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打蛇要打七寸
“那日一別轉眼就是幾天了，聽說前兩日，景府出事了。
西兒還真是一個大度的。”百里雪心湊過來的時候，自己有一些想不通當真這些人就不怕把自己惹惱了，到底是仗着什麼樣的底氣呢？
應彩兒拼了命的想要擠上去，這種事情不過是只需要兩三日便可以炸開鍋，如今聲名狼藉的必定不是自己，外面只會誇自己如何賢良淑德。
只是這位的消息如此之快，倒是讓自己嚇了一跳呢，畢竟這種事情沒有太多人會如此關心吧，畢竟是別人的家事。
“多謝雪心姐姐關心了。”
景西索性來了個裝啥，要看看這位能說出個什麼來。
百里雪心一手拿着茶一手捏着帕子，一邊笑一邊吃着，看似十分隨意，可卻把自己說的每一個字不落的聽到了耳朵里，表面上是過來安慰自己，實際上究竟是何目的，只有這位自己知道罷了。
“景西妹妹，這應彩兒平日裏必竟是景大人的栘義女，事情若是做得太難看恐怕以後……”
百里雪心關懷的倒是有一些突然。
景西葡萄一般的大眼睛輕輕眨了眨，貌似有幾分不解。
“妹妹不懂姐姐這是說什麼，我對采兒那可是掏心掏肺的，我連嫁妝單子都快要準備好了，定要風風光光的嫁過去，姐姐你可是不知道，平日裏太子殿下往我們府上可就沒少跑的。
有的人說這說那，這不過是見着太子殿下與我有了婚約，都以為太子殿下是過來見我的，其實不然這應彩兒才是太子殿下心上的人，我這妹妹福氣比我好了多了去了，倒是我可憐母親去了之後，便沒個人能當家作主的，如今這婚事也沒有了，以後可真是孤苦伶仃了呢。
昨天晚上的事便是有一些突然的，其實太子殿下來也沒什麼，那件事我也不放在心上了，只不過是有緣無份罷了，只是可憐太子殿下還要翻牆越窗的驚動了闔府上下，要不然與彩兒見上一面不過是尋常事罷了，我也不至於這麼急着把妹妹嫁出去呀，彩兒對我可是噓寒問暖的妹妹呀，我怎麼會害被妹呢？
只是我瞧着太子，天下這真心也實在是感動了呢，太子殿下對我妹妹如此好，日後必定會對妹妹言聽計從寵愛有加，日後也算是人間一段佳話了吧，我也就放心了。”
“噗，咳咳……”百里雪心。才抿了一口茶，還未來得及咽下去，冷不防的全部都吐了出來，拿着帕子掩着嘴，怕自己瞧不出笑的開心勁兒。
心裏納罕着景西，真是一個沒腦子的，如此算計都看不出來，還真是無緣無故把太子殿下得罪了，只是這話倒是有那麼幾分，像是真的！
夏言難不成真看上了應彩兒？
那該死的，自己日後可是要多加防範了，若真是如此那可就要糟了，應彩兒不過是自己身邊的一條狗罷了！
狗仗人勢的東西竟然也敢染指太子殿下！看自己不扒了她的皮！
景西用眼睛的餘光就可以看得出百里雪心，面色上一清一白一陰狠的變化，看樣子百里將軍府的這位小姐平日裏裝得如此賢良，大方，端莊，可愛，真是有假，這才是真正一面吧。
尤其是剛剛自己提到太子殿下對應采兒的事情時，那臉上的醋意怒意和臉上的懷疑，那些態度的變化可不是假的，如此看來自己父親的事情，呵。
景西可不管這位是如何想，只自顧自的繼續演着自己的戲。
“父親大人這一次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一位，家裏邊突發橫禍，我這個做女兒的也不知道能為父親在做一些什麼，只是昨日見了彩兒平日裏寫的那些詩詞和收集來的詩句，讀了幾句，覺着十分好，父親教導的終歸是沒錯的。
薄天子之信，但信而終。
只要陛下心裏是明白的，其他的就沒那麼重要了，你說是吧？”
