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災難
“早上好,可愛的鳥兒,今天也是準備盡情地放聲歌唱嗎?”
“還擔心你們會不適應大精靈秘境外的環境,看到你們這麼充滿活力,我真是高興啊。”
“新鮮的小麥你們喜歡嗎?”
“沒吃過?很多鳥兒都喜歡吃這個,要試試嗎?”
歌瑟吊懸在足有三四層樓高的大樹上,一手抓在上面,五指深陷樹榦之中,面對着一家有着天藍色過渡金紅色的羽毛的翠鳥們叨叨着,兜轉着手裏的新鮮燕麥來吸引它們的注意力。
看到鳥兒們吃完了自己手裏的燕麥,歌瑟似乎獲得了極大的幸福,俊朗的面容愈發柔和,空懸着的手從自己身上吊著的小布兜上在抓出一把燕麥,小心翼翼地遞給了鳥兒們。
樹枝隨着歌瑟輕微的動作被壓地咯吱作響,樹下寫着‘阿茲古’數個字母的石碑繫着麻繩,被歌瑟用一隻腳的腳趾捏着麻繩的一端。
“無憾的身軀必須要有全方位的鍛煉,即便是小腳趾也不能例外。”
這是歌瑟的信條之一,如今此刻也在堅定不移地實行着。
順便提一句,這顆樹是做傢具剩下的,因為歌瑟初見自己的新家人而拔樹的時候沒有注意到樹上有一群可愛的住戶,現在那顆樹剩下的部分被歌瑟插在奇烈後院中的空地里,以每天餵養這些鳥兒作為補償。
前幾天,歌瑟還去看了阿茲古村的村民,似乎奇烈說的沒有錯,大家看起來都沒有對未來的憂慮,和以前一樣樂呵呵的,唯獨在見到芬多的時候不一樣,被暴怒的芬多追了好久才擺脫掉那個老傢伙,那個消瘦的身體中居然還藏着如此強大的能量,真是不可小覷任何人啊。
一腳提着石碑的歌瑟如此感嘆着,換了一隻手和腳,繼續提着這巨大的石頭,感嘆着,為了得到這塊兒石頭,那個時候可真不輕鬆啊——
“你走就走,求求你把我們村口的那塊該死的石頭放下!”
那時候,歌瑟抱着石頭在前面大步飛奔,後面的芬多紅着眼睛扛着鋤頭要打爆歌瑟的臉。
“親愛的村長!我已經如我們約定的那樣帶了塊兒更大的石頭回來了,所以根據約定,我要把這塊兒石頭帶走!”
“給我把那塊石頭還回來,你搬過來的那個石頭刻的字繞那麼多的圈圈誰認得出來啊!”
“那是古代貴族們交流最喜歡的筆法,不是什麼圈圈!”
“我不管!那就是圈圈!你既然這麼喜歡鍛煉肌肉那就用你自己搬的那塊兒石頭啊!就帶着那塊兒走啊!幹嘛和我們村子的這塊兒石頭過不去?那石頭都放在我們村口一百多年了,怎麼可能讓你就這麼帶走?!”
“不履行誓約可是會被黑暗祖母拖到地底中變成蜘蛛們的糧食的,村長可不能言而無信!”
“我什麼時候答應過你了?那全都是你在自說自話啊!歌瑟,我求求你放過我們村的石頭吧!你幹嘛非跟我們的石頭過不去啊!”
“我太喜歡這個石頭!這個弧度,這個切面,這樸實而堅硬的內心都太讓我感動了!我覺得它和我心意相通!村長,我們不能再談談嗎?”
“我管你喜不喜歡,快把石頭還回來!”
...
