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魔之黑月
“美麗的小姐，你的氣色比起剛才看起來可要精神多了，看來發現我的弱點真的讓你很高興，這個我可以理解，畢竟任誰發現可以擊敗無敵的我都會有無與倫比的成就感，甚至當場來個變身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的，對嗎？
歌瑟半沉在一片泥濘中，有些無奈地微笑着，抬頭看着天上那血紅色的倩影不斷凝實，而自己本身卻如溺水之人那般緩緩下沉。
無與倫比的力量需要支撐，而大地便是歌瑟最好的戰友，在剛才的那一瞬，恩施佩莎為歌瑟加持了某種詛咒——
泥潭的詛咒，只要他的腳掌踏足於大地，其腳下的地面便如腐朽的爛泥岌岌可危。
不直接致命，但是非常致命。
恩施佩莎發現了這一點，於是歌瑟迎來了最深沉的背叛。
多虧如此，剛才歌瑟的那一擊被泥潭消去了大部分力量，如果不是因為這個，恐怕整個世界都會被歌瑟劈開。
“凡人，成為我的眷屬，賜你永生。”
恩施佩莎漂浮在蒼穹的血月之下，音調奇異的異種語言跨越極遠的距離，清冷而傲慢地響在歌瑟耳邊，雖不懂語義，可理解卻清楚地浮現在歌瑟的心中。
她對歌瑟伸出了手，高昂着頭，用眼底的視界傲視着泥潭之中的歌瑟，像女王等待僕人對其下跪，親吻手背，如此理所當然地對歌瑟發出了宣告。
歌瑟微微有些驚訝，眼下的邀請是他所沒有沒有料到的，卻是很快想通了——
恐怕這個小惡魔已經認為自己勝券在握了吧？
“呵呵，也不是可以這麼理解你的想法，不知名諱的小惡魔，畢竟在你看來，深陷泥潭的我便像野豬被綁縛住了腿踢，已經是收穫的時候了吧？”
“噗呲——哈哈哈！真是...真是太可愛了啊！我邪惡的惡魔小姐！如果世界上的惡魔都像你這麼可愛，那世界就太美好了！”
大笑着的歌瑟渾身弄地都是泥漿，但心卻好似沐浴在春風中獨自陶醉着。
深陷泥潭之中的歌瑟處於絕對的劣勢，不管從什麼角度來看都是毋庸置疑的事實，可他卻不禁捧腹大笑，眼淚都出來了，看着天上恩施佩莎傲慢的冷笑變成陰沉的暗怒——
但歌瑟卻笑地更大聲了——
這幅洋洋得意的壞魔女模樣真是讓人喜愛不已，大概對她來說，自己就像一個已經從其他小孩子手裏搶到的玩具，能隨心所欲為所欲為地折騰吧。
不背負任何負罪感的單純惡，只有沒有好好教導過的小孩子才會有這樣的心性吧...
真是太可愛了！
居然會認為我的肌肉是單憑這種程度便能約束的膚淺存在！
這般世界是如此多彩讓人着迷，正因為無比可愛而懵懂的你們啊...
笑夠了的歌瑟還在泥潭中緩緩下沉，已經接近脖頸，神情卻不似絕望，而像期待著兒女暗自給父母準備的禮物，而一舉一動卻早已被父母發現，卻仍在期待著兒女將禮物遞交給自己手裏的那般期待：
“那麼，我邪惡的小惡魔，請務必讓我成為你的眷屬——“
“如果你辦得到地話。“
他抬起雙臂，臉上的微笑還殘留着因大笑而溢出眼角的淚滴，他着看着高高在上的惡魔，如天父那般舉起雙手手心向天，宛如承接，亦或揮灑的包容。
血月下，恩施佩莎的血翼輕輕撲扇，絕世的容顏不帶一絲遺憾地浮現出忍耐着怒火的燦爛笑容，和斯維爾的那種笑容似乎如出一轍，但顯然一個女孩子的這般笑容要比一個大男人的笑容要可愛地多：
“凡人，你似乎已經做出決定了，我沒有理由開通你的愚昧，便如你所願，按剛才你猖獗的放言，賜你剛才所受的那種程度，再加雙倍量的魔力量來作為你的新生祭禮吧，從此你的靈魂歸屬於我。“
“由我親自為你主持祭儀。”
她輕輕地將手心對着歌瑟推出。
於是，一個簡單的，由五個咒文所構成的法術結構在她手心前浮現。
是奧數飛彈，就連歌瑟都能認出並釋放的簡單法術，之後恩施佩莎為這個簡單的魔法結構加持了魔力，於虛空的軌跡中流通，塌縮成了一枚小小的光彈。
奧數飛彈的法術結構在被歷史書文埋沒之前的久遠年代就精鍊到了無法精鍊的地步，簡單的結構帶來無可比擬的穩固性對於任何學徒都容易簡單上手。
攻擊力先不提，其魔法結構卻是比知名的一階火球術更加經典的零階法術，因為太過經典，所以往往作為啟蒙魔法作為導師們引領魔法學徒們入門的必修課，是在各個高塔流派中都無可爭議的經典原型法術結構。