“啊……是。”百里雪心這邊神色還沒有緩過來，自顧自的想着接下來該如何辦這應彩兒若是真得了自己太子殿下的心，那自己可真是要用錯了棋子反被狗咬了，這些手段確實是自己耍出來的，只是沒想到如今這一切來得如此快，又反轉得如此明顯而已。
百里雪心如坐針氈一般可留不得太久，怕是要馬上處理這些問題呢，笑了笑，將茶放到了一旁。
“妹妹真是可憐呢，姐姐事務繁忙就不陪妹妹敘舊了，姐姐先走了。”
“姐姐慢走。”景西起了身，淡淡的行了個禮，禮數上的周全，自然是讓人挑不出的，自己這笨笨拙拙的樣子，想來也沒有人會懷疑到。
“主子，我瞧着將軍府的這一位，或許是做賊心虛吧。”秋兒輕飄飄的一句話，再一次讓自己明白，這丫頭有時候過於聰明，也是有幾分好的。
“且看着吧，窩裏鬥就快要到了。慧空大師那邊去了嗎？如何？”
“去了，大師說，旁的都記不清了，只記得那些了。”
“喔？這兩日有人來拜訪過？”
“沒有。不過我聽寺里的小僧說，這兩日倒是有兩輛宮頂的轎子來過。”
春兒道。
“繼續說下去。”
“一輛轎子上面是翡翠珠飾青木，另一頂轎子是珠寶墜子，金絲幔。”
“春兒秋兒，去查一下端王。”
“是。”
“冬兒，我們來的路上見到的那頂也是這樣。”
“是，只是跟着的是兩個小廝。”
“前日，父親到空明寺上香的時候，我們在路上也見過一頂。”
“啊？那是風太大，奴才沒看清楚。”
“也是，藍色與綠色不過是十分相近的顏色罷了。”
“大人平日裏最喜歡藍色的。”
“嗯，冬兒，這茶水有些燙了，去再沏一壺來吧。”
“是。”
景西笑雨盈盈的樣子，不像是有事，卻在這三個人走了之後。
將夏兒的手攥在了手心裏。
“平日裏你與冬兒接觸的時間最長，我倒是想聽你說一說這丫頭有沒有哪些古怪。”
“啊？冬兒……冬兒妹妹，只是平日裏睡得有些早較輕，不讓人吵而已，並沒有別的。”
“喔。”景西面色無常，心裏卻咯噔一下。
夏兒並沒有聽明白是怎麼回事。
“主子，這是怎麼了？”
“沒事，你們幾個剛進府的時候，似乎是我親自挑選上來的，每個丫頭都有一技之才。秋兒聰明伶俐，辦事的本事在你們幾個之上。
春兒洞察人心什麼為難在她面前都不是問題。
你的醫術是幾個丫頭中最好的，也是樣貌最好的心思純凈。
可你知道我為什麼選了冬兒嗎？”
“為……為什麼……”
“因為有些人，若是不給了機會以後反而是個麻煩。
我瞧着那邊的秋海棠開了，想當年姑姑也是喜歡這種花的，你去采一朵過來吧。”
“是。”
景西在這4個丫頭都走了之後，忍不住嘆了口氣，這世間最難猜測的是人心可在自己眼中最難猜測的是自己的心。
她徘徊猶豫的這些日子，並不是在尋找自己父親這件事中間的蛛絲馬跡，若是有心人想要隱藏，就算自己拼了命恐怕也是查不到的。
可是今日來到這寺中，自己猛然之間，忽然想到了關鍵一環，即便是應彩兒吃裏扒外，如何就能裏應外合輕輕鬆鬆地進出景府，自己身邊，若是沒有姦細，那是絕不可能的！
方才坐下喝茶的時候，百里雪心的每一句話說話前，偏偏要看一下自己的身後，自己身後不過是尋常景物，若是有人倒是也可，只可惜沒有！
那就說明自己身後的4個丫頭中有人在給百里雪心傳遞消息，且明不知而暗不覺，這四個丫頭畢竟每個人動作什麼的都是十分小巧，自己也察覺不到……
偏偏問題出在這4個人之間！
她今天就要來賭一賭……
看看究竟是自己多心了，還是事情本該就是如此。
“小姐，夏兒姐姐人呢。”
冬兒確實沏了一壺好茶，茶蓋上面還冒着熱氣，茶香，自己隔着許遠就聞到了。
“外面的花開了，寺廟裏養出來的花多多多少少是比較乾淨的，我喜歡的就是這份乾淨，所以讓這丫頭去采了幾朵過來。”
“嗯。小姐請喝茶。”
