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番外篇

在前面的統統在這裏之──番外篇

之一真相大白的那天

這件事,是發生在他們還是小男孩和小女孩的時候。

“嘿嘿哈!”小男孩舞拳弄腿,打了一套新學的基本拳法。“怎麼樣啊?一收勢后,他興奮轉頭問向旁邊拿着針線包練習縫布的清秀小女孩。

“……大哥,我總覺得……你的衣裳穿在你身上,看起來,怪怪的……”小女孩支支吾吾地說道。剛開始她沒注意,但仔細一看,似乎,有哪裏不太對勁……

“嗄?”小男孩英挺的眉捲成麻花狀。“你身上的衣裳才奇怪咧!誰跟你講衣服的事!我是在問你,剛才的拳打得怎麼樣啊?”有沒有認真瞧啊?

她的衣裳……怪嗎?是她撿爺爺剪剩的破布縫的。嗯……好像的確跟人家不太一樣,連是男生穿的還是女生穿的都看不太出來……她的手藝還要再練啊……

終於察覺小男孩被自己曝在一邊,她忙道:

“啊……大哥,你真厲害!”小女孩圓圓的大眼睛看來甚是誠懇。

小男孩原本有些不滿,但被她這麼一瞅,嘻嘻地笑出來:

“小妹子,你好可愛!”好想摸摸她紅嫩嫩會滴出水來的面頰喔……

小女孩看來一臉迷茫。

“大哥,你為什麼叫我小妹子?”

小男孩一瞪眼。

“那你為什麼叫我大哥?”

“咦?因為……因為我們是結拜啊……”才一陣子的事,他不會忘了吧?

“對啊,咱們是結拜啊!”小男孩大力拍胸!揮手俠氣道:“哎喲,我常常和我那些弟弟玩‘皇上出巡’的遊戲,我都喊他們太監呢,沒什麼的啦!”

“啊……?”小女孩清秀的眼有些為難地下垂。被喚“太監”啊,“小妹子”好像比較好聽一點,雖然……

“哇,你看看你啦,只顧着縫布喔,坐在一坨泥巴上頭了!”小男孩突然拍着額頭大呼。這結拜妹子一旦拿起針,就認真地過了火,簡直無視周遭啊。“去去去,後頭有條小溪,去把褲子脫下來洗洗。”

“嗄?”她臉兒紅紅,像極蜜桃。“可是……”要在戶外裸露身體?不太好吧

“甭擔心!大哥替你把風着,快去吧、快去吧!”小男孩推着她。“別急喔,洗乾淨點!相信我啦!我不會讓你被別人偷看到的啦!”

小女孩望着自己褲子後頭的臟泥,想了好半晌才妥協。

“好吧。”慢慢地走過去。

小男孩插腰站在她後方,剛剛好阻絕其它可能視線,就像個令人信賴的“大哥”。

沒錯啦,保護小妹是理所當然的呵哈哈哈……對於自己多個可愛的妹子,他得意洋洋。因為太忘形,聽得後頭摩摩挲挲,他忘記自己的任務,下意識地往後瞥一眼。

這一瞥,清楚瞥到他妹子正好彎下腰,露出的小腳腳,滑嫩的小腿腿,光裸的小屁屁……小屁屁……小屁屁……小──屁──屁!

望見妹子雙腿之間“搖晃的東西”,小男孩猛地瞠大雙目,手指抖抖抖,驚得連眼珠子都要滾地。

“啊、啊、啊啊……啊──”

慘絕人寰,禽飛獸走。

小男孩七歲的這年,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直到十數年後,依然鼓不起勇氣道出這個很害羞很害羞的秘密。

……

“紀淵,你是何時知道自己認錯我為女的?”司徒青衣忽然問道。

“咳──咳咳!”紀淵正在吃東西,一口甜糕就鯁在喉嚨里。“咳──嘔。”

“你沒事吧?”他擔憂地看着她。

“咳──沒事、沒事。”她順順氣,好不容易才將食物吞下。“幹啥突然問?”差點沒噎死。

“只是剛好想到。那時候,我總覺得有些奇怪,怎麼你對我的稱呼會一夕轉變,還以為你又玩新遊戲了。”他回想着。

“喔……”她不定的眼神飄向飯館外頭,含糊說:“那麼久的事情,早忘啦!”

