知道,你跟紅紅接下來遭受的一切苦難,都是一閃而過的事情。”
小狐狸輕“嗷”一聲,在鳳回懷裏蹭了蹭。
狼王紅兒也來回踱步於鳳回身旁,鳳回猛然愣住,這狼王什麼時候懷的小狐狸,竟瞞的這般好?
問了許久,狼王除了“嗷”卻也說不出什麼話。
鳳回淺笑,反而撫摸着狼王腿上的傷:“你這皮毛鋥亮的,倒是恢復的挺快,那個時候我還為你難過了三個月。”
狼王唇角上揚,似是在笑。
她是簫鸞時,曾救過狼王,可這樣的理由不足以讓狼王記她這麼多年。如今,鳳回倒也想明白了,是她在這裏陪伴了兩年,狼王才那般惦記她,所以她還是步霜歌的時候,狼王才將小狐狸一腳踢給了她。
她與狼王相依為命這般久,倒也有些捨不得。
只是,她是時候要離開這裏了……
鳳回連夜離開時,狼王因為戀戀不捨,還咬破了她的衣裙。連拖帶拽的,離開天斧山她用了五日的功夫。
後來,她倒是樂得自在,在大晉周遊。
用的錢財,自然來自於聘禮。那年,君九卿下聘給簫鸞,一箱箱的金子都被簫鸞放在了蕭府尋不到的地方。這些金子,前世的她一個子都沒碰,倒是都便宜了現在的自己。
夏去秋來又入冬,一年的時間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上京發生了很多事情,而她卻再也多做不得什麼。
……
天順三十三年,終究是到了歷史的終點。
這一日,是她曾經斬殺君墨承的那一日,也是身為步霜歌的她為情思蠱而死的那一日。只是再到這一日時,她心中卻是格外的平淡。
淡到,閉眼可見那日的血與九卿眼底的殷紅。
……
馬車馳聘在前,無數禁軍自宮中而出。
在無數人後,鳳回偷偷靜靜地跟隨——
依舊是一模一樣的場景,君墨承被人圍堵在那裏,他滿目的腥紅映着簫鸞眼底的恨意。而她的九卿便站在遠方,看着發生的一切。
君墨承被殺,曾經的“步霜歌”身死於君九卿的懷中。
一步都沒錯。
歷史,無論如何都不會改變。
她曾嫉簫鸞,只因所有人都將她當做簫鸞。可如今她以鳳回的身份,看着君九卿抱着懷中的“步霜歌”又是何曾感受?
她的妒忌,不過是給自己心中所上的一道枷鎖。
她始終是她,為何又要嫉?
鳳回黑色披風於身,靜靜坐在樹梢之處飲酒,餘光看着禁軍皆撤去,同樣也看着君九卿抱着步霜歌的屍體隨同簫鸞,一起朝着林中的身後行去。
最終,她掠身而去。
依舊是那慵懶的姿勢,斜於枝頭之上,偷聽着簫鸞與君九卿在說什麼。
朗朗月下,孤男寡女。
——“沈蔚,叫步淵與衛國公府的人來罷,見步霜歌最後一面。”
君九卿餘光掠至身後,淡淡一瞥。
沈蔚看着身後的漆黑,眉頭皺了皺:“沈蔚,明白。”
話落,沈蔚卻沒想着離開,瞧着主子身旁的屍體,似是覺得有什麼不對。黑暗中,鳳回與沈蔚對上了眼,繼而輕飄飄地落在了簫鸞的身上。
簫鸞揚袖而出,輕輕一句:“不早不晚,你終究是來了。”
衣衫飛舞,便如同落葉於蝶。
鳳回出袖一剎,便已捲住了簫鸞的腰身,直接將她帶至高木之上:“鸞鸞,我說過天順三十三年,我會來找你,也會來找九卿。”
黑色披風落地,輾轉而下。
一身鸞鳳如烈火焚燒,迎在了那俊美之人的瞳中。
兩張一模一樣的容顏,映在沈蔚的眼底,他慌道:“簫鸞,兩個!兩個簫鸞!又一個!”