差不多就是這樣,不過好在歌瑟廢了無數的口舌,又用為村裡再挖一個蓄水池加三頭野豬六隻火雞的承諾才好歹穩住了難纏的芬多,之後這塊兒石頭才終於到了歌瑟的手裏。
爬下樹,背着石頭走到水池邊將其放下,歌瑟彎下腰,將腦袋埋入水池裏后一番痛飲,微涼的水刺激着渾身的毛孔,一股酥顫感猶如電擊一般直達腳尖,舒服地歌瑟渾身哆嗦了一下。
拿起水桶,往水池裏搗了一桶后又再自己頭上澆了一桶,甩了甩頭,金色的髮絲甩下滴滴水珠於空中翻滾,在太陽下和這幅身軀格外相稱。
肌肉突然暴漲,似乎在說自己已經充滿了能量,歌瑟露出了舒爽的表情,對着屋子大聲喊道:
“親愛的父親!我去大精靈秘境看看有什麼可以用來吃的魔獸,中午不用等我了,你們先吃吧。”
突然,歌瑟發現兵器架似乎有什麼動靜,他看了過去,打量了一會兒后眼睛一亮,揉了揉臉頰,隨後用無比柔和的聲音對着那裏說道:
“安妮,安娜,諾瑪,我的三位小天使,你們想和我一起去大精靈秘境看看嗎?據說如果運氣好地話可以看到在花朵中藏着的精靈喲——”
歌瑟所稱呼的是奇烈的三個小女兒的姓名,那個兵器架後面自然是奇烈家的三個小丫頭,幾位可愛的小姑娘看着面帶親善笑容的歌瑟,眨巴眨巴眼睛,不自覺中視線對上了——
“嗚哇啊啊啊!嗚哇啊啊啊...”
幾位小姑娘瞬間哭成了一片,讓滿面春風的歌瑟如遭雷擊,大受挫折。
這種情況已經發生好幾天了,只要歌瑟的眼神和某位小姑娘對上,那就一發不可收拾。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歌瑟抱着腦袋蹲在地上,念叨着,他的自信被狠狠挫折了。
他想不出,為什麼風度翩翩如自己居然這麼不受小女孩的待見。
幾位小姑娘淚眼朦朧,然而當筋肉巨人突然抬起頭偷偷看他們的時候,小姑娘們頓時一個激靈,哭得更大聲了。
歌瑟不敢靠過去安慰她們,因為就往日的經驗可以得知,如果他現在靠過去會引起更加強烈的反應,很可能會引來各種不可預測的後果。
比如被父親關到院子裏睡整整一個晚上。
第一次,歌瑟發覺自己原來也有無論怎麼鍛煉肌肉也無法解決的事情。
正當歌瑟面對着幾個哭花了臉的小丫頭舉足無措時,自家二樓的窗戶突然打開了,奇烈的咆哮聲從裏面傳了出來:
“一群懶貨!現在都什麼時間了你們居然還在睡覺!趕緊給我滾下去揮劍!”
幾個大概十五六歲的年輕人被一臉驚慌地從二樓窗戶里被甩了下來。
在這瞬間,歌瑟的目光瞬間銳利,筋肉的巨大身軀如閃電般迅捷,又如雕塑藝術中那樣浪漫的身姿將幾位大漢接住,期間切換了三種經典姿態,將衣冠不整的他們完整地放在地上。
順便還整理了一下他們的衣服,讓他們看起來更體面。
這三個年輕人自然是奇烈的三個兒子,歌瑟抬頭,看到了從窗台上伸出半個身子的奇烈,指着歌瑟前面幾個由於歌瑟出手太快而一臉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兒子們。
看到自己兒子們的一臉蠢像,奇烈的臉都臭黑了,指着歌瑟大喊:
“歌瑟!你既然有空就給這三個蠢貨用劍喂下招!不要再讓我看到他們那一臉的蠢像!”
奇烈的三個兒子聽到奇烈這番話,再看看一個手臂都比他們腰還要粗的歌瑟,所有人的臉都青了。
然而有一個人比他們三個人還要着急:
“父親,實不相瞞,我從來沒用劍啊!而且請原諒我的冒犯,武器那種軟弱的東西我早已發誓永遠不會動用啊!”
歌瑟急聲大喊道,三人聽到這番話后眼睛突然亮了起來,彷彿抓到了救命藥草一般看着他們的父親。
“會用鍋勺吧?”
奇烈問道。
“會啊。”
歌瑟有些摸不着頭腦。
不多時,一柄圓頭的金屬大鍋勺從二樓窗戶裏面飛了下來,同時,跟着飛下來的還有一句話:
“給我炒它們。”
下達了這樣指令的奇烈就這麼不管事地在大白天跑去喝酒扔骰子了,獨留下歌瑟和西撒,諾曼,修斯四個人面面相覷。
“那個,幾位親愛的哥哥,父親這樣說了,要不...試試?”
