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改革制度（一）

他經歷了不少困難，但他終於走出了目前來說最為困難的一步。她為他而高興，為他而自豪。可愛的人吶，你要展翅騰飛，我便做你堅強的依靠。周曉雪在心中默念着，擦了擦眼淚，絲毫沒有注意到周圍人看她的火熱眼光。

唐翠萍太高興了，不知道因為什麼，她就是高興。女兒的眼光她還是比較滿意的，至少周曉雪堅持不嫁給翁德勝那個混蛋是正確的！瞧瞧，方義成多有能力，半個月的時間拿到了十萬元，像一個重磅炸彈一樣把永興村這潭平靜的水面炸出了一個大坑。

以後女兒要是嫁給了方義成，方義成難道還能少得了她的好處，逢年過節方義成若是不買點吃穿住用的東西上門，她指定要罵他個狗血淋頭！想一想她就得意，甚至覺得自己比旁人高出了一截。唯有周萬才還窩在家裏，沒有從翁增福來要彩禮的恥辱中回過神來。

正如方善波所言，永興村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經過和鄉里進行了五六天的對接，蠶農廠正式以“永興”為新名稱，在工商局註冊為私營企業，全稱為“永興蠶業製造廠”，方義成成為“方廠長”。唐滿谷十分高興，在完成工作之後，特地留下來“教導”方義成在養蠶方面的知識，重點給方義成傳達了鄉里關於“永興蠶業製造廠”的新政策。

蠶農廠現在屬於私營企業了，不再享受鄉里的任何優惠政策。但鄉里相關領導還是決定把蠶農廠列為重點扶持對象。至於如何扶持，扶持到什麼程度，唐滿谷模稜兩可並未作詳細說明。方義成隱隱約約能聽懂他的話，後來在方禮平的解釋下，才明白唐滿谷的意思是蠶農廠現在屬於私營，政策沒有了，但是稅收可一分不能少交。

另外，蠶農廠不再受唐滿谷直接管轄，而是屬於縣“中小型企業辦”領導。村及鄉單位不再對蠶農廠做管理方面的任何約束，也不再考慮蠶農廠未來的銷售問題，只要蠶農廠稅務方面沒有問題，那蠶農廠經營得是好是壞，和村裡及鄉里沒有任何關係。

在方義成購買蠶農廠之後的幾天裏，已經被動的請了唐滿谷、翁增壽及翁增福，還有鄉里的其他相關領導來“視察”了。領導們視察之後便是到鄉里孟偉開的“新莊大飯店”里用餐。這項工作是孟偉教給他的，孟偉特別囑咐方義成：“要想讓蠶農廠順利的活下來，這些事情必須也必然要去做。”

當然了，鄉里的領導包括唐滿谷在內的同志，從根本上還是希望蠶農廠越辦越好的。因此在和方義成接觸的時候，都很驚訝方義成的年輕和膽量，更佩服他的勇氣和魄力。

年輕的方義成第一次感受到了經營蠶農廠的困難可能並不在於銷路，而是在於人脈關係以及如何處理好和鄉里及村裏的關係。在被唐滿谷三個小時的“教育”，及後來方禮平的解釋分析下，方義成明白了要想把蠶農廠經營好，除了考慮市場問題之外，還要懂得如何讓鄉里“滿意”。

這是一份他暫時還挑不起來的擔子，他並不懂得如何去做這些事情。幸好，方禮平就在鄉里，時常在鄉里的會議上替方義成說幾句好話，也間接的為方義成處理掉了不少本不應該有的難題。另外，方禮鍵也沒有忘記為方義成掃清障礙，但他只是醫生，能力範圍有限，比起方禮平，他能做的也只是盡量解決方義成可能會遇到的問題。因為還有孟偉在，在某些程度上鄉里本來應該給方義成出的難題基本都被解決了。

接下來，方義成要做的就是要解決蠶農廠老養蠶戶的問題。蠶農廠現在屬於方義成個人產業了，那麼原先老養蠶戶的去留問題就值得思考。方義成還未把這個問題在廠里會議上進行討論，就被養蠶戶堵在了家裏。

問題怎麼解決，方義成早就有了考慮。對他來說，蠶農廠不存在“新老”養蠶戶的問題。他和孟偉探討過，原先的養蠶戶是以職工的形式存在，現在需要把“職工”職稱廢掉，以“承包”的方式為養蠶戶們創造利益。

養蠶戶們不再拿“死工資”了，蠶農廠將桑樹地按養蠶戶的數量劃分出區域來，以租賃的方式租給養蠶戶，養蠶戶每年定期向蠶農廠交納四百元的租賃費用及一百元後期管理費用。一百元的管理費用里包括為桑樹地除草就及防治狸貓。