他疑惑,道:

“你一向記得的。”從來,她記得的事情就此他多,連細節枝末都不會遺漏。

“呃……”她支吾其詞,昂首拿起茶杯猛灌水。

“紀淵,茶太燙嗎?你的臉看來好紅。”

“大概是醉了。”她胡亂回答。

“這……”喝茶也會醉?

“青衣,我求求你,你什麼事都可以問,但是就別問這件事啦……”乾脆耍賴投降了。

“咦?”

……

“喂!小妹……咳!小弟啊。”

“咦?”清秀的小臉蛋抬起來,“大哥,你……今天要喚我小弟啊?”改天還是會變成“太監”吧?司徒青衣憂慮地想着。

“啊,對啦對啦……”她點頭點頭,然後又搖頭搖頭。“算了算了,麻煩死了,我直接叫你青衣好了。”

“好。”他乖巧道,微微地放心了。

“青衣啊,我有事情要告訴你。”她認真地搭住他雙肩,眼睛嚴肅地直視着他。“那個……對不住啊……我……我、我前兩天……我前兩天……我前兩天──”

“大哥,你流了好多汗。”司徒青衣看着紀淵道。

“我、我流很多汗……很多汗……啊啊!我說不出口!”

她突彈進起身來,嚇了他好大一跳。

她抱頭痛喊:“我說不出口!說不出口啦!”

神佛啊,對不住,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真的不是故意去看到……看到他的……他的……

嗚。

……

“小花生米。”紀淵扶住自己圓滾滾的肚皮,突兀開口。

“什麼?”司徒青衣看着她拉住自己袖子。

“青衣啊,我想到一件事,以前我不敢講,但是……現下咱們成親了,應該可以說出來了。”她額際微微地出汗,臉頰紅通通的。“就是啊……你問我怎麼發現你是男的嘛……我……是因為……是因為我不小心看見了……你的……”

司徒青衣驚訝地看着她,急忙道:

“你──你等等、等等,我去找人來……”

她死命拉住他衣袖,表情很用力很用力,用力得都猙獰起來了。

“我不小心看見你的──的的的的的小花生米啊──”她霍地大喊出來。雖然成親之後已經知道那不是花生米,也……也和青衣一起長大了啊──

“你等一下,我去找穩婆!”分明就是快生了,還在說什麼呢。

司徒青衣根本沒聽懂,只忙快些步出房間,找穩婆來幫忙了。

紀淵乏力地躺在床上,肚子痛得快要死掉,她深深吸氣,慢慢吐出,才自言自語,胡說八道:

“為什麼?為什麼會突然想起這件事?啊……一定是因為我也會生出一個小花生米吧……兒子啊兒子,你還沒出世就快痛死了……你再這麼調皮搗蛋不聽話,我會把你取名字叫‘司徒花生’喔……”司徒花生米也不錯啦……

也不曉得為什麼,後來,她的生產相當相當地順利。

而且,也當真生了一個帶着花生米的娃兒。在讓辛苦的娘親抱抱時,哭聲還特別響亮。

之二他是誰?

“皇天在上,後土在下,我紀元……呃,請問一下,你到底叫什麼名字啊?”紀五弟轉頭問着數日前才結識的無名少年。

那少年面貌相當漂亮,五官細緻,美麗不可方物,猶如畫軸里走出的天仙。前陣子還以為他是啞巴呢,本來以為老天當真如此狠心,給他完美的容貌卻剝奪他言語的能力,不過所幸只是他自己不太愛說話而已。

“……你想要做什麼?”少年問,態度是相當冷淡的。

紀五弟搔搔頭,不在意,僅愉快笑道:

“我是想跟你結拜做兄弟嘛!”

少年冷冷地瞅着他,舉手投足間卻充斥着一種難見的尊貴氣質。

“,誰說要跟你結拜了?”毫不客氣回應。

“你不要喔……”被拒絕了,他也不尷尬,只是站起身,還是在笑:“那也沒關係啦,我心裏頭有把你當兄弟就可以了。”兩肋插刀喔!

