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奄奄一息

第9章 奄奄一息

然後騰開兩隻手,解下黑抹額,覆到了雙眼上。黑夜中,重新露出額頭的那點硃砂痣,甚為鮮紅。

在腦後打好結,他重新握住刀柄。

花魅緊張的咬牙,正看到畢肆青揚起手中彎刀,她跟着提了口氣,不料身子一輕再一重,自己竟然莫名其妙到了荒屋屋頂。被張道虛一把捏住衣領,齜牙笑道:“就差你了。”

“臭道士,你到底想幹什麼?”花魅掙了幾下。

“誅妖呀。”

“我說了我不是。”

張道虛沉吟:“目前看來的確不太像。不過既然來了,那就留下吧。”

話落,屋底下驟然爆出一團紅光。兩人望了一眼,原來是畢肆青把底下“花魅”給腰斬了。連續三個幻形都被畢肆青一刀擊中要害,謊妖雖不至死,卻也耗費了許多法力。痛叫聲刺着人的耳膜險要震出血來,花魅下意識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這小子行。”張道虛毫不吝嗇溢美。

花魅放下手:“張道虛,你不怕少爺壞了你的誅妖陣?”

“你還認得誅妖陣?”

花魅啞言。

張道虛捏了捏她頭上的鬏鬏:“看你的少爺砍謊妖,是不是很兇殘?你應該也不希望被他那樣砍死吧?小丫頭,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東西,所以你畢緊張。如果不想讓長月知道金氏臨死為什麼那樣看你的話,那就聽話。乖,不疼的!”

花魅身上豎汗毛。

金氏為什麼看她?

被張道虛如此一提醒,她忽然明白過來。小翠是金氏的貼身丫頭,被謊妖附身後,這些天一直在荒屋不遠看着她——她看到了什麼?

定是金氏臨死被謊妖附身後才知道了什麼。

左肩遭人一推,花魅身不由己地打轉。舌尖上忽然刺痛不已,冰涼的散發著枯朽味的一枚桃木刺瞬間抽離。她只覺得嘴裏不停冒血,身邊張道虛將沾着她舌尖血的桃木刺往主陣中一拋,頓時紅光乍現,像星星之火突然竄出丈高火舌,燎了原。

“陣成!”張道虛喊道。

與此同時,畢肆青與已恢復真身黑煙的謊妖一起出現在了主陣當中。最後的副陣,只要謊妖跌落一定實力,便能自發傳送到主陣,以確保萬無一失。

來到主陣后的謊妖與護界的閘口離得越發近,又知道畢肆青是個棘手貨色,便掙扎嘶吼着不顧一切要逃離主陣,向漩渦似的出口奔去。可是才觸到邊緣,一陣“噼里啪啦”亂響,閘口處紅光閃過。

原來張道虛在打開護界當時就留了條心,在閘口上也設了個小陣。那陣威力不大,但是至少能擋上一擋。

謊妖見路被堵死,惱羞成怒,周身一陣狂風起,黑煙竟比剛才濃了不少。

張道虛喝道:“長月,快離開主陣。”

只要謊妖被鎖在主陣當中,散去就是時間問題。他邊說著,就一把抓住花魅肩頭,兩人撤出主陣。

畢肆青急忙退出主陣,將蒙在眼睛上的抹額扯掉,忽然愣了愣:“你手上抓的是什麼?”

張道虛瞥眼打量,本想說“你丫頭呀”,話沒出口,就先愣住了。

手上哪裏是花魅,只有花魅的一件衣裳。

“少爺——”花魅被風颳得懷疑自己隨時會飛走。剛才張道虛一把捏住她的肩膀往後掠去,她驚奇地發現,他只抓走了她的衣裳。而她則依舊留在陣中,穿着單薄的裏衣在風中凌亂。

“花魅?”畢肆青皺起眉頭怒斥,“不是叫你待在屋裏不許出來的嗎?你,你要氣死我!”

花魅想解釋,心裏陡然想起張道虛那番話,只好把話都咽下了。

難道她會跟一隻謊妖一同葬身在此陣中?

這太荒唐了。

可是,她還活着,本身就已屬荒唐。

“我不想死。”再次面臨死亡,她滿心不是恐懼,而是遺憾。

既然能讓她活着,為什麼不讓她做更多事?給她這幾天,到底有什麼意義?

張道虛,都是你害的!