永興村桑樹地是狸貓的生存地，每年都會抓到許多狸貓，這些狸貓對人存在極大威脅，每年都有人因它而受傷，所以防止狸貓是項不可或缺的工作。另外還有蠶農廠本身的維修及洪水防治，這些錢都需要養蠶戶自己出。經過上一次洪水肆虐，養蠶戶們也認識到了蠶農廠防洪方面的不足，所以這些錢他們也願意出。方義成這樣做有利有弊，好處在於養蠶戶們能夠愛惜養蠶工具和廠房，壞處是有個別人開始在暗地裏說方義成“鑽錢眼裏”了。

每個養蠶戶都要簽訂租賃合同。合同除規定養蠶戶們租賃蠶房和桑樹地的具體費用之外，所生產出來的蠶繭和蠶蛹蠶農廠會以質量好壞來定價並回收。

永興村現有養蠶戶三十戶，因為方義成制定的新政策完全有利於養蠶戶發展，所以最終定下來的養蠶戶有五十五戶，每戶每年向蠶農廠交納五百元全部費用，合計金額為兩萬七千五百元。蠶農廠有五十五戶養蠶戶，每戶每年養蠶五萬隻，生產蠶繭兩百五十斤，五十五戶平均算下來為一萬三千七百五十斤。以往年蠶繭市場價格八角一斤計算，蠶農廠一次養殖總收入為一萬一千元，這還不算蠶蛹的銷售金額。

蠶農廠屬於蘇北老養蠶廠，技術成熟，設備完善，桑葉供給充足，一年能夠養蠶十次，加上收取的租金費用，算下來養蠶總收入達十三餘萬元！方義成相信，蠶農廠如果生產順利，他在進行一年的生產養殖后，就能實現盈利。

特別要說明的是，質量是第一大關，不能光追求數量。如果質量不過關，對不起，合同明文規定，質量不過關的蠶繭蠶蛹蠶農廠拒絕回收。

關於蠶繭和蠶蛹的質量問題，蠶農廠五十年來早就研究出了一套完整的質檢體系。原先是靠翁增福一個人把關，翁增福退休后，質檢這個極其重要的工作，方義成首先考慮的人選是唐滿倉父子。唐滿倉是個實在人，做事比較細緻，而且為人忠厚本分，方義成相信唐滿倉完全能夠勝任這個工作。至於為什麼要帶上唐鐵牛，方義成考慮，唐滿倉早晚是要退休的，他是在為唐滿倉培養下一任質檢員。

蠶繭用來抽絲，蠶蛹可以做食物也可以用來做中藥。兩者都有很大的市場價值，質量方面務必要過關。養蠶戶們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弔兒郎當，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現在蠶農廠的制度是以質量取勝，質量越好，價格越高。而且養蠶戶們生產出來的蠶繭及蠶蛹是蠶農廠先行購買，因此養蠶戶們不再擔心銷路問題，只要一心搞好生產就可以。

生產，質量監控，銷售這三大體系完成了前兩項，最後一項工作則只能由方義成本人來解決。不管生產出來的蠶繭及蠶蛹質量如何，最終面臨都是銷路問題。因此尋找市場這項工作是最重要也是最幸苦的。為了能讓方義成更好的坐這件事，孟偉則是把桑塔納轎車借給了他，他本人則是有了新的借口買新車。可惜方義成還不會開車，需要學到駕照之後才行。無奈之下，方義成只能讓會開車的周萬青暫時擔任司機，同時也間接的把周萬青從“銷售員”的崗位抹了下來。

唐滿谷的妻子周無雙是周萬才的妹妹，她原本就是蠶農廠的會計，現在新廠舊崗，依然擔任會計和出納，但工資方面方義成多加了五十元，由原本一個月五十元變為一百元。為此，唐滿倉夫妻二人非常高興，特地讓唐鐵牛請方義成一家去他家吃頓飯，方義成正好也想和唐滿谷一家聊一聊，因此也沒有拒絕。

蠶農廠的安保問題，方義成考慮還是請周萬才回來，由原本“保安隊長”職位變成“安全顧問”，這個崗位是方義成從書上學來的，現學現用。結果周萬才礙於面子問題沒有答應去做這個工作，而是在蠶農廠里租了一個蠶房自己養蠶。方義成想着不可能有賊來偷蠶，就把這個位置空了出來，誰曾想到後來以為沒有保安人員，導致方義成差一點翻不了身。

蠶農廠經過一系列的制度改革之後，終於煥然一新。養蠶戶們交納了租金之後變得積極了起來——錢都交了，再不積極那是禍害自己。

蠶農廠內變得異常繁忙，養蠶戶們沒有時間再互相扎堆聊天了，就連唐翠萍也不敢再亂擲骰子耍錢玩。有些養蠶戶自己忙不過來，便從隔壁村子裏雇傭閑暇的人來工作。現在又正是農忙季節，人們果真是忙得熱火朝天，就連吃飯都顧不上了。

至此，永興村的人們第一次無意之中感受到了市場經濟下帶來的快節奏，也領略到了方義成的鐵面無私和嚴格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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