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心裏美着呢!
闌市是陸西顧在此生活了五年的地方,只是每次回來,她的心境都非常不同。
五歲時,是陸懷先牽着她的回來。
那三個白瓷造的骨灰盒,了斷她走向平凡女孩的前路,雖然那時的身邊有陸懷先,她卻依然對未知世界膽戰心驚。
二十一歲,她再次跟着陸懷先回來。只是那一次,陸懷先躺在盒子裏,被她捧在掌心間。她剛步入社會便在失去,被逼着去撐起即將垮掉的天。
二十八歲,她再次回到了這裏,只是比起前兩次的心酸苦楚,她整個人平靜了許多。
蒼勁翠綠的松柏繞在山頭,清晨鳥叫蟲鳴四起,風輕揚掠過。
小珩珩背着包,跟着司南賽跑,上一段路站住腳扭頭衝著陸西顧招手,然後又邁着步子往前跑。
陸西顧換了心臟,不適合做劇烈運動,原本顧律川是要背她的但卻被拒絕了。
顧律川沒辦法,只能扶着她,一路走走停停,一步一台階,穩健踏實的往上爬。
其實,這對於他們來說,是極難得的共處時機。
正常人爬二十分鐘的路程,陸西顧硬生生地拖了一個小時。
顧律川站在她旁邊,不動聲色的貼過去當人肉靠墊。
他一手環着陸西顧的腰,一手貼着她的背輕輕地拍了拍。
山頂的風有些涼,雲捲雲舒,倒是一派雄渾的光景。
來之前,顧律川其實已做好了心裏準備。
可是,當看到那四座墓碑整齊地排列在面前時,他還是難免心裏泛起了疼。
那種疼是糾心的,懊惱、悔恨以及愧疚。
千言萬語埋在心頭,抵不過他對着墓碑深深地的一鞠躬。
他們在墓前留了許久,陸西顧牽著兒子認人,挨着磕頭叩首。
小珩珩很乖巧,有板有眼,端莊又嚴肅。
顧律川看着面前豆大的孩子,由衷地說道:“他的脾氣不像我,想來倒是挺好。”
“嗯?”陸西顧一愣,抬頭看着他,詫異的問道:“你這是什麼覺悟?我還第一次聽見身為父親不希望孩子像自己的。”
“主要我沒什麼可取之處。”顧律川摟着陸西顧的腰,垂着眸子,苦笑一聲,“要真像我就該擔心了,太容易讓自己愛的人吃虧受委屈,最後還不是苦了他自己。”
從誤會的解除,顧律川就開始剖析自己,無時無刻且非常的深刻。
一個人,如果能清楚的開始反省並且更正,那對方一定是他的求之不得的急迫。
陸西顧看着面前垂眸的男人,淡淡的笑了笑,“誰說你沒有可取之處了?”
“有么?”顧律川環着她的腰的手緊了緊,眼底透着幾分雀躍,緊張的說道:“說說看都有些什麼可取之處......”
陸西顧順勢靠在他的胸口,掰着手指頭開始細細的數,“比如臭屁啦、自戀啦、無理取鬧啦、性格乖戾啦、脾氣火爆啦、沒臉沒皮啦......”
顧律川一聽,臉都黑了。
他卻沒有生氣,只是低下頭,表情憂鬱的看着陸西顧,着急的問道:“這麼多缺點的嗎?”
“嗯!”陸西顧站在他面前,極其誠懇的點了點頭,笑着“嗯”了一聲。
顧律川氣得不行,抬手捏了捏陸西顧的鼻子,不滿的抗議起來,“你還“嗯”?扎你老公的心就這麼得意?”
“可是我很愛你啊!”
陸西顧縮了縮肩膀,臉上的笑很放鬆很得意,洋洋洒洒可愛溫軟。
顧律川懵住,目光驚愕的盯着她,口齒不清的問道:“你......你你你說什麼?”
“我愛你!”陸西顧抬手環住他的脖子,臉埋在他的胸口,笑呵呵的說道:“從前現在,哪一個你,我都愛。”
她愛這個男人,就像辛檸愛着陸懷先那般的愛。
始於心動,終於白首。
那才該是他們的愛情,屬於陸西顧與顧律川的愛情。
陸西顧的婚禮並沒有那麼的盛大,但足夠用心足夠的溫暖。
到場的全是交往密切的朋友,沒有媒體,沒有任何的商業夥伴。
顧律川將這一切安排得極其妥善,婚禮現場的設計和佈置全是他親力親為。
陸西顧現在的身體特殊,飲食全部都要謹慎,在出了兩次地高辛事件之後,顧律川就真的是怕了。
幾乎是兩次,陸西顧在他面前與死神擦肩而過,想想都惶惶不可終日。
陸西顧的身體在這個兩年的嬌養里恢復了許多,已不像最開始回來時那樣的瘦弱。
她換好婚紗時,整個更衣室都亮了起來。
白皙的皮膚透着嬌嫩的粉紅色,她原本就身材高挑,五官立體,穿上這一身潔白的婚紗后,整個人氣質卓然,養眼得緊。
陸家的長輩早已不在,今天來牽她出場的,是為陸家忠心耿耿了一輩子的張秘書。
張秘書穿着三家套的西裝,帶着金邊眼鏡,整個人透着貴族的氣息。
他看到準備妥善的陸西顧時,還是忍不住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淚,“您穿上嫁衣的樣子,老爺在天上看到一定很很開心。”
出發前,他拽着陸西顧的手,嚴肅的說道:“小小姐,您要記住,以後誰還敢欺負你,您儘管給我說,張秘書就算拼掉老命也會跟他干!”