這輩子,他都沒這樣慌張過。
而他的主子,看了一眼鳳回,又落目看向“步霜歌”的那副屍首,漆黑的眸色浸染悲涼:“你是誰?”
那雙與簫鸞一模一樣的狐狸瞳,便是此般映着君九卿,輕聲道:“信簫鸞,便是信我。我說過回來找你,便不會食言。”
鳳回自高木掠下,一步步朝着君九卿行去。
簫鸞唇角微抬:“說這話的是我,可不是鳳回你。”
鳳回停下腳步,平視而看眼前的俊美之人,“一分不差,一秒不差,為了這一刻我等了不知多少年……九卿,我一直在等你。”
她抬袖輕撫着君九卿的臉,且左手輕輕在他左邊扇動了風聲。
她是故意做這個動作的。
剛剛死去的人,突然出現在眼前——
他那雙漆黑如同深淵的眸微縮:“是你嗎……”
“是我。”
如同那年與小九卿一模一樣的對話,她看着眼前愛吃葡萄且長大的君九卿,唇角微微翹起。
君九卿眸中盛開冷冽,鳳回微怔。可他上前一步,咫尺距離,直接埋頭於她的肩膀上。
她的肩膀似是濕了。
微風靜過,他在鳳回身邊一動不動,她溫潤笑意落來,“還記得天順十九年汴京旱災嗎,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便是我死在這裏之後,靈魂卻回到了你的六歲……那個時候我還見到了重蘇給你帶來了吃的……你些許是很歡喜……”
“那年是你……我知道定然是你……”
她淡淡睨着君九卿,終究是抱緊了他,溫潤而笑,“九卿,我一直都在你的身邊,以前也是,現在也是,從未改變過,也從未想要去改變。”
他說,“原來,你的名字是鳳回,也是簫鸞,更是歌兒。一直是你,從來都是你。”
炙熱的溫度,是他。
他在顫抖,繼而抱着鳳回越來越緊。
這一刻她豈能不明白……
君九卿等待的人,不是簫鸞,也不是步霜歌,而是擁有簫鸞與步霜歌所有記憶的她!當年,是她給了小九卿希望,是她讓小九卿靠近簫鸞……
是她說,要嫁給小九卿當太子妃的。
一切都是她。
她吃妒於簫鸞,受身於步霜歌,卻從未想過一切的一切都來自於未來的這個她。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九卿,難過,悲切甚是喜。
君九卿站在鳳回的身前,一動不動地埋首其中。
他說,“我好想你。”
鳳回看向簫鸞,只道,“可一分一秒都沒差,對於你而言,我剛從步霜歌身體內離開,下一秒便站在了你的面前。”
“嗯。”
“還記得寧遠侯府的那一日,我故意讓你吃醉了酒,你對我說的那些話,我一句都不明白。如今倒是明白了許多。你說,你愛的從來都不是一個名字。我吃妒於簫鸞,更吃妒於你心中不知所蹤的愛,到底是錯到了極致……”
她妒忌的人,自始至終都是自己。
而君九卿所愛的人,自始至終都是她。
從前未變,以後也不會再變。
自君九卿懷中頷首,鳳回看着樹上淡淡睨來的簫鸞,眸中的溫和熠熠奪目,簫鸞回以微笑,起身便掠向了黑暗之中。
沈蔚俯身也道:“主子,我這便去尋步淵將軍與衛國公。”
步霜歌的這幅屍首還在這裏。
鳳回推開君九卿的懷抱,蹲在屍首之側,輕輕將她抱起:“若非是她,當初的我或許魂無歸處……”
她喃喃着,未曾看到身後那俊美之人眼底的沉深:“你要見衛國公嗎?”
鳳回愣住。
她迎向君九卿的問,心中卻是恍惚,“緣是過往,不得不見,而現在卻並非是最好的時候。讓父親與真正的歌兒……告別吧。”
她起身看向黑暗的深處,那裏有人靜靜地站在那裏。
“楚堯神醫,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