少年看着他一會兒,說:

“你怎麼確定我一定是男的?”

紀五弟張口結舌半晌,才很心虛地道:

“被你看出來了啊?也對啦,其實,我初見你的時候,也懷疑你是女的,所以才會出手幫你嘛!但是後來發現不是那樣……不過嘛……”他飛快地瞧他一眼,莫名其妙臉紅起來,“男、男人也有長得很好看的,沒什麼特別啦……”想要安慰。

少年涼冰冰地瞪着他,問道:

“你覺得我像娘兒們嗎?”

“嗄?”紀五弟打量着他。

他比自己矮一些,年歲似乎比自己來得小,行舉卻又帶着老成,好……好矛盾的組合啊。他本來是相當瞧不起他花朵般的弱樣啦,但人家自己看來好像也不是很高興願意,容貌是天生的嘛!那也沒法子了。

就讓他這個結拜兄弟來解救他吧!

“我不會跟真的娘兒們結拜的!你只有漂亮的臉長得像啦。”他用着稚氣的語音誠實道,又覺得好像有雙重標準,補充說:“喔喔!你別難過,我曉得你自己不喜歡,沒關係,我告訴你喔,你只要大口吃肉喝酒,以後自然可以露出毛茸的胸膛肚腹,強壯有力!”他也正在努力變成那樣呢!

少年聞言,絕美的眉目輕皺了起來。

“呃……”紀五弟忍不住抖了抖,眼神猶疑了一下,吶吶道:“那個,我說了你別生怒,你真的……長得很美啊,美到讓人覺得好可怕,多看你一眼,都覺得眼前又花又霧,快要被迷暈了……你不是城裏的人對吧?”這般的樣貌,見過就絕不會忘的。

少年一頓,忽然詭異地露出笑容。那笑意太絕色,令人發顫、令人迷茫。

“你連我是誰都不曉得,還想和我結拜?”

紀五弟“咦”了一聲,猜他以為自己貪圖他什麼,故作老練解釋:

“相逢自是有緣嘛!我認識的都是些江湖人,是不拘小節的,你有難,我又剛好一同碰上了,那就不能袖手旁觀啊。四海之內皆兄弟你有沒聽過?就是那個意思啦。”

少年睇着他,反應是相當不以為然的。

紀五弟嘻嘻地笑了笑,道:

“你不了解啊?沒關係,有機會,我會讓你明白的。”

少年冷哼一聲,又是不置可否。

不會有那個機會的吧?壓根兒就是胡吹。

……

機會卻來得又急又快!

“快追!”

“別讓他們逃了!”

黑夜,一陣吆喝聲隨着數十名人影奔過。紀五弟拉着少年藏匿在角落,氣喘吁吁。

“糟糕糟糕真糟糕,他們人太多,咱們兩個在一起,一定很快就被抓到了啦。”他滿頭大汗,腦子卻很快地轉着,“好兄弟,我說會送你出城,就一定做到喔。現下,只能來個聲東擊西,我剛剛發現他們好像不會傷害你,等會兒啊,我就出去引他們注意,你趕緊趁機跑出城門,放心放心,我都安排好了啦,只要別被追到,不會有人攔你的喔。”說完就起身。

“喂!你!”少年不覺抓住他,壓低聲惱喊:心裏真的感覺他好蠢,不過是萍水相逢而已,有必要做到這樣的地步嗎?

他甚至連他的身份,還有為何會被追趕的理由都不曉得啊!

紀五弟回首看着他,一雙湛湛有神的大眼睛在黑夜裏亮燦燦的。

“沒有名字的好兄弟,那個……我也不會奢求你告訴我你的名字啦,如果你能記住有我這樣一個人就可以了……唉,算了算了,這樣也不太好。”

嗚,從此就要各分西東,他要哭了。悄悄地吸着鼻子,他將懷裏的布包塞給他,瀟洒地哈哈笑道:

“包袱里有很多銀子,夠你用很久很久了,東西拿好喔,可別掉了。相逢自是有緣,就讓我兩肋插刀一下下吧!”