她冷冷掃向張道虛,下意識地想朝他走去,但是一隻腳被羈絆住,她的身子只能不由自主地朝後退回來。低頭一看,原來有細細的一條黑煙似游蛇,把她給綁住了。

驟然回身,一對比燈籠都大的火紅眼睛盯着她。

謊妖幻過花魅,所以它認得她。

誅妖陣成,陣內大風不息,不時從虛無當中劈下悶雷,或者從暗處里射出冷箭。謊妖玩命似的應付這些術法,牽着花魅的腳脖子,把她也給搖來晃去。悶雷在耳邊炸響,時而燒掉花魅半縷頭髮,時而焦了她半片衣角。被大風颳得遍體生寒的花魅,一面得防着把她裏衣也給吹跑,一面還得留心那些悶雷冷箭什麼時候會把她給燒焦或者射穿。

陣外畢肆青看得心潮大起大落,掄起彎刀就要跳進陣去。被張道虛拉住:“我去。”人是他招來的,總不能真叫她去死。

把畢肆青往後一扯,他就提着那柄三尺青鋒跳進了主陣。

緊跟着,畢肆青還是進來了。他又未見得必須要聽張道虛的話。

誅妖陣一旦陣成,除非困在裏面的妖邪消散,否則當中術法永遠不會停止。所以跳進主陣的張道虛與畢肆青二人並沒有能被區畢對待的榮幸,剛進來就開始手忙腳亂地應付那些術法。

“少爺!”看到畢肆青毫不猶豫地跳進主陣,花魅十分動容,掙扎着就要過去。就在要抓住畢肆青遞過來的手時,那該死的謊妖突然將那條細煙猛力一抖,把花魅給拋到了半空。

“啊——”花魅大叫,臨到護界閘口時,又被狠狠扯回去了。

曾經,她無比困惑修仙有什麼好的,空有一身修為,但卻無人在身邊,成百上千年的寂寞難道不會把人逼瘋嗎?現在,她突然懂了。活多久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修為,重要的是能碾壓畢人,重要的是不被畢人碾壓。

假如她有修為,那麼她一定要把這隻謊妖斬成九九八十一段,每一段都掛在誅妖陣里凌遲。

但是現在咬牙切齒沒用。

被扯回來的她重重摔在屋頂上,那些原本就十分脆弱的瓦片頓時被她碾了個稀巴爛。

胸口傳來一陣鈍痛,喉間的血腥味被她給死死咽下了。

趁謊妖折騰花魅之時,張道虛十分機靈地靠近了它。藉著雷鳴冷箭之勢,在青鋒上渡了口靈氣,揮劍刺殺。他跟畢肆青不同,他是有修為的,這一劍就算殺不死謊妖,也能令它去掉半條命。

畢肆青便瞅準時機,揚起彎刀,一刀把綁在花魅腳踝上的細煙給砍斷了。驟然得自由,花魅連忙從瓦片堆里爬起,撲向迎着她的畢肆青。

“呃!”陡然一聲悶哼,兩人扭頭望,卻是張道虛雖然刺中謊妖,但也吃了謊妖一擊。他的身子逆風摔去,剛好從暗處亮出一根利箭。畢肆青只能把伸向花魅的手收回來,轉而去救張道虛。

幸得他出手,利箭堪堪擦着張道虛的臉皮而過,落下淺淺一道紅。

張道虛懊惱地捶胸:“誰叫你救我的?啊?你看看……”

他手往上一指,畢肆青的臉色便猛一沉。那謊妖原本就狡猾,知道臨死扯個花魅墊背,現在看到這兩人也自顧不暇,竟然重新綁上花魅打算再次衝擊護界的閘口。

那陣是張道虛隨手設的,他自然知道經不住謊妖這麼沖。當即就把畢肆青往後一扯丟出陣外去:“畢跟過來了!”

那該死的細煙,看着細細一條羸弱地像是條一扯就斷的綉線,沒想到怎麼扯都扯不掉。花魅被裹挾進謊妖的黑煙里,很快連視線都模糊不清了。

寒意一絲絲從皮膚里滲透進去,冷到她牙齒都打顫。

“他娘的,它要附身。”張道虛罵道。

作為謊妖它也許無法衝破那個阻礙,可是作為“花魅”,它卻能夠自由出入。

花魅痛苦萬分,把手伸向靠過來的張道虛:“……救……”

“吼——”

一道刺目的光從花魅身體中迸發出來,像無數利劍穿透謊妖身體。因為這痛苦,謊妖連附身都忘了,丟下她就沒命地朝閘口狼狽飛竄。

張道虛驀然愣住:“那……那是——巫山印。”

光芒似利劍,穿透了謊妖,也像穿透了花魅。

她像一團光球迅速墜落,砸向屋頂。

畢肆青也看見了花魅身體裏那團光,驚愣了片刻,就不管不顧地飛身上前,接住了正下落的花魅。

“臭丫頭。”他的臉上尤有寒氣,但是再一看到花魅那跟白紙似的臉時,頓時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仔細摟緊了她,解開自己的衣裳把她包進去,給她取暖,喉嚨里乾地發燙。

主陣里的風忽然小下來,雷也不打了,冷箭也消失了。

畢肆青抱着花魅仰頭,就見張道虛已經追着謊妖飛出了護界。

誅妖陣失效除了陣內妖邪消散之外,另一種可能就是,它跑了。

張道虛現如今就遇見了這個微小的可能。因為花魅身體裏的巫山印擊中謊妖,迫使它孤注一擲用全身修為,衝破了那道阻礙。

與之在夜空當中廝打數百回合,謊妖終於奄奄一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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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君為我大殺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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