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聖母必死

放棄入侵地球的命令從元首下達之後，已經進入太陽系的第一艦隊開始進行悲壯的資源整合行動。

在300萬母星時之前，從這支艦隊接受遠征的那個倉促命令開始，就註定了這支艦隊的悲觀命運。

這支艦隊的燃料，僅夠一次加減速的操作。

按照遠征計劃，艦隊從母星階段開始加速，到抵達地球之前進行減速，中間將近400年的過程中無論遇到什麼危險、坎坷，都只能靠收集太空中的反物質粒子來進行加速動力的維持。

這次放棄入侵地球，艦隊不得不進行一次航道的調整。

在經過計算之後，最能節省燃料的航行方案是不進行航向的調頭，而是採取航道的偏離法，即在不登陸地球的前提下只能從地球旁邊擦過去。

相比減速操作而言，這種航道偏離的操作能省下很多燃料。

就當第一艦隊的統帥要下達偏離地球航道的命令時，智子彈出了通訊畫面。

年輕的元首出現在畫面中。

“必須進行反向調頭，遠離太陽系，向地球人類表明我們不會出現在太陽系以內的誠意。”

“元首，我們已經放棄了進攻地球，我們的艦隊只是擦着他們的地球滑過去而已，連根毛都不會傷到他們，他們還想怎麼樣？”

“沒辦法，有着敏感神經的地球人類終於在佔上風之後擺出了一個高姿態，缺乏自信和缺乏安全感的他們劃出的底線就是太陽系以內不能再見到我們艦隊的蹤影，包括后發先到的幾顆探測器都被他們驅趕在外，必須遠離太陽系。”

“我們戰艦上的燃料只夠一次減速操作，要進行反向調頭，只能進行減速，一旦這樣做的話，等於燃料全部用完，還怎麼在減速之後調頭飛行？”

“減速之後再調頭飛行，用不着加速到百分之一的光速，哪怕是用最低速度也能很快地離開剛剛進入的太陽系，所以調頭飛行用不了多少燃料。”

“元首，減速操作之後就已經沒有燃料了，這個問題你不能避而不談。”

“要我更加直白地告訴你不可？以最大優化方案進行資源整合，然後反向飛離太陽系。在沒有新航行指令下達之前，保存盡量多的燃料，你們就在太陽系外太空無定向懸浮滑行。”

“無定向懸浮滑行？請問元首，要我們裝死屍飄浮到什麼時候？”

“等到雲先生的復活，等到我們從他身上找到破除地球人類的脅迫的辦法之後，就會讓你們重返征途，進攻地球。”

元首的通訊畫面消失之後，第一艦隊的統帥陷入了艱難的決定當中。

這個決定關乎着艦隊一半成員的生死。

為了保存艦隊的力量，還能繼續去完成偉大的使命，在這個關鍵時刻只能犧牲掉一半艦隊成員的性命來做最保守的保障。

沒有絲毫的怨言，也沒有絲毫的憤怒，有的只是不甘。

這支僅剩四百多艘戰艦的第一艦隊，有一半的戰艦將剩下的燃料進行了艦體的分離，拋向了太空。戰艦上的成員，不管男女老幼，毫無例外地進行脫水，然後成了備用乾糧一起跟着拋向了太空。

貧瘠情感的生命在這大局戰略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人的第一需要，永遠比不了文明的第一需要。

這樣的一幕要是在地球人類看來，是多麼的悲壯和難以理解，但在他們這些母星人類看來，只是一種司空見慣的取捨。

生活在地獄般的星球上，他們的生命過程沒有奢侈的嬌情，在他們看來任何一種死法只要不是死在地獄般的母星里，都是一種解脫。

在那顆被三顆恆星交叉暴虐甚至出現三星連珠齊虐的行星上，他們咬牙活下去的目的就是等待着一次越獄般的遠行。這一代人沒有希望，那就把這種信念傳到下一代人，一代一代地往下傳，直到最終看到了希望之星的出現，然後砸鍋賣鐵、不擇手段地進行一場說走就走的遠行。

在300萬母星時之前，這支由上千艘戰艦組成的第一艦隊，他們艦隊的成員的祖先們當時接到遠征的命令之後，是何等的歡欣鼓舞。

他們是母星世界裏面第一批遠走高飛的人，第一批可以脫離地獄奔向希望之星的幸運者。

明知道這趟征途充滿了未知的兇險，但是他們絕不會退縮和膽怯。

所以，即使是現在接受拋棄一般的對待，他們的這些子孫後代們也絕無怨言，欣然接受這樣的犧牲，更不會向活着的另一半同類表示妒忌，或者仇恨。

剩下的兩百多艘戰艦開始派出攔截器，對這些散落在太空中的補充資源進行捕捉，然後裝填進自身戰艦里。

拋棄資源的戰艦繼續往地球的方向慣性飛行，在拉開一段距離之後，已經減速的另一半戰艦開始開火射擊，將這些空殼的同伴戰艦摧毀在漆黑的太空中。

沒有眼淚，沒有隻言片語，甚至連一個軍隊該有的禮敬儀式都沒有，消亡與活着都是如此沉靜和安祥，彷彿沒有生死的區別。

接下來，由現存兩百多艘太空戰艦組成的新第一艦隊，開始了漫長的流亡飄旅。

他們不知道要飄旅多久，但他們知道肯定不能飄旅得太遠，他們現在只盼望着那個來自地球人類的雲先生，能快點復活過來，終結掉他們這種毫無意義的飄旅，讓他們重返征途，回歸榮光。

在第一艦隊進入無目的地的飄旅的同時，母星世界的元首也沒有停止思考的一刻。

望着通過計算並建造出來的大型克隆倉，元首陷入了沉思當中。

“根據從大腦採集來的生物信息，計算出雲先生的身體大概有這麼大，看上去大概有我們成年人類的兩倍之多。如此巨大的一個人，被我們復活過來之後要是失控，要制服住他肯定是件麻煩的事情。”科學執政官看着元首沉思的模樣，感受到他的顧慮。

“這不是我所擔憂的事情。”元首道，“就算是一個微觀宇宙的文明，我們都有能力摧毀，何況只是一個毫無武器裝備的地球蟲子？”

“那元首顧慮的是，這個雲先生被我們復活過來之後，他那地球人類特有的心機狡詐會欺騙我們，反利用我們，而我們有可能會被他牽着鼻子團團轉卻猶自不覺？”

“這方面的顧慮不是沒有，但絕不到你所恐嚇的程度。你要清楚一點，他不被我們利用的前提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他心中還有聖母的大愛，放不下他們地球人類的生死。所以，只要一發覺他有聖母情懷，立即就地處決掉他。”

“確實是，我們很難讓一個聖母掉轉槍頭去對付他們的同胞，所以聖母必死！可是除了這個，我從元首的腦電波里讀取到了別的思想，似乎是關於我們母星人類何去何從的思考，具體又是些什麼呢？”