歌瑟強擠出微笑,揮了揮手裏的鍋勺,幾個年輕人相互確認了一下眼神,吞了吞口水,拿出了重鎚,巨劍和塔盾。
“來吧,歌瑟,我們已經準備好了。”
歌瑟用食指和拇指捻着大鍋勺的木把,試着空揮了一下,然後對着幾個嚴陣以待的年輕人說道:
“哥哥們,我要來了哦?”
“來吧,歌瑟,請務必輕些。”
歌瑟頓了頓,笑着答道:
“那是當然,要知道完美掌控自己的力量可是強大的標準之一,我要來咯!”
“來吧!”
西撒,諾曼,修斯同時答道,三人並成一排,塔盾,巨劍,重鎚相互疊加,成為了嚴密無比的金屬要塞。
看到如此嚴密的防護,歌瑟的心中好歹稍微放鬆了些,畢竟對面已經有了相當程度的防護了不是嗎?
歌瑟這麼想着,蹲在了兄弟三人面前,兩隻手指捻着鍋勺的木柄,輕輕揮去...
ting——
鍋勺和塔盾相撞,塔盾紋絲不動,發出了相當清脆悅耳的聲音。
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兄弟三人大鬆了一口氣,歌瑟的臉上也重新浮現出了笑容。
然而就在此時,一隻蟲子從塔盾的夾縫中爬了出來,站在塔盾的邊沿上,在風中耀武揚威地晃動着自己兩根觸鬚。
這並不奇怪,塔盾這種東西畢竟是很少使用的裝備,會在陰暗角落中默默寄生一些討厭的傢伙也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
可是——
所謂災難,開始的起因往往都是這麼不講道理,且荒謬...
奇烈扭了扭脖子,發出了清脆的嘎嘣聲,拴在腰上的小錢袋發出了悅耳的聲音他不禁高興起來,吹了個響亮的口哨——
他準備用這些去酒館好好地放鬆一下。
走過熟悉的街道,再走到熟悉的酒館門口,正當他準備走進去時,一道銀色的閃過突然飛掠過了他的眼前——
轟!
酒館的牆被不明飛行物砸爆了,在那碎牆的後面,可憐的酒館老闆正好站在那裏,此刻的他已經人事不知地倒在了地上,禿頭冒着血柱,那一片血色中似乎有一個他很熟悉的東西。
奇烈走過去,將那東西從飆血的老闆頭上取了下來,看了看,莫名覺得有些熟悉。
從那一團扭曲的金屬暗器...呃,攻城暗器中,奇烈莫名地產生了一種錯覺,他好像看到了自家鍋勺的影子。
奇烈嘴角抽搐,一種不好的預感化為陰影,籠罩在了他的心間。
不行!他得回家看看!
這是不詳之路,在離家幾里遠的路上,他逐漸看到了好多不詳的東西,銀白的閃光撕裂了大樹,砸穿了某家某戶的庭院,又或者在地上詭異地出現了一地雞毛,而雞毛的宿主,那個本該存在在這裏的雞卻無影無蹤。
當然不止這些,詭異的事件還有很多很多,比如大媽手上的蔬菜籃子突然一輕只剩一個柄,原本有着一頭濃密的金髮的傑克突然變成了一個地中海,在事件之一的地點外圍人群中朝里張望——
他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也是突發事件的受害人之一。
諸如此類的事件在一瞬間發生了無數起,越來越多的人意識到好像發生了什麼極為恐怖的事情,恐慌正在人群中蔓延。
造成這一切悲劇的原因中有——
不知從哪裏飛來的無數破碎的金屬碎片。
扭曲地不成樣的金屬門板。
一個巨大的金屬腕,上面依稀有着能連柄的地方。
奇烈扯了扯嘴角,因為某種莫名的不安讓他找了個東西遮住了臉,隨後向著自己的家一路狂奔。
最後,他聽到了歌瑟悲痛不已的吶喊聲:
“啊!!!!西撒!西撒你怎麼了?不要死啊!快看着我的眼睛!”
“諾曼!諾曼!!!聽得到嗎?諾曼!不要閉上眼睛啊!”
“修斯!修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