緊接着在那枚小小光彈后又浮現出了一層複雜了一些的七符文法術結構，那淡白色的小光彈一陣波動，驟然燃起了熊熊火焰。
是火球術，那手法是經典無比的法術升階，實戰中沒有必要，卻是魔法導師們大多都掌握熟稔的拿手活，通過巧妙地控制法術符文，在學徒們面前展示剖析內在法術奧妙的展示型技巧。
然後又有一個法術結構在其後浮現，足達十二個符文，構成兩個大致嵌套的環形魔法構架。
魔力在法術構架中流通，緊接着那已經構成的火球猛地膨大，幾近接近恩施佩莎不加血翼的人形大小——
大火球術。
再一個法術構架，灼灼燃燒的火焰變成內蘊高溫的藍焰火球——
極火球。
然後是流淌着熔岩的熔岩火球。
而後又變成了一個包裹着閃電的雷燼，緊接着法術結構浮現，藍白色的光球轉化為了耀射着紫電的暗沉丹珠。
法術結構閃爍消失地越來越快。
嵌套切換繁複地愈加讓人眼迷。
法術的結構規模開始逐漸不當人。
越來越多歌瑟從未見聞過的符文以難以置信的複雜構成了法術的結構，愈加龐大的法術結構中只零星閃過幾個歌瑟在遠古遺迹拓典中出現的符號。
這是得到無盡壽命之後，一個古代魔法師的基本修養，漫長的時間足以沉澱出人類想像之外的智慧。
那濃縮的魔力球不斷地切換着形態，忽大忽小，忽而極盡綻放，時而如霓虹般七彩流傳，時而分散化為無數光斑，裹挾着更加磅礴的魔法波動而聚合，在無止境的魔力構架重組中，那枚原型為奧數飛彈的零階魔法，其位階判定已經失去了意義——
因為這不是人類能施展出來的魔法，其中蘊含著已經涉及神域的隱秘。
在最終，一個覆蓋大半天際的法術結構在虛空中殆盡，而幾乎要照耀盡整個世界的光點轉化為一枚純黑色的圓型體，籃球大小，周圍包裹着如完全日食之後，浮現於黑日之外的耀眼光冕，靜靜地懸浮在恩施佩莎的手心前。
那其中蘊含著不多不少，三倍於之前魔法輸出的魔法量。
那種東西落下來地話，恐怕，整片大陸都會因此而迎來紀元更迭級別的生物滅絕吧。
恩施佩莎居高臨下地看着歌瑟，那毫無變化，愚鈍不堪的傻笑模樣讓她有些索然無味——
果然，愚蠢的凡人根本無法理解她所掌控的力量究竟是何等地恐怖。
“凡人，我如果沒有看錯的話，似乎你在期待着什麼，是在期待我的法術是內里空洞的幻像嗎？還是被嚇傻了？又或者是你本身根本就不明白它所蘊含的真理有多麼龐大？又或者是你覺得你那一身愚蠢的肌肉可以對抗我所抵達的真理？”
“哦？”
歌瑟的笑容卻更加燦爛了，和藹而寬厚的笑容之下似乎藏着還未散去的忍俊不禁，彷彿深陷絕境的並不是他一樣，沉穩醇和的話語好像是在與呼帕聊天一般輕鬆：
“既然我的肌肉是如此不堪，你又為什麼會讓我腳下的大地化為泥潭，會用這種魔法的你，是在害怕吧？”
“不過我並不是在嘲笑你，將我腳下的土地化為泥潭是你的智慧，是你的真理在這場對決中所達成的無可置疑的優勢。”
“畢竟，我所背負的強大是這樣地不可原諒，任何一個面對我的人都不可避免地心生怯弱，而不由自主地想從其它的地方來擊潰我。“
“我理解，而且深深理解着你們才能的極限和絕望，沒關係，來吧——”
“用盡你一切的手段擊敗我吧，即便殺了我也沒關係。”
“因為...”
“我已經原諒了你。”
即將被泥潭漫過嘴邊的歌瑟將手上抬出泥潭，微笑着，向恩施佩莎發出邀請。
恩施佩莎的笑容被盛極的怒火扭曲，一揮手，纏繞在歌瑟身上的詛咒頓時潰散，而下沉的趨勢自然而然地停下。
“別狂妄了！人類！我的偉力根本不是你那貧瘠的想像力所能抵達的！別將你那雙愚蠢的眼睛所看到的表象當成我的真理！“
深吸了一口氣，恩施佩莎的狂怒瞬息平復下來，那冷笑中藏着的怒火卻仍然在燒灼着她內心的深處，低沉着，恩施佩莎的聲音如洪鐘般在歌瑟內心深處響起：
“如你所願，凡人，我寬恕你的冒犯和愚昧。”
“可惜的是你所引以為傲的成就即將如沙之丘陵一般被浪花撲碎，那將讓你迎來更深沉的絕望。”
“緊接着，你會感到無比地榮幸。”
“因為你是我跨入非人之領域后，第一個直面其威能的幸運兒——”
“黑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