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破煞

她攀到我的肩上，我雙肩一沉，彷彿扛了兩塊巨石！

她摟住我。

溫香軟玉，如今我總算知道是什麼樣的感覺了。

雖然知道攀附着我的，不是什麼好東西，身後也涼氣習習，但我還是忍不住臉紅了起來，畢竟我長這麼大，還沒觸碰過女子……

嗩吶聲停了。

他們走了？

不！

是停。

不是離開。

他們既然是送親、送殯兩支隊伍，那就應該是在自己的軌道上不停前進的，嗩吶聲應該是漸行漸遠，而不是突然停下！

這些邪祟在等我睜眼。

我看不見他們。

但他們看得見我。

當四目相對時，我就是接了這個煞，如果沒辦法除煞，那我將會諸事不順，重則橫死。

不過我還是不明白，我都已經拿了三角符了，為什麼還能被他們察覺呢？

下一秒，一個幽幽的聲音告訴了我答案：“你，踩到我們新娘了！”

卧槽！

我下意識地睜眼低頭看。

腳邊，是剛才踩到的“大兄弟”。

不。

現在應該說是，“新娘子”。

方才沒看清楚，現在，月光明亮，讓我看清了腳下的屍骸：

骨骼纖細小巧。

若是披層皮肉，那必定是個身材勻稱的小家碧玉。

我立馬彈跳到一邊，冷汗直冒：“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們上路吧！”

說完，我就察覺不對了。

我爸呢？

剛剛還和我背靠背的，現在人去哪裏了？

再看，一行穿白衣、抬黑棺的隊伍，吹着喪樂，漸行漸遠。

我的臉色瞬間煞白！

棺材裏躺的，肯定是我爸！

我想要追去，眼前卻晃過一片紅光，一群身穿喜服的人出現在我面前。

他們面白唇紅，塗的不是胭脂，而更像是油彩！

眼發綠光，討喜的笑，無一不令這凄冷的夜變得更凄冷！

“嘻嘻！新娘子不願上路，那就勞煩小哥背她一程了！”為首之人嘻嘻一笑，明明是個男兒，但聲音尖細陰森，惹人心裏發毛。

什麼？

正尋思着，便已經被他們推進了大紅花轎里！

想起身，但花轎已經啟動，我一個踉蹌，倒回了花轎中。

肩膀一沉，白溜溜的腦殼栽在了我的肩膀上，她不知什麼時候穿上了紅色嫁衣，頭上劈了紅蓋頭，現在摟着我的肩，姿勢宛如小鳥依人，但若是多些皮肉，那就更好了，她現在這樣子，我根本愛不起來啊！

“姐，雖然我答應你，為你撿屍埋骨，但你也沒必要就賴着我呀！人家這是娶你，是好事，至少從此以後，你不再是孤魂野鬼，而是有‘人’相伴了。你現在就這樣，帶着我去成親，你相公會把我滅了吧？您就饒了我這條小命，好不好？”

白骨靜無聲。

我嘆了一口氣，拿出我爸給我的三角符，拆開，看一眼，是簡單的護身符法，想要突破這種障礙，就必須要更厲害的符咒！

我咬破指尖，直接改符。

所寫為破魔符，能破除萬千魔障，擊退所有低級邪靈！

畫好破魔符后，我往後一拍，拍在紅蓋頭上，白骨新娘立馬鬆開我，並且發出痛苦的嚎叫！

花轎，動蕩！

所有支架都咯吱作響，花轎似乎快要散了！

我猜得不錯。

這“紅煞”，陣眼就是白骨新娘，若無新娘，則無迎親隊！

趁着白骨新娘在破魔符下掙扎哀嚎，我趕緊撩開帘子，剛想逃出去，可眼前的一切讓我硬生生地收住了踏出去的腳！

水。

轎子下面，是水！

須臾之間，我們已經不是原來那地，而是已經來到了平頂山上的湖中央！

但此時我糾結的不是迎親隊為什麼腳程那麼快，而是——

靠，我不會游泳啊！

小時候會游，可自從被水鬼下咒之後，我已經八年不碰水了，也不知道還會不會游泳？

就在這時，白骨新娘察覺到了我的逃跑意圖，不顧頭頂的破魔符，伸手來抓我。

這時我再也顧不上那麼多了，跳入了湖中。

水，瞬間淹沒了我！

手腳根本不聽我使喚，沒有能把我帶浮出水面，反而是往水下沉去……

恍惚中，一道白影朝我游來。

那白影近了。

我看到一頭如水藻一般漂浮的烏黑長發，猩紅帶着仇恨的雙眼，還有泡到發白的皮膚……

是她！

被我偷了遮羞布、追殺我八百米的那水鬼！

她說過！

小畜牲，你敢沾水，我必殺你！

“我的媽呀！”