陸西顧衝著他點了點頭,眼淚嘩嘩的致謝,“謝謝您!”
她抬手,挽着張秘書的臂彎,伴着奏響的音樂,面前的門猛地被拉了開。
陸西顧邁開腿,在掌心與音樂里前行,她看着站在宣誓台前的男人,眼裏盛着榮光。
他們兩人同時擔任過兩次伴郎伴娘,那時是冷眼旁觀萬分艷羨的陪襯別人的婚禮看着他人幸福,這一次,是真正的屬於他們的婚禮。
當張秘書將她的手遞交到顧律川手裏時,陸西顧明顯感受到了他的緊張,掌心裏甚至已經騰起了一層的薄汗。
原來,這個男人,也會有緊張的時候。
婚宴上,無外乎是敬酒灌酒,恆盛的幾位爺因為各自成家,為免醉酒引起家裏那位的不快倒是收斂。
但目前還是孤家寡人的霍四爺表示內心受到強烈衝擊,相當不知道察言觀色,硬是拽着顧律川拼酒。
陸西顧冷厲的瞪了霍琰好幾眼,那傢伙只感覺後背一涼,哆嗦了幾下,完全就沒半點意識。
顧律川沒辦法,只能一邊陪着霍琰喝,一邊表情委屈求救似的看向自家老婆。
這時,婚宴的門忽然就打開了,陸西顧看到門口的人,瞬間眼睛就亮了。
白皎快步上前,將手裏的禮盒遞了上來,笑得溫馨,“西顧,新婚快樂喲!”
“謝謝!”
陸西顧接了過來,她頓了頓,湊過去,貼在白皎的耳邊小聲地嘀咕了兩句。
白皎聞言,瞬間臉色煞白,扭頭,目光驚愕的盯着旁邊喝酒的霍琰,爆了句粗口,慌不擇路轉身就跑。
霍琰喝得半嘴,抬頭,目光沉沉的地盯着白皎太跑的背影,擰了擰眉,詫異的問道:“她剛才是不是罵我來着?”
顧律川將手裏的酒偷偷倒掉,點了點頭,相當夠意思的給了他一腳,“嗯,你這麼不識趣難道不該挨罵?”
霍琰一聽,一拍桌子,衝著顧律川就嚷嚷了起來,“喂,你不要以為你今天結婚我就不敢揍你!”
陸西顧衝過去,尖頭高跟直接飛過去一腳,居高臨下的瞪着霍琰,“你還想揍誰你?今晚的主餐給你上雄心豹子膽了?”
霍琰被踢得面色鐵青,捂着腿直抽冷氣。
他剛準備出言不遜,陸西顧就已搶先了一步,淡淡的說道:“對了,上次恆盛的網絡防禦系統被攻擊你不是還跑我辦公室找人嗎?”
她抬手指了指大門口的方向,“喏,就是剛才罵你那姑娘。”
“啊?”霍琰一聽,“唰”地從位置上站起來,滿眼激動的看着她,問道:“三嫂,你說真的?”
陸西顧白了他一眼,冷哼哼地諷刺道:“騙傻子是有錢拿嗎?”
“嘿嘿嘿......”霍琰眼睛都亮了,急不可耐的搓了搓手,隨後猛地一拍顧律川的肩膀,笑呵呵的說道:“新婚快樂,哥們先走一步!”
說罷,邁開腿就往門外沖。
擺脫完霍琰,這場婚宴主角差不多就可以退場了。
陸西顧的身體擺在那裏,大家也不好再繼續鬧下去,很快就退了場。
夜裏,陸西顧清洗完臉上的妝,洗完澡正坐在陽台吹風,顧律川上前,一把從後面抱住了她。
髮絲里的傳來的香味引人犯罪,他忍不住傾身親了她一下。
“怎麼樣,今天累嗎?”
“還好!”陸西顧往後靠了靠,在他懷裏蹭了蹭,沉沉地問道:“你呢?累嗎?”
顧律川低下頭,額頭抵在她的肩窩,笑了笑,“不累!心裏美着呢!”
陸西顧聞言,忍不住笑了出聲。
忽然,面前突然多了一隻盒子。
形狀像是以前她帶在身邊的糖果盒,但比鐵皮的更加的精緻。
陸西顧滿臉驚異,“這是?”
顧律川笑了笑,聲音低沉的說道:“打開看看,送你的新婚禮物。”
陸西顧半信半疑,接過那隻漂亮的盒子,輕輕打開。
月光下,水頭極好的貴妃鐲閃着光,兩端鑲着碎鑽的邊。
陸西顧捂着嘴,驚愕的看着顧律川,“這不是......”
顧律川從盒子裏拿出那隻鐲子,沉沉地說道:“對,你的那隻鐲子。”
“對不起,我找到時它就已經碎成了兩半。我知道你寶貝着,所以找了師傅,花了幾年的時間重新打磨鑲鑽,這才將它拼接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