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有卦無相
和老照片相比，我認識的“四爺爺”更蒼老一些，眼睛是瞎了一邊，背也稍微駝了一點。
這時，我似乎明白了什麼。
我抬頭問：“爺爺有幾個兄弟？”
“你爺爺這代一共三兄弟，你爺爺排名最末。”我爸皺起眉，“你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有幾個爺爺？”
我啞口無言。
爺爺一代三兄弟，那我認識的“四爺爺”是誰？
他為什麼和爺爺長得一模一樣？
難道說，他就是我的親爺爺？
那他為什麼要冒充別的身份？為什麼不見族人？為什麼要傳授我秘法？
我心緒凌亂，最後被大爺爺的咳嗽聲給拉扯了回來。
他咳出了血，眾人一陣慌亂。
但他揮揮手，讓眾人安靜，也許他已經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了，所以咳點血也無所謂了，他更關心的我的卦。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我的身上。
我急出一身冷汗。
我叫吳不準。
卜卦百算百靈。
所以為爺爺卜卦，肯定能算出他的生死下落！
可是，四爺爺……不，也許就是爺爺本爺，他說過，我18歲之前不能露才，也更不能去尋找他！
這一卦，我不能算！
可是只要我擲六次，就成卦了！
有了！
卜卦先要有所求，無求就無相！
又或者是卜卦者胡思亂想，就能算出亂七八糟的結果。
那想什麼？
爺爺……
四爺爺……
那年暑假……
水中女鬼……
遮羞布……
有了！
“不準，第一次卜卦不用這麼緊張，你只要專註地想着爺爺，然後隨便擲六次就行了，我們會自己解卦的。”
爸爸誤會了我的緊張，在旁安慰我，這時我已經一邊想着那年暑假的事，一邊擲出了銅錢！
我閉着眼擲了六下，也不知卦象如何。
等我再睜眼時，發現所有人臉色鐵青。
尤其是大爺爺，原本蒼白的臉，現在徹底綠了：“水，女人，東方……老三，你都那麼大歲數了，還和女人糾纏不清……噗！！”
一口老血朝天噴，大爺爺轟然倒下。
全屋慌亂，連忙簇擁到大爺爺身邊。
在慌亂聲中，我爸還不斷地大叫：“他算得不準！他從小到大，都沒學過卜卦，算得肯定不準！大伯，你別往心裏去啊啊……”
我抿着嘴，看着地上的銅錢，想哭，哭不出來。
爺爺，對不住了，一歲算你凶死卦，十五歲了還算你桃花劫，我這做孫子的，也太他喵的坑了！
把大爺爺氣吐血，我又成了全族罪人。
長輩們抬着大爺爺出去治療。
我爸氣得不輕，在所有人都離去之後，他把我按在了祖宗牌位面前，讓我向祖宗們認罪，然後就鎖了祠堂門，跟其他人一起把大爺爺送出去了。
我心裏那個委屈呀，是你們要我卜卦的，又不是我要卜的，為啥出事了又賴我頭上？
除了委屈之外，我心裏還升起了重重疑惑。
四爺爺到底是不是我親爺爺？
他現在到哪裏去了？
我從口袋裏掏出三枚銅錢。
這是四爺爺第一次帶我出去卜卦時用的銅錢，為了紀念咱們的初識，他就將它們贈予我了。
還說，這是秦朝開國製作的第一批貨幣，要是以後我沒錢吃飯了，可以拿去典當，一枚秦朝銅錢，可以賣個十來萬。
我哪捨得賣？
通常都拿來做卜了。
本來打算為爺爺……或者說是四爺爺問個卦的，但想到四爺爺臨走前的叮囑，我就只能強忍住心中的想法，把銅錢塞回了口袋裏。
如果他真的是我爺爺，那我就不能去找他！
這是我答應過他的！
我不能！
我在祠堂里跪了兩天兩夜，在第二天夜裏，我被父親放出去了。
他眼睛泛紅，父母宮發青，是家中有長輩即將過世，這個長輩是誰，就不用我說了吧？
