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帶走小旺
雲崢素來鎮定,可聽見了余老頭的話依舊忍不住怵眉,他不相信什麼詛咒,可是一時半會兒從這裏出不去的話確實很麻煩,問心的身體片刻也耽擱不得了。
沒有再多問,接過小旺手中已經晾的溫熱的葯轉身進了屋,將問心的上身微微扶起,問心好像醒了,又好像沒醒,迷迷糊糊的將碗裏的葯如數吞進了肚子。
雲崢伸手將她嘴角的葯汁抹去俯身覆上了她的唇,唇上殘留的苦意頓時傳遍了他全身。
“雲崢?”問心睜開眼看了看他,而後眼睛再度合上,只覺得腦袋有如千金重,動一下就要炸開。
雲崢只當她又睡了過去,伸手輕撫她蒼白的臉,喃喃自語:“或許我真是個不詳的人,和你在一起只會連累你。”
問心沒有出聲,只是抓着他衣服的手又緊了緊。她雖然一直沒有睜開眼,可是方才外面的聲音她一字不差的聽的很清楚,詛咒,真的會出不去嗎?
“雲崢,我們就在這裏成親好不好?”彷彿腦子裏此刻只認定了這件事情,異常的執着。
雲崢將心頭的千頭萬緒壓了下去,臉上掛起了一抹笑意,靜靜地看着她道:“怎麼就突然這樣想成親了?”
蒼白的臉色掩蓋住了窘迫,可她還是有一瞬間的不自然,嘴唇蠕動了幾次終於開口道:“我想真正和你在一起,哪怕黃泉路上也冠着你的姓氏。”
雲崢本是見她有了幾分精神故意逗她,哪知她會這樣一說,臉上的笑再也掛不住,緊緊的貼着她道:“不許胡說,你忘記了嗎?我們早就已經在一起了,生生世世你都是我的了。”
問心想笑,可是剛剛咧開嘴胸口就是一陣撕心裂肺的疼,而後就是一陣壓抑的咳嗽。抓住雲崢的手瞬間鬆開,捂着胸口蜷縮到了一起。
雲崢忙不迭的將她攬過來,伸出手給她順氣。
這陣子壓抑的咳嗽將方才積蓄的那點精神氣全折騰沒了,整個人如同虛脫了一般眯上眼睛動也不動。
雲崢貼在她身後的手沒有動,暗自運氣進入她的身體,她身體裏的那股氣流終於有了動靜,在雲崢的牽引下頃刻間便從身體各個筋脈轉了一圈。
見她身體裏無恙,原本焦慮的心總算是稍稍安穩了幾分。只是還需想辦法讓她的風寒好起來,在河底她身體裏灌進去了泥沙,也得想辦法清理掉。
輕輕拉過被子給她蓋上,而後翻身下了床,剛剛至門口便遇上了尋來的小旺。
“飯好了。”小旺顯然是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他,一開口便顯得有些局促。
雲崢倒是沒有注意那麼多,二話不說的就跟着他到了堂屋,有些事情他得問個清楚明白,當然,信不信他自己說了算。
因着靠近海,余家的飯食自然也離不開海魚。做飯的應該是余小旺,桌子上放了一大海碗魚和一碟子不知名的青菜。雲崢素來挑剔,可是也架不住一日一夜沒有進食,迅速的剝了一條魚進肚子,完全不在意那條魚只有鹽味再無其他。
哪怕是這般,與生俱來的氣度也讓他的舉動顯得半分不粗俗,高貴得體。一旁的小旺愣愣的看着他,連飯都忘記了吃。
余老頭將他的樣子看在眼裏,並沒有出聲指責他的失禮,心中的念頭卻越發的堅定。
飯後,小旺自覺的將碗筷收拾好去了廚房,剛剛到門口便聽身後的人道:“余小哥,麻煩你幫我準備一點湯。”
小旺聽見他溫潤的聲音有點莫名的緊張,抱着碗快速的出了屋子,屋子裏便只餘下雲崢和余老頭兩個人。
“老人家,方才我們的話還沒說完,此刻可否繼續?還請老人家告訴雲某人,這裏到底是什麼地方。”
他這一問正合余老頭的意思,當下便拉開了話匣子。
“看你的樣子應當不是尋常人,不知道有沒有聽說過棲霞島這個地方?”
聽着“棲霞島”三個字,雲崢心裏咯噔一聲,面上卻半分不顯。老頭子也不在意他回答沒有回答,只是微微一頓便又接著說了下去。
“傳說棲霞島在很多年前是神仙居住的聖地,與雲海,平天書院和現如今的普陀山並稱四大神址。當年眾神與魔皇一戰,死傷無數,而後這幾處地方便消失在世間。”
老頭子話畢伸手指了指屋外道:“據說棲霞島就在那片海上,可誰知道,誰見過?我也只是聽先祖這樣說,我們這片地方就是棲霞島的範疇,當年被魔皇詛咒,這裏的人世世代代都只能在這裏,永遠走不出去。”
雲崢身負雲海傳承,關於四大聖地自然比他知道的清楚,經他這樣一說,心中瞭然,只是對那詛咒一事頗為無語。魔皇是何許身份,需要詛咒一些凡人?滅世也不過彈指一揮間而已。
“老人家說的雲某倒是不曾聽說過,只是這詛咒一事有些過於玄乎,不知道您說的走不出去是怎麼個出不去法?”