語畢,他跑了出去。

他的動作很大,腳步聲很吵,令得所有的追兵全都發現了他。雖然他很會逃,但雙腿難敵百腳,畢竟四面八方被包圍,還是很快地被抓到了。

那些人二話不說,對着他就是痛打一頓。他抱着頭,抱着肚子,嘴裏臭罵,臉上瘀青,卻還是不忘拚命地朝少年躲藏的角落使眼神,要他快走。

簡直……簡直是個白疑!

少年怒氣沸騰,一點都不覺得應該感謝!他恨恨咬牙,往城門方向快速跑去。

“請問你叫什麼名字啊?我叫作紀元喔。”

他忽然想起他自己介紹的名字。於是邊奔逃,邊忿怒地在心裏罵道:紀元!你這個笨蛋!蠢豬!疑人!

什麼結拜兄弟?相逢有緣?自己會忍受跟他在一起,是在利用他!是要把他當成幫助逃走的工具而已!

可是……為何自己明明可以成功出城了,卻高興不起來?

少年停住腳步,拚命地喘息着。

雙手握拳,他咬住美麗的嘴唇,終究回頭看了一眼,人卻已經不見了。

可惡──他美美的臉容氣得扭曲起來。

紀元是吧,他會回來找他的!

沒有再停留,他直直奔出城門,永遠地拋棄他原有的身份,找尋屬於他自己的自由。

……

紀五弟記得當時自己被帶到一個地方,連續數天慘遭拳打腳踢,但他還是沒有漏出半點口風。後來,那群人似乎明白在他身上找不出什麼線索,便把他綁一綁丟到河裏去,幸好他命大,才沒有滅頂,還被好心的洗衣大嬸給撈了起來。

大俠嘛!為兄弟捨棄生命是常有的。

身上臉上都是傷,他還休養到差不多了,才敢回家。被問些什麼,也只挑重點講,不要嚇到他們嘛,他其實是個很細心的人喔。

長得很像娘兒們卻不是娘兒們的好兄弟,別啦,希望你一切都能順利……

他抱着小被被娘子嗚咽多夜,緬懷這個義結手足。

……

數年後──

“呃……”紀元躺在床上,只覺神魂脫離身體飛出,一陣暈眩。

好……奇怪……

他茫然地回想,自己昨夜,沐浴后正要更衣寢眠,窗外忽然有白煙拂進,不過一剎那之間而已好像就……好像就……

“嚇!”昏暗的室內坐有人影,他驚愕出聲。

哇哇,這是他的房間吧?他沒有睡錯吧?什麼時候多了個人?

“嗯……這位、這位黑衣人,請問你是不是走錯房了?”背光瞧不清對方容貌,他只能揣測道。

四肢好像有些無力……是着了道嗎?完啦、糟啦,被家裏人知道又要被叨念他功夫差了。

穿着一身夜行衣的身影慢慢站起,走到床緣旁。

“……紀元。”淡淡喚着。

雖不及自己變聲后的低沉,但還是聽得出來為男人的嗓音。紀元只有這個感想。

“這位黑衣人仁兄……你雖然是叫對我的名字了,但是你可能還是找錯人了喔。”因為他最近沒跟人結仇啊!

黑衣人輕輕地笑了笑,但卻給人某種毛骨悚然之感。“哦?我和你,不是皇天在上,後土在下的結拜過了嗎?”

紀元啞口半晌,才吃驚地想起──

“你……”

“哼。”黑衣人冷哼一聲,將油燈點起,讓他仔仔細細地瞧個清楚!

絕世俊美的容顏出現在眼前,因着燈火的搖晃而帶着朦朧透明之感,多看一眼,都要覺得自己被迷惑了。

“啊……真的是你啊!”紀元猛然開心跳起來!激情地抱住他。

黑衣人錯愕了一下。他放的迷煙,應該足夠讓人躺着一日夜動彈不得啊!

他抱得有點緊,又硬又平坦的胸膛磨蹭着自己的,本來沒什麼的地方也詭異地敏感起來。黑衣人美麗的臉爆紅,狼狽地就要掙脫,豈料,用儘力氣卻仍是在對方懷中。

他又吃驚了。當年離開,兩人身材並無差多少,到現在他也只不過是高自己那麼一點、肌肉厚實了一些而已,怎麼……力量差得這麼多?