冬兒將茶盞遞過來的時候，手輕輕地抖了一下，自己只當做沒看見薑茶水接了過去。
“冬兒，我記得今年開春的時候曾有一場宴會，我帶你去過。”
“是。”
“我生來是個苦命的沒有什麼父母親生的兄弟姐妹，只把你們四個當做妹妹一樣對待，那日我想着尚書府家的那位庶子雖說有些不得寵，但溫婉多禮，在宴會之上還多瞧了你一眼，確實是有幾分難得……
等過了冬之後，若是再有帖子，也要帶你一起去多瞧，上幾眼也好。”
“小姐對冬兒一直都很好，冬兒感激不盡。”
景西笑了笑，將茶水放到了嘴邊，卻突然站起身來。
“所以說這杯茶就是你的感激嗎？”
“小……小姐……”
冬兒面色一白忍不住的搖了搖頭，面前的小姐目光堅定。神情專註與自己想像中確有不同。
“這茶中的千里香是獨一無二的媚葯。你們想做什麼，恐怕已經在不言之間，我只是好奇，究竟是誰想盡千方百計的把你送過來。
鄭雲兒？她那個草包腦袋做不了這麼周全！
麗妃？她如此機關算盡不要了我的命不是她的手筆！”
“小姐……我……”
景西輕輕一點封住了她的穴道。
“你跟我一場，我留你這條命。不過，我留不住你了！日後，但願你能如你想像般如意順遂。”
……
空明寺小路。
景西這個人平日裏冷心冷情，對別人好，好過於對自己，可同樣狠起來的時候也是一樣厲害，今日確實是有一些情緒失控。
她演戲的時候從來都不會在乎這些，可這兩日卻漸漸的有些疲憊之態。
為什麼？
為什麼她們都要背叛自己！
她並非是對人不好，這麼多年來把應彩兒當做自己親妹妹一樣寵愛，恨不得要將天上的月亮摘下來，拱手相送，哪怕是她站在自己面前說她要自己就會給，只要自己能給得起。
冬兒，春夏秋冬里，年齡最小的丫頭平日裏怕冷，自己把自己的金絲蠶被全部送過去給這丫頭蓋，一年四季吃着湯藥睡得又輕，甚至連自己晚上爬起來出門散步都不肯吵醒這丫頭，景府都甚至傳言，這冬兒就是景府的一個三小姐！
可是自己換來的是什麼？是所有的背叛是所有的怨恨以及所有人針鋒相對的可怕。
她累了……
這條路，幽靜蜿蜒。路兩旁的竹葉。翠綠鮮艷。生機勃勃。
景西走了之後才不過百步，卻迎面撞上了一個人的胸口。
“孩子氣，走路該看路才是。”
“奴才失態了，奴才拜見端王爺……”
“在我面前不必演戲！”
夏雲溪笑了笑，這丫頭若是長大了得多可愛。
景西愣了愣，假裝似乎是不明白他說的什麼。
“應彩兒，聯合外人，敵對你這個姐姐；
夏言，明明參與了陷害你父親這一環又轉而退婚；
鄭雲兒，千方百計的挑釁你，處處壓你一頭，你並未放在心上，可心裏也知道麗妃娘娘對你下手了；
百里雪心，看似溫柔善良，實則心狠手辣，乃是幕後的主謀之一；
你演戲你聰慧，保全了自己又想救景大人。景西，你很與眾不同！”
景西。眨了眨大眼睛笑了一下，那笑容苦澀而微涼。
“端王爺深居簡出，身份貴重，日日看戲可不好。”
“景西，你做的沒有錯，只是打蛇要打七寸。”
“啊？”
景西。本以為事情敗露換來的不是威脅，就是接下來的爭鋒相對，卻沒想到面前這位男人成熟而穩重，面不改色，在自己的面前悠悠的說了一句，讓自己眼前一亮的話，轉身就離開了。
景西呆愣了大概半炷香的時間，才算是恍然大悟。
沒錯，打蛇要打七寸！
百里雪心想要做太子妃！
太子殿下想要保全這個位置！
空明寺。
今天註定是一個不平凡的夜晚。
因為就在一個時辰之前，山下所有的抬轎子的車夫竟然全部吃壞了肚子！
看樣子不得已大家就要留宿一晚了。
夜深人靜，一個黑影悄悄的出了門。
晚上，適合做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