余老頭見他開口詢問,心裏很是滿意,輕咳了兩聲道:“東南西北各二十里,無論是人還是畜生,只要到那裏便不能再前行一步,若是硬闖,便只有死路一條。我們這些人祖祖輩輩都生活在此處,從來沒有人能走出去過。外面是什麼樣子,年月幾何全然不知。”
聽了他的話,雲崢的心總算是靜了下來,詛咒是假,怕是有結界才是真。自己可以出入十里坡,不知道此處結界對自己可有影響。
正在思緒間,老頭子再度開口道:“我觀公子不似凡人,老頭子有個不情之請,還請公子答應。”話畢,整個人便順着桌子跪了下來。
雲崢忙伸手將他扶起來:“老人家何須這樣多禮,但凡雲某能做到的,定然責無旁貸。”
余老頭被他扶起來便順着桌子再度坐了下來,只是那手顫抖的越發厲害了。
“我們祖祖輩輩生活在此處,互通有無,沒有用過銀錢,大家生活所需都是以物易物。我小時候喜歡異想天開,總想着有朝一日能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村裏的人都認為我魔障了,避之不及,若不是我識得一些草藥,可以為人摸脈治病,怕是早就餓死了。我沒有娶妻,無子,小旺是我十年前在海邊撿回來的。他跟別人不一樣,總是可以看見一些別人看不到的東西。如今他還小,等大一些怕是也會如我一般為村裡所不容。公子若是能離開,可否帶着他一起。不求別的,有口飯吃,有條活路就好……”
雲崢抬着小旺熬好的魚湯進了屋,眯着眼睛的問心聽見動靜伸手動了動。
“醒了?剛好喝點東西。”
拋卻心裏的那些事情快步走到床前,扶起她的身子靠在床頭,用小木勺將溫熱的魚湯一點點餵給她。
“我好很多了,你不要擔心!”問心抬手撫了撫他微怵的眉頭。
雲崢放下碗,俯身用唇在她額頭上貼了貼,原本冰冷的額頭似乎又開始燙了起來,他如何才能不擔心呢?
見他不說話,問心又道:“我身體與別人不同,怕是也如你一般的怪物,不死不滅,又怎麼會有事呢?”天凰之體,每一次都會絕處逢生,不過是她心底沉入死穴,哪會那麼輕易的死去。
往日聽別人說自己是怪物,雲崢定然會壓制不住心頭的怒火,而今這兩個字從問心的嘴裏說出,他心中便只有滿滿的疼惜。只有同病相憐的人才會體會那種痛楚,不會死,但會痛。
雲崢和問心離開的時候天剛蒙蒙亮,沒有人知道這片被詛咒過的,生生世世都出不去的地方竟然有人出去了。只是很久之後村裏的人才發現,余郎中家的孫子不見了。
“老人家不如和我們一道走。”
臨行前雲崢難得的主動開口,余老頭卻搖頭拒絕了:“老頭子我在這生活了一輩子了,離不開了。那不過是年輕時的一個夢,小旺替我實現了就好。”
小旺不哭不鬧,只是在出門的時候猛然衝到余老頭面前跪下,重重的給他叩了三個頭,然後紅着眼睛頭也不回的跟上了雲崢。
棲霞島在南方,想要到西域,走海上最近,可雲崢一心為問心求醫,只能走陸上。帶着小旺徒步前行,一路走走停停。前兩日的時候他們都是在林子裏度過的,到了第三日,終於尋到了一處鎮子。
小旺第一次到外面的世界,心中的雀躍瞬間將離別的難過掩蓋,滿臉的興奮。
小鎮並不繁華,隸屬與西域相交的雲州,雲崢身無分文,只得第一時間去了當鋪。
“掌柜的。”已開口便將之前的那顆珠子遞了出去:“三個月後來贖。”
當鋪的掌柜年約五旬,花白的鬍子和頭髮,看了一眼珠子又看了一眼人,眼中露出一絲詫異,而後輕咳兩聲道:“二兩銀子。”
雲崢一頓,差點沒有一腳把當鋪的櫃枱踹了,以極大的耐心道:“你再好好看看,這是在下家傳之物,若不是出門在外遇到難處,是絕對不會把它拿出來的。”
那老者再度打量了他一眼道:“最多三兩銀子。”
“不當了!”窩在他懷裏的問心突然起身,一把將珠子拿了回來:“我們慢慢走便是,我也不是虛弱的不能下地,待到了雲州城,拿着信物哪裏取不到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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