童年的記憶湧現，丟掉的游泳技能再次回歸，我蹬出水面，手腳並用，再次展現當年的風采，瘋狂地遊了出來。

這世上，還有什麼，比水鬼姐姐更可怕！！

我游上岸。

有隻手抓住了我的腳。

我以為是水鬼，結果是那白骨。

她怎麼還在？

紅蓋頭歪到一邊去，難怪破魔符沒能再鎮住她。

她死死地拽住我，想要把我拽回水中，淹死！

我趕緊坐起來，反撲回去，使出吃奶的勁，按住她的骨身，抓起旁邊的石塊，用力地砸向她的脖子！

咔咔幾下，

脖子斷了，

她不再動彈了。

解決了。

媽的，還想跟小爺硬剛？我慫你？？

我放鬆下來，喘了幾口氣，才起來，想把扣着腳腕的骨手拆開。

沒想到，剛要解，又一隻手抓住了我！

這手，不是白骨。

而是泡得發白、發腫的水鬼的手！

水鬼的力氣比白骨新娘大，她在水裏的力量是無窮大的，我根本就不是她的對手！

慌亂之中，我扯到了一塊布，便下意識地把布扔給了水鬼：“對不起對不起，當年我還小，真不是故意偷你衣服的！現在還你，你不要再來纏我了！”

她鬆了。

我有些意外。

畢竟她可是嚇得我八年不敢近水的噩夢，沒想到這時竟會這麼輕易地鬆手，能讓我不意外嗎？

我定睛一看，看見她拿着那塊布——不，應該說是紅蓋頭！

黑髮蓋面，看不清她的神情，但是戾氣已經沒有那麼重了。

難道，只要還她一套衣服，我和她之間的恩怨就算清了？

想想這八年我過得都是什麼日子呀？

游泳課，這種就不用說了。

你敢信，這些年我刷牙洗臉都提心弔膽的，就怕水龍頭裏鑽出一頭黑髮來？

若能解了這怨，也好。

我轉頭，迅速地將白骨新娘上的衣服扒拉下來，扔進水裏，誠心道：“姐姐，當時我真不懂事，偷了你衣物，我知道錯了，現在給你一套更好看的衣服，你別纏着我，行不行？”

大紅喜服落到女鬼頭上，原本是水面上的一個鼓包。

但慢慢的，她沉了下去。

喜服也被捲入了水中。

她收了這份大禮。

估計過去的恩怨應該一筆勾銷了，從此以後，我可以盡情地洗臉了！

我鬆懈下來，像條死狗一樣，癱在地上。

咔，咔……

手腕一痛。

我轉頭一看，是那骷髏頭。

它咬我手了。

真是賊心不死，欺軟怕硬，水鬼一撤，它又捲土重來，想整死我了。

“大姐，你要是現在鬆口，我還願意幫你撿骨埋屍。但如果你還這樣陰魂不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哦！”我打個商量。

很好，她不鬆口。

我從先前咬破口的指頭上，再擠出一點血，在手掌中畫了鎮靈符，一巴掌拍在她白溜溜的天靈蓋上，這可比剛才貼在紅蓋頭上的靠譜多了，血符一印上，骷髏頭就不再動彈了。

我掰開它的下巴，掙脫出手來。

本來想為絕後患，把它頭骨敲碎得了，但想想上天還是有好生之德的，別看她現在是個鬼，說不定過幾年就轉世成你女兒了呢？

所以我把頭骨踢進湖裏，了事。

湖面的波紋一圈圈蕩漾開去，又漸漸縮小，就在它快要恢復平靜的時候，水紋又擴大了！

一道紅影，慢慢地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