“你……你幹什麼?”他困窘難當,隱隱咬牙道。

“我高興啊!好久不見了呢!”紀元哈哈笑着,連聲道:“哇,你還是長得那麼漂亮,不過幸好沒有比小時候看起來像娘兒們,兄弟我欣慰一點。你有沒有大口喝酒吃肉,肚腹胸膛有沒有長毛?”

“你可以放手了吧?”黑衣人低聲斥道。

“好、好……”本來就要放開了,紀元又忽然重新抱住。“咦?咦──咦咦咦?”彷佛發現什麼神奇般地瞪着他。

“做什麼?”被如此接近注視,黑衣人不自在起來。

“我剛剛突然發現……你抱起來的感覺……好像我的小被被娘子啊。”他可憐的小被被娘子,最後因為用太久破了,不得不分別。

“什麼?”什麼被?什麼娘子?“我是男人!”他自己說過不會錯認的!黑衣人倉促道。

“我知道啊。”紀元猛點頭,就怕他誤會生怒。“對了……我還不曉得你的名字呢。”認真地看着他。

一向,只有別人不敢多看他,什麼時候變得他不敢去看別人了?黑衣人閃躲紀元熱烈的目光,想起他以前也是那麼蠢,隨隨便便就結拜,還拚死拚活地為著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奮鬥……

“哼,你猜吧,猜中我就承認咱們是結拜。”他隨口出難題。

“咦?真的嗎?”他愉悅地笑開嘴,端正的臉容因而稍稍地紅潤。“太好啦!我以為你一定覺得我很煩呢。說要猜,至少給個提示吧?是天上飛的地上爬的,還是會動不會動的……”他說到一半停下。

黑衣人狐疑地瞅着他。“幹什麼?”

“沒,我只是想到,現在是半夜,還是先睡一下再猜吧。”他拉住他,一同。

“你──”誰說要睡了?黑衣人就要罵出口。

“對不住啦,我一直想到我的小被被娘子,你陪我睡一夜啦,好不好?”

究竟何物是小被被娘子?

“我才不要!”

他真是瘋了!瘋了才來找他!

利用完的東西就該立刻丟掉,他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了。

一個疏忽,就被紀元扯着躺下,才要起身,又聽他道:

“好兄弟,你來了,真好……我以為……以為咱們這一輩子的緣份早在那一年就已經都用完了呢……”

聞言,不知為何,黑衣人沒有反抗的動作了。

“哼,我只是路過。”才不是刻意回來找他敘舊的。

“路過就很好了。”他點着頭,合上眼,喃喃重複:“很好、很好了……”

“喂!”當真睡了?黑衣人側首,看見他閉目,“我為什麼要陪你睡?”又是相當冷淡的口吻。

他坐直身體,打算下床,卻發現自己的衣擺給他壓住了,怞了幾次怞不出來,只能瞪住他端正的臉龐。良久良久,久到都聽到打呼聲了,他才極為不甘願地躺平。

“睡就睡,什麼了不起。”他緊咬牙關低念。

聽到耳邊均勻的呼吸,他卻是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心安。從小,他就被強迫扮演一個自己厭惡的身份,他痛恨所有看着自己的眼神,那不是在看他,而是另外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人!他成天提心弔膽,彷佛被關在牢籠中不見天日。

是因為身旁的這個傢伙,他才得以重新開始過日子。

頭一次,他發現,原來有人能夠不計回報地對另外一個人這麼好。

忍不住望着紀元熟睡的臉容,已經不復初識那時的稚氣了。兩人共處那驚天動地的半個月,是他此生最難忘的回憶了……

所以,他才會回來找他。

“嘖!”他發出不屑的聲音,手心卻悄悄地熱熟了。

他死都不會承認的,承認自己是特地來見他。他模糊地想着,因為感覺溫暖而小小地困了。

“小被被娘子到底是什麼……”

不明白怎地,在入夢前,他覺得自己來此一趟,很可能會不小心和他糾纏很久、很久、很久呢……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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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衣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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