大爺爺快不行了。
在臨死之前，他把吳家子孫召集過去，給我們出了一道題，說是誰能為他選出讓他滿意的下葬寶地，誰就是下任族長。
而擔任下任族長，又有一個任務，那就是，必須找出吳振南，也就是我爺爺的下落。
吳家的子弟一個個走到大爺爺面前，說出他們的想法。
別看我們是風水世家，但實際上，並不是所有子弟都能得到家族真傳，族人分為外門和內門，說白了，就是擇天賦優者而授學。
沒天賦就是外門，了解點風水常識就行了；
有天賦就是內門，由宗族長輩親自授學；
而天賦最優者，還能得到一對一的授學，這叫真傳弟子，從某方面來說，我就是四爺爺的真傳弟子。
現在，大爺爺把所有人都叫來，但真有本事的可不多，於是這就好玩了。
有人絞盡腦汁，挑刁鑽的角度去闡明理想的風水寶地。
也有人不學無術，開口就是複製粘貼別人的話。
但沒有一個能讓大爺爺滿意的。
終於，輪到我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大爺爺盯着我的目光與眾不同。
“我不會看風水。”我老實巴交地說。
大爺爺說：“無妨。”
“我不會，又怎麼說？”
“你也是吳家子弟，每個人都說了，又怎麼能讓你例外？”
“好吧。”我絞盡腦汁，努力地讓自己顯得十分像個外行：“平頂山不錯。”
大爺爺點頭：“嗯。”
“我記得距山頂約有50米處的山窩上有座湖，把陰宅立在湖邊，那正好是有山有水，非常之不錯！”
“嗯。”
“陰宅不能見光，所以最好就是……”
“種樹遮陽？”
“不，我覺得可以葬在湖底下，不僅可以避光，夏日還很清涼呢！”
“呵……”
大爺爺氣笑了。
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變得古怪起來。
其實也沒多古怪。
他們只是忍住，沒跳出來，罵我一句“大傻逼”而已。
許久。
“不錯，是塊寶地，就把我葬在平頂山湖水底下吧。”大爺爺說。
二爺爺臉色一變，連忙說：“大哥！平頂山是塊什麼地，我們早就勘測過了，那是極凶之地！別說是逝者下葬了，哪怕是一隻飛鳥死在哪裏，都會受平頂山瘴氣所影響，化作極惡之靈！你若葬在那……”
“這正是我想要的。一日找不回老三，我這一口氣就難以咽下！”大爺爺盯住我：“不準，上前接族長信物！”
我湊！
有毛病啊！
特地挑了個沒人敢想的極惡之地，我瞎說一通，您老竟還當真了？
葬在水下，極凶加聚陰，老爺子你是打算保這一口氣不散，變厲鬼、還是變殭屍來庇佑子孫吶？
見我遲遲不上前，大爺爺不等了，直接將族長信物擲到我手中。
我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就這樣硬生生地接了一手。
是一對犀牛角制的筊貝。
以筊貝占卜，可斷吉凶，查陰陽，通鬼神！
“吳不準！既任族長，就要擔負尋回吳振南的責任！如若不尋，我吳振東就化作厲鬼，回來找你！”大爺爺說完，便嗝屁了。
我TM……
難怪會選擇極惡之地下葬，原來是想陰魂不散，纏我來着！
全屋慌亂。
都擁到大爺爺身邊。
過了一會兒，二爺爺哽咽着宣佈：“大哥逝了！”
接着，所有人看向我。
二爺爺說：“吳不準，繼任吳家第37任族長！”
我抽搐着嘴角：“我還是個孩子！”
“遲早會長大的。”
“我不會卜卦看風水。”
“我教你！”
欲哭無淚！
我，吳不準，曠世奇才，十四歲已學盡家傳秘法，還用你教？
現在，讓我痛苦不堪的問題，是我該如何隱藏自己的本事？
四爺爺要我十八歲再露才。
可現在我才十五啊！
還有三年